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宮如月本也是要等慕雲溪前來,雖說這個奉書童子身份低微,卻眼高於頂,言行舉止往往出人意表。尤其修行天分並不在自己之下,暗中把他當成了對手。
在「靈犀殿」等了半天遲遲不見慕雲溪蹤影,南宮如月有些失望,眾人翹首以待的月考也變的有些索然無味。
南宮如月不屑於理會旁人期待的目光,平靜的走到玄天石前。羽驚風微微拱了一下手:「六皇子,請!」
南宮如月欠身回禮,從容而優雅的走到玄天石前,並不如先前測試的弟子那般,恨不得把骨頭縫裡的真氣也榨出來。
他從袖子中伸出蔥白的手掌,左手托住垂下來的袖口,用撫摸一朵花的姿勢按了下去。
「南宮如月,入室!」。「好!」,「靈犀殿」一股強勁的紅光引的一陣海呼山嘯的讚歎。誰也沒想到,南宮如月這樣溫柔的一下,會有這麼凌厲的光芒。
羽驚風讚賞的目送南宮如月走下去,看了一眼花名冊,只剩下一人還未曾測試:「慕雲溪!」他沖著殿外喊道。並無人回應。
殿外開始竊竊私語。「雲溪怎麼沒來呢。」那些與慕雲溪交好的寒門子弟覺的非常意外,本想用慕雲溪的入室奚落一把鍾少樓之流。
以鍾少樓為首的官宦子弟開始噓聲四起,這麼好的機會當然不會放過,那些土包子眼中的天才,不過是臨陣退縮的懦夫。
「慕雲溪!」羽驚風又喊了一遍,見久久無人回應:「既然沒來,那這次月考……」
「等等,來啦,來啦!」人群中擠進去一個人,氣喘吁吁,一頭大汗。
「吁!」人群中又發出一陣噓聲,月考都能遲到,真不知道怎麼想的。
「哦!」人群中緊接著一陣歡呼回應,這慕雲溪總算是來了。
「雲溪,怎麼才來呢!」楚流楓聽到慕雲溪的聲音,扒開擋在他前面的人,給慕雲溪讓出一條道。
慕雲溪抹了抹汗,甩了甩額前秀髮,笑了一聲:「第一個到,跟最後一個到,有什麼分別呢。」
商繼宗沒通過月考,情緒不怎麼高:「雲溪,別說笑了,趕緊過去。」
慕雲溪切換一副歡快的表情,小跑著走到羽驚風跟前:「大師兄,弟子慕雲溪來參加月考。」
「哦,不急,先喘口氣。」羽驚風怕他心緒不穩,安慰一聲。
慕雲溪特別感謝了幾句,點點頭深呼吸幾次,走了過去,伸出手緩緩的往玄天石上按過去。「靈犀殿」內外變的雅雀無聲,都在期待玄天石的反應。
在慕雲溪的手掌按在玄天石的那一刻,玄天石發出一大片絢爛的紅光,把「靈犀殿」染的如晚霞般燦爛,那紅光如潮水,一波一波湧來,一層比一層明亮,經久不息。
「規道境四層,這怎麼可能。」殿外一瞬間炸開了鍋。
「天才,簡直是天才!」
羽驚風驚的忘語,扭頭看著兩個師叔。也如看到怪獸般驚愕。南宮如月集各門道法之長,也不過規道境二層。
這種驚悚持續了良久,慕雲溪笑面如花的看著羽驚風。
「慕雲溪,入室!」羽驚風這才回過神來,聲音還有一絲顫抖。
楚流楓、商繼宗興奮的奔了過去,江懷志忙不迭的祝賀。「靈犀殿」的那些寒門子弟朝著鍾少樓一眾衝過去,將他們撞的七零八落,然後圍在慕雲溪跟前恭賀。
鍾少樓憤恨的一甩衣袖,大步離開了「靈犀殿」。
「殿下,我們也回去吧。」南宮如月跟前的侍衛對著他說道。
南宮如月點點頭,仍舊不急不緩的朝殿外走去,走出五六步時,回頭看了一眼被圍起來的慕雲溪,眼睛中有些冷意。
