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雲溪靠在一棵樹上欣賞鍾少樓妖嬈的舞姿,並沒有勸阻的意思。癲狂中的樣子比平時的跋扈實在是可愛了太多了。尤其在白霧瀰漫中,鍾少樓似乎陷入對美色的幻想,莫名戳中慕雲溪的笑點。
「好!跳的好!」慕雲溪擊掌助陣,笑的前仰後合。心中那點惡趣味絲毫不加收斂。既然鍾少樓都能赤裸裸的展示原始的慾望,惡趣味也算比較純粹的表達。
跳了小半個時辰,鍾少樓絲毫沒有停歇的意思,轉的越來越快,陶醉的表情在粗重的喘息中有那麼一些猙獰,汗水噗噗的往下流,本來紅漲的面孔有些腫脹和發紫。再這麼跳下去,估計得活活跳死。
慕雲溪扯著他的肩膀生生的按住,鍾少樓還一個勁的掙扎。「哎,醒醒,鍾大公子!」慕雲溪喊了幾聲,鍾少樓流連在夢幻中,遲遲不肯睜開眼睛。
「哎!」慕雲溪運起一股氣在他耳邊吼了一聲,像一聲霹靂直接在鍾少樓模糊的意識中炸開。他睜開神魂不定的眼睛,瞳孔一陣陣的發散,身體綿軟的攤到在地上。
慕雲溪攏了一捧泉水直接潑在他臉上,鍾少樓的眼神這才慢慢聚攏,開始恢復神智。慕雲溪坐在一邊看著白霧忍不住發笑。
狼狽不堪的形象在慕雲溪面前表露無疑,鍾少樓一陣羞憤,趁著慕雲溪抬頭看霧,猛撲了過來:「我過不了,你也別想通過。」抓著慕雲溪的肩膀就要往山下滾。
「哎,是我救了你,這麼感謝我么!」慕雲溪也扽住他的肩膀,兩腳往鍾少樓腹部一踩,直接把他懸在空中,鍾少樓的手臂繞到慕雲溪的腋下,手中不知何時多了一隻鐵筆。
鍾少樓手中一緊,筆頭伸出一朵花刺,直接刺向慕雲溪的腋下。恩將仇報的東西,慕雲溪暗罵一聲,身體斜著一撩,立在空中,抓著他的肩膀一轉,直接把鍾少樓翻在地上,從他懷裡摸出火焰筒用嘴把塞子一把,伸向天空。
嗖的一聲火焰升空,慕雲溪抓住鍾少樓的腰帶直接把他拎起來,往霧中高高的拋了起來:「再見了,鍾大公子。」然後哈哈一陣大笑。
本來是想救他一把,也好問問前面發生了什麼事,沒想到鍾少樓在意識模糊中還能想起來行兇,不知道是誰給出的這餿主意,也不看看他是不是當刺客的料。慕雲溪一陣鄙夷的冷笑。
此時已經爬過了山腰,雲海峰的霧被幾位師叔用玄天功法鎖住,算時間晌午已經過了,絲毫沒有淡下來的跡象。慕雲溪接著往上爬去。
第一關已經篩下去一大半弟子,越往上走,幾乎很少能遇到甄選的弟子,三兩個功力深點的,趁著神智還算清醒直接退出了,也省的出鍾少樓那般洋相,還有一兩個如鍾少樓逞強的,慕雲溪也善意的送了一程。
前面不知道出了什麼樣的題,功力深入法道境的弟子都抵擋不住。慕雲溪刻意放慢了自己的腳步,細細的感知雲霧中的波動。
從他所遇的弟子中,無一不是神智不清中有些狂態,慕雲溪覺得,或許前面或許是一個讓人墜入魔障的地方,任何情緒上的波動都會被抓到可趁之機。他必須讓自己心如止水。
……
……
南宮如月爬上一個山丘時,忽然感覺自己站在一個懸崖邊,眼前空洞的深淵,好像往地獄墜落,他有些眩暈,身體不由的晃動了一下。
耳邊被莫名的聲音摩挲著,柔軟而酥麻,南宮如月眼前一陣模糊,一陣清晰,他敏銳的感覺到。似乎神經在這種柔軟中有些遲鈍,無孔不入的,風一樣吹拂的聲音滲入他的身體。
那聲音在意識中竭力的催眠他,瓦解他,心底藏在幽暗處的秘密,被慢慢點亮,像剝殼的雞蛋,重重包裹之後重見天日,會一陣陣的刺痛。
「出來!」南宮如月一聲長嘯,經久不息,衣袍被激的劇烈飛揚,一塊長余的巨石被狂暴的嘶吼轟的一聲震落,往山下滾去,飛沙走石,瘋狂的拍打濃霧,好像泥牛入海,呼嘯一陣便漸漸熄了下來。
南宮如月眼中射出凌厲的寒光,凝視著深淵,誰也想不到,儒雅斯文的外表,一旦釋放心底的野獸,會有這麼濃厚的殺意。
「你這麼看著我,你以為你是主宰,可是你的殺意如此的空虛,你是一個怯懦的人,你不敢跨出這一步,你將永遠在彷徨中被深淵圍困。來吧,孩子!」深淵中飄蕩出一個聲音,帶著重重的迴響。
南宮如月瘋狂的大笑,肆意的大笑,笑的聲嘶力竭:「哈哈哈,你以為你洞察我的內心,你就可以操縱我,可笑,可笑!」
「那你為什麼看著我,流露出難以抑制的渴望!來吧,殺死我,殺死我你就是深淵!」蠱惑的聲音帶著一種燃燒血液的魔力,從深淵中升起,像一個溫柔的臂彎將南宮如月籠罩。
「那我們就見證一下,殺死你,我會不會變成深淵。」南宮如月縱身一躍,深入黑暗之中。
雲海峰後山之外,圍觀的學子聽到濃霧中風雷吼叫,一道道黑色的閃電破出白霧,扎進疲憊的天空。一團黑霧在山腰之上泛起,又被淹沒在白霧之中。
這也算是一個奇觀,幾個師叔合力的「鎖雲陣」幾乎被撞破。人群中開始議論,是誰發出這樣可怖的力量,惶恐之中猜測,從迷霧中走出來的人,即將成為玄天宗第七子,若真是此時在山中博弈那人,那團不祥的黑霧將會給玄天宗帶來什麼。
甄選到了此時,還在山上的,只剩下寥寥五七人,一切塵埃未定。親歷過第二關的人,知道這關的兇險,或者心中的黑暗別白霧滌盪,或者被黑暗吞沒。他們很慶幸自己放棄了,雖然遺憾,也有收穫,起碼心境明朗了許多,開闊了許多。
「這次甄選可謂用心良苦,未被洗滌的心靈,即便被收做關門弟子,修習越高的功法,越容易墜入魔障。」中途退出甄選的弟子由衷感嘆。
「莫非是那『道以窮途亂入魔?』」
「正是如此,我們便翹首以待,第一個出現在玄火門的人。」
「凌雲閣」旁邊的一個小院中,諸事吉開始了他午後的煮茶。木柴在膛中燃燒,壺中的水微微的嘶鳴。忽然一陣風卷進灶膛,黑色的灰燼被卷了出來。諸事吉忽然一掌,灰燼又被卷進灶膛,火勢忽起,水在壺中翻滾,諸事吉開心的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