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5 血祭
苗翠把話語帶到后,人就急急地離開了小院。
這趟出來,她是被主子吩咐去茶樓那邊給舅老爺帶話的。
苗翠長得一般,人卻很機靈,幾年前被楊氏有心安插進了二夫人院中。
做事利索,又很討主子歡喜的關係,被二夫人看重也是遲早的事。
隨著原來的貼身女侍被打發出去嫁人,但凡是對外去她娘家弟弟那裡的帶話事,已經交給苗翠來做了一年多。
二夫人名下的當紅女婢要出門,府衛們自然不會多加阻攔。
他們要搜捕的是偷食大還魂丹奶娘楊氏,而苗翠出府是被二夫人授意的關係,也就沒有多加盤查什麼。
打從陳絕夏繼任城主位后,多做少問成為府衛們任職的長久之道。
更何況,這個時間點裡二夫人吩咐苗翠去給舅老爺帶話,腳指頭都可以想到是跟明日里的踐行宴有關。
這會兒攔下苗翠,可相當於觸碰二夫人那邊的霉頭!
送走苗翠,陳無言這一晚上睡的並不踏實。
當初被趕出府,陳無言總結人情冷暖后,也只是把楊氏放在了心底里。
如今看來,楊氏那麼做真的是有自己的苦楚。
若不然,便不會在得知禁地真相后冒死讓苗翠傳話出來!
為防備城主府的那些人懷疑自己已經知曉這一切的事實,次日去了城主府後,哪怕是挂念楊氏的處境,卻還是站在了後院那邊等差遣。
城主府里的氣氛很熱鬧,宴席上人來人往之際,二夫人甚至是有大手筆的銀子賞賜下來。
恭賀的聲音接連不斷傳出,在陳無言聽來十分刺耳。
陳絕夏倒是不嫌丟老臉,居然會給陳無語辦踐行宴。
「小公子果然天資卓越,竟可以被魂炎劍宗選中!」
「城主府一門雙傑,令我等羨慕!」
瞧到自家外甥被人誇讚,茶樓的舅老爺樂呵呵的接話起來。
「這不是陳無言嗎?!瞧瞧他現在沒出息的樣,真真看不出來他當年……」
還不等這位舅老爺把話說完,一旁正紅錦衣盛裝打扮的二夫人就假裝咳嗽桌子底下順便拉扯自家弟弟衣袖示意他這場合少說話。
「二姐你拉……」
對於這種級別的冷嘲熱諷,陳無言早就無所畏懼。
如果不是出了那事,現如今當紈絝子弟的就是自己!說不準,今日里的踐行宴也是為他開設的!
新仇舊恨下,陳無言索性把自己當做了沒有一絲感情的工具人。
情緒什麼的,只要賣身契約沒結束,他在城主府里就不配有。
瞧出陳無言的存在讓宴席上的氣氛有些掃興,孫大頭這邊找了由頭把他臨時打發去了鮮少會有客人去的大廚房那邊幫工。
大廚房這邊,一堆等著被摘和削皮的蔬菜堆放起來。
仔細一瞧,裡面居然還夾雜著一筐並沒有在今日宴席菜單里的山藥。
「你們幾個忙不過來的活都扔給他!」
這邊孫大頭放話后,人就急急離開去了前院主子們的面前刷臉。
讓自己做這些雜活,倒也算是輕鬆簡單。
過敏源山藥什麼的,小痛小癢的而已,並不算什麼大問題。
陳無言盡量降低自己存在感的時候,幾個正在刷碗拔雞毛的幫廚大嬸閑聊起了城主府里的近期八卦。
你一言我一語的空檔里,就從當初二夫人名下的丫環差點要成三夫人的話題,提及到了昨晚城主府里發生的新八卦。
「昨晚的事情,你們聽說了沒?二院里的楊氏那事?」
「沒想到楊氏膽子那麼大,居然敢偷大還魂丹。倒真是可笑,明明是想多活兩天,結果卻成了短命鬼!」
「你們都少說兩句,二夫人不是交代下來不準再提她!我聽我那當差的侄子說,後半夜裡她被抓到后,可是直接被府衛們拖去禁地當血祭了!」
奶娘楊氏被血祭了!這是第二個,他熟識卻沒有留下屍體的人!
