第二百三十八章:羈押
不遠處的天守道早已經備好了專用的馬車,外表裝飾富麗華貴,用了最上乘的金絲罩,實則裡面暗藏海魂石鑄造的鐵牢,朱厭走在最前面,八名軍閣正將緊隨其後,雲瀟被他們一群人夾在中間,雖然一直試圖嘗試以分魂大法聯繫蕭千夜,可靈力的迴轉卻反覆被截斷。
朱厭時不時會歪著頭笑看她,露出不懷好意的表情,這個人的結界術法真的非常厲害,是以他自身為核心,能跟著移動!
幾次嘗試失敗之後,雲瀟微微仰頭看著這個高大的「馬車」,暗暗咬唇苦思冥想要如何才能脫身,天尊帝很明顯是擔心蕭奕白的安危,又不能讓手裡唯一能讓群臣心安的籌碼逃脫,才會想出這種偷梁換柱之計,想要讓自己代替蕭奕白,成為新的籌碼!
雲瀟眼珠轉的飛快,發現這個馬車非常的高,而手腳都被鎖鏈牢牢銬住的她很難依靠自己走上去,想到這裡,她目光一轉,臉上的表情瞬間就變得楚楚可憐起來,緩緩轉向身後的軍閣將領,壓低聲音,故作小心害怕的道:「這個……太高了,卓凡,你來幫我一下好不好?」
葉卓凡想也沒想走上前,不等他伸手,朱厭從旁邊毫不客氣的擠過來,順勢一把攙扶住雲瀟的胳膊,笑眯眯的道:「是在下疏忽了,姑娘手腳不便,讓我來幫你吧,不勞葉少將費心了。」
「你別碰我。」雲瀟瞬間變了臉色,低聲警告,朱厭卻絲毫也不鬆手,目光直視她,低道,「我又不是沒碰過,到現在還這麼生疏?」
雲瀟氣從心起,又不得不按捺情緒,朱厭得意洋洋的靠過來,在她耳邊發出輕笑:「別跟我耍花樣了,陛下的命令是將你帶到封心台,我若失手,回去還要挨罰,從天守道入帝都城,再到封心台的話,的的確確是要路過貴族府邸區,如果蕭閣主眼下已經回家,確實有可能會和你遇上。」
雲瀟一言不發,朱厭是個在各大權勢之間摸爬滾打多年的人,她這點小心思根本就逃不過那雙鋒利的眼睛,淡道:「你是不是想托葉少將去找蕭閣主呀?我勸你還是死了這份心吧,葉家是什麼身份,就算有明戚夫人保著,他冒然幫你也是大罪,你還是省省心,不要連累他才好。」
「哼。」被他一言道中,雲瀟不甘心的癟癟嘴,細細想明白這其中的利弊關係之後,也不敢再找葉卓凡多說什麼,朱厭單看她面上微妙的變化就對她的任何想法瞭然於心,手上一抬拖著雲瀟跨上馬車。
馬車的內部是堅硬的海魂石,縫隙間隔很窄,她連手都無法完全穿過。
葉卓凡還是擔心的走過來,看清內部的狀況臉色更加陰沉,連忙指了指一角囑咐道:「阿瀟,你靠著後邊,這馬車也是軍械庫改造過的,速度比尋常的馬兒要快上三倍多,天守道雖然還算平整,一會跑起來還是會顛簸,你手腳不便,尤其是那個頸環,千萬注意不能磕著碰著。」
「嗯,我會小心的。」雲瀟只得收起臉上的緊張,帶著僵笑反過來安慰了他一句,葉卓凡本就心有愧疚,看見她這幅模樣更是又心疼又無助,此時夜已過半,空曠的天守道寒風乍起,葉卓凡脫下外衣遞到車內,小聲說道,「你蓋著吧,別著涼。」
「哼。」朱厭倒是從鼻腔發出一聲冷哼,葉卓凡只是個普通人類而已,理應沒有骨子裡憧憬靈鳳之息的本能,他不明白這個貴族公子為何明知雲瀟和蕭閣主的關係,仍然會做出這種讓人匪夷所思的舉動。
雲瀟接過那件衣服蓋在膝上,明明是自身難保,還是揚起一個明媚如春的笑:「卓凡,謝謝你。」
「不,別這麼說。」葉卓凡低下頭不敢看她,獨自走到旁邊翻身上馬。
「呵……你也不是什麼好女人嘛。」朱厭若有所思的看著這一幕,嘴裡的嘲諷絲毫也不客氣,「難怪蕭閣主那樣的人會栽在你手裡,他們這種嚴於律己又自命不凡的將帥之才啊,就是對你這種有點小心思,又會撩又會裝的女人一點辦法也沒有,呵呵,你要是出身曳樂閣,肯定也是個頭牌花魁吧?」
「你還想跟我比一比誰更受歡迎嗎?」雲瀟聽見他的話,嘴裡毫不退讓,直接回懟了一句。
朱厭呆了呆,眉頭微擰,沒料到她竟然真的能接下自己的說辭,反而被她一句話堵得啞口無言,心中一陣悸動,半晌才回過神來,笑道:「有意思,難怪當時在曳樂閣我一眼就看中了你,真可惜,我應該當時就強行要了你,現在被蕭閣主搶了先,害我好後悔。」
雲瀟這才想起曳樂閣被他掀開衣服的事,玉面滾燙,眉心緊蹙,一雙眼睛緊緊凝視著他,罵道:「嘴皮子倒是利索的很,我應該在曳樂閣就殺了你,你暗中謀害了多少人?不要以為現在得到明溪器重,他就是真心信任你,早晚有一天他要對付你。」
「明……」朱厭瞠目結舌,這個女人真的是不知天高地厚,帝王的名諱豈能在眾將面前直言不諱!?