對於天才,玄天宗並不少見,一個月衝到規道境四層,卻從來沒有過。包括龍戰野亦不能達到。
當時慕雲溪將默記的玄天宗法打散匯入經脈。按照他的想法,真氣沿著設想的路線匯聚,達到極限時,在頃刻間迸發,衝破玄關而破境。
他所未料到的是,功法匯入的過多,遠遠超出了破境的需求,遲遲無法形成合力,更談不上頃刻間迸發。
月滿則虧,慕雲溪充滿天才的苦惱,一不小心天才過了,反而讓他凌亂。尤其真氣強沖,重鑄火道經脈,刺骨的疼痛讓他有些痙攣。
身體被紅蘊包裹,破境只在一線之隔,卻始終力所不逮,沖,沖不上去,卸又卸不下來。慕雲溪進退維谷之際,消失了一年多的驀尋忽然出現了。
將手掌按在他的頭頂,一股真力沿著頭頂直灌而下,好像一潭死水忽然被猛烈的撞擊,真氣被激發之下急速的運轉。
一陣紅光乍現經久不息,攔在經脈中的碎石如浮土遇風,瞬間消失的無影無蹤,彷彿決堤一般,慕雲溪直接衝破了規道境四層。
入夜後,慕雲溪悄悄的爬上那座山峰,大聲呼喚:「驀尋,驀尋!」
「別叫了,也不怕被別人聽到。」冰冷的聲音從黑紗後面穿過來。
慕雲溪轉過身,看到這個黑衣黑袍的人,想如一個久別重逢的老友一樣撲過去,又停了下來。驀尋從來不曾讓他靠近過。
而驀尋遠遠站著,看不出黑紗后的面孔,卻能感覺到他並不如慕雲溪那般熱情。
「你為什麼不辭而別呢?」一個盤桓許久的疑問,終於有機會問出口。
「有蕭莫離在,也用不著我了!」驀尋如一塊石頭,紋絲不動,語調中全無情感。
「那兩年如果沒有你,我可能都活不下去了。」感激的話那兩年沒說,總歸還是要說,久別之後說出來,慕雲溪連自己都有些感動。
他想起當年離家出走,尋仙問道,身染了怪病,渾身鼓脹的像一個球,身體彷彿透明,腹部有一個光漩,千百道光芒不斷的從身體中刺出來。
發作時破壞力極其驚人,環抱粗的大樹,被他一撞即倒,那天發作時慕雲溪鼓脹如球的身體,在林中左突右奔,身體也漲的即將破裂。
也正是那是,驀尋出現了,在他體內注入一道真氣,隔三差五在繁星滿天的夜裡,幫他抵抗體內的異,揚言那不過是個「小光獸」而已。
驀尋極其沉默,除了幫他運功,總是遠遠的躲在一邊沉默不語,從空蕩蕩的衣袍,慕雲溪感覺他應該很瘦。面孔雖然被黑紗遮著,他覺應該很俊美。
那樣過了兩年,不知「光獸」是沉睡了,還是消失了,再也沒有發作,只剩下參與的竄亂真氣,時不時鼓脹在他體內。
驀尋直接把他扔回慕府,消失的杳無音信。慕雲溪至今不知道驀尋到底是誰,為何忽然出現,又忽然消失。
「我該走了!」慕雲溪的深情款款,換來一個冷漠依舊的回應。過於直白的真情,驀尋從來也不喜歡。
「那我們還能再見么?」慕雲溪往前走了一步,驀尋沒有制止,忍不住又往前走了一步。他不知道這次驀尋離開了,不知道何時才能再見。
「誰知道!」驀尋沒給他再往前一步的機會,說完黑袍一揮,憑空好像有一道門打開,驀尋飛了進去,那道門又在瞬間憑空消失。
「都是過客,誰又能長久的陪你呢。」慕雲溪陳述一個他認為的事實,莫名的有一些惆悵,他很難形容這種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