禁地里每年都會有血祭,只是大部分都是供上牲畜。
活人,卻還是頭回聽說。
這個消息得知時,陳無言手中的半根山藥被捏的稀碎。
錯怪楊氏這麼多年,他都沒機會再跟乳娘楊氏說一句道歉的話。
夜晚到來,也許是孫大頭忙於處理陳無語要出行的諸多雜事,反倒是忘記還要找自己麻煩的事實。
從孫大頭那裡拿到自己的賣身契,又特意被叫去前院那裡。
陳絕春想在賓客們的面前上演一場叔侄情深的大戲,也得看陳無言願不願意配合他。
「賢侄,這裡面是做叔叔的提前給你準備的百兩紋銀,還有幾張可以用來給你妹妹買葯的銀票,也算我和你小二嬸的一點心意。」
接過小包袱來,陳無言沒有道謝的同時,當著在場一群賓客的面,選擇了直接打開。
包袱里的東西,自然是扔大街上都不見得會有人撿的垃圾。
陳絕夏也是滿臉尷尬,完全沒想到這小子沒有一點家教,當面就拆開別人送的東西。
孫大頭那瞧這情況后,快速自扇一記響亮耳光,人也趕緊跪下來解釋出聲。
「老爺,都是奴才的錯,這包袱是奴才想收起來帶回家去喂狗的,也不知道大管家怎麼就拿錯送過來了。」
有奴才圓場,陳絕夏的臉色好看不少。
等到新的包袱里裝了真正的銀子和銀票過來,陳無言痛快接下。
這些,原本就是他們欠了小妹的!
……
身後傳來「這沒家教的野孩子,連叔祖都不知道叫一聲,還舔著臉拿你銀票」的話語,陳無言冷哼一聲。
「陳家老狗們,我陳無言發誓,有生之年定要讓你陳家高攀不起!」
陳無言正準備通過後院出府回家,卻是同對面小跑過來的人撞了個結實。
自己還好,穩穩站住的事。撞過來的人卻是如同撞在石頭,一屁股就蹲坐在了地上懵了半天。
正好奇這大嬸什麼情況,就好像是專門沖自己來的一樣,人就發現手裡多了一個灰藍色的錢袋。
錢袋沉甸甸的,應該是碎銀無疑!
約摸著也有百十兩的模樣,算得上是一筆巨財。
「大嬸,你的錢袋!」
陳無言提醒出聲,人也把錢袋遞了過去。
卻瞧到那被撞倒的大嬸爬起后又四下瞧了眼,人無視掉自己的提醒后自顧自的說話起來。
「奇了怪了,好端端的怎麼就摔倒了?我身上的銀子哪去了?那可是廚房老姐姐們一起籌來要送少爺當餞行禮的!」
「罷了罷了,應該是今天外人太多,被哪個撿去了,也是倒霉。」
大嬸說完,人拍了拍屁股,轉身從另一條小道小跑出了陳無言的視線里。
手中的錢袋,被陳無言攥緊在了手裡。
大嬸的用意,他懂了。
等回到家時,錢袋上的一朵玉蘭花勾起陳無言的回憶。
這是奶娘楊氏親手繡的錢袋!
錢袋裡除卻掉零碎銀子近百兩外,還有一方沾滿血跡的帕子。」
打開看時,寫有「活下去」三個字。
無需多想,錢袋和手帕定是奶娘楊氏托府里可靠老人交給自己的。
至於那些碎銀,也應該是城主府里昔日有過主僕之情的人眾籌所得。
想著白天時候在廚房那邊意外聽到的八卦話語,不難猜測就是大嬸們故意透漏給自己的消息。
這份情誼,他也只能在心裡記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