「哼。」雲瀟不想再多言,一把將馬車的帘子蓋上。
「要對付我嗎?」朱厭緩過神,笑著思索她方才的話,自言自語的喃喃,「我倒是無所謂,至少他眼下最需要對付的人,不是我。」
他說話的語氣很平靜,絲毫不感覺自己說的有什麼不對,但是身邊的軍閣將領聽到這番毫不留情的言論,都是不約而同的挪開目光,各自找到自己的馬翻身坐好。
關於眼前這個女人的事情,其實他們一早就有所聽聞,當時只是震驚朝夕相處的少閣主身邊竟然突然出現了女人,又聽見從帝都傳來的那些匪夷所思的桃色之言,好奇之餘,倒也真心希望傳聞中的那個女人能和少閣主比肩。
初次見面,他們八人同時伏擊竟然不佔上風,若非有朱厭在旁以術法相協,真想一把拿下她還真的有些困難。
在劍術的造詣上,她確實是和少閣主截然不同的另一種登峰造極,與他並肩實至名歸,然而她的性子也是真的讓他們有些目瞪口呆,她竟然和一個聲名狼藉的曳樂閣男寵逞口舌之快,甚至絲毫不落下風!
坦白而言,以少閣主的冷漠性子,遇上這樣神采飛揚的女子,卻是如朱厭所言——栽在她手裡,無可奈何。
眾將面面相覷,雖然是在這種應該嚴肅的場合,可一想起少閣主會被這樣的女子收的服服帖帖,又不禁有些好笑。
朱厭依舊走在最前面,軍械庫的馬車速度飛快,原本走完整個天守道需要六個時辰,裝上特製的鐵蹄之後速度會縮短至兩個時辰,等到東門出現在眼前之時,天邊已經開始隱隱泛白。
東門早就有奉命等候的駐都部隊士兵,一大早遣散了周圍所有商隊,只留了一條寬敞的大路直通內城。
雲瀟小心翼翼的掀開帘子,馬車停了下來,葉卓凡正好在窗子旁邊,嚴肅的和另一位將軍說著什麼東西。
她想湊近聽得更清楚一些,朱厭的臉瞬間又出現在正前方,憋著笑用力咳了一聲。
雲瀟看見他的臉更是心煩,氣鼓鼓的甩下帘子,但又擔心蕭千夜的安危,將耳朵緊緊貼在帘子上企圖能聽見隻言片語。
從窗帘的另一邊吹來一陣微微熱氣,又是朱厭的聲音淡淡傳來:「別偷聽了,我直接告訴你就好了。」
雲瀟一把掀開帘子,看見那個人不懷好意的笑,像是在故意挑逗她開心,朱厭不急不慢的轉了個身,伸手指向內城的方向,說道:「昨夜的確傳出消息說天征府附近有人闖入,但是整個府邸被奇怪的術法包圍,駐都部隊無法進入,眼下要將八名將軍全部徵調過去支援呢。」
「還有呢?」雲瀟急的撲上來,一下子撞在海魂石的牢車上,叮咚一聲聽著都疼,但她卻好像完全不在意,語氣也驟然提高,「術法?蕭奕白現在不能使用術法,千夜也不會術法,那是誰,是誰插手了?」
朱厭樂呵呵的看她焦急的樣子,反而故意放慢了語調,一字一頓:「據說術法外圍像一圈藍色的海浪,還有凜冽的劍氣環繞……」
「師兄!」雲瀟低呼出口,瞬間遺忘了自己才是那個被困的階下囚,她用力抓住牢車拚命的晃動,體內的火焰明明滅滅,竟然在胸口前段凝固成艷麗的火球!
「我勸你還是不要輕舉妄動。」朱厭的笑也是在這一剎那收斂,他自然知道事態的輕急緩重,低聲勸道,「坦白說,蕭閣主的處境比現在的你安全的多,你能不能不要老是擔心別人,多擔心一下自己的死活行不行?」
「明溪不會殺我。」雲瀟毫不猶豫的脫口,「他抓我,本就是為了牽制千夜而已。」
朱厭默然不語,他一貫擅長察言觀色,陛下的心思他基本都能猜到,這才在短短的數月之內取得信任,成為陛下身邊炙手可熱的新人,可他又總是無法完全理解這裡面複雜的關係,甚至經常隱隱感覺到帝位上的那個人,並不是真心想對付蕭千夜。
到底有什麼不為人知的隱情呢?天尊帝的所作所為時常透出微妙的違和感,乍看之下合情合理,耐心一想又細思極恐。
朱厭唇邊的笑容一點兒一點兒收斂,這種無法揣摩的聖意極為危險,稍不小心,他又將踏入萬劫不復的地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