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絲帶救助中心,一間空曠房間,有八個人圍坐一圈,像互助會一樣,訴說各自的遭遇,負責接待的老師在門口,讓章一楠挑選面具,章一楠選了一個豬八戒的面具進入房間,隨著老師的介紹,學生們一下子就陷入寂靜,即使每個人都帶著自己的面具。
章一楠發現這個房間都是男生,面具戴的很多都是日本的白臉面具,京劇臉譜的面具幾乎沒有,章一楠的豬八戒的面具顯得突兀和不協調,章一楠發現和大學生比還是老了。
「大家不要有什麼顧慮,想怎麼說就怎麼說,繼續來談一下自己是如何克服內心的恐懼焦慮,請來媒體記者,也是為了讓社會更加的了解我們,理解我們生存的不易,為我們創造更舒適一些社會生存空間。」接待老師說。
顯然,老師的說法並沒有打消學生們的顧慮,依然是沉默。
五分鐘過去了,十分鐘過去了,章一楠知道自己在這裡是多餘的人,於是識趣的站起身,和老師打了招呼,離開了房間,接待老師趕緊跟著站起身來,讓大家繼續傾訴自己的想法,自己跟著章一楠出了房間。
「這些學生看來還是沒有到坦然面對的時候,一旦確診,終身陰影吧。」老師替這些孩子惋惜。
「我理解他們,面對記者面對媒體,他們肯定有很多的忌諱,我與其主動溝通,不如是等他們來主動傾訴。麻煩老師告訴他們我在媒體接待室等吧。」章一楠對於從未觸及過的領域,還是畏手畏腳的。
「好,我再動員一下他們,今天來了挺多的學生,這些是男同多一些,那邊還有吸毒嫖娼賣淫的感染者,今天還有小時候的愛滋兒童。也許他們更能接納媒體記者吧。」老師有些無奈。
「我看這裡的環境真好,空氣也好,我先轉一下。」
「這裡曾經是養老院,後來因為偏遠生活就醫太不方便,經營不下去了,被廢棄後轉給我們,這空氣清新市裡難以比擬,有山有水,章記者您在這裡走動走動也不錯。」老師熱情的介紹著,既然是隱私,學生們就不會歡迎媒體記者採訪。
因為知道是在山區採訪,章一楠特意穿的十分的厚實,雪地靴羽絨褲厚厚的羽絨大衣,帶花的護耳獺兔棉帽,羊絨圍巾,熊出沒的樣子,冬天裡,章一楠特別的心疼自己。
章一楠戴著豬頭面具沿著仿古長廊走到了假山附近,也許怕冬天的冰傷到水泥池子,水池的水已經乾枯了。園中的銀杏已經剃了光頭,地上草木枯黃,隆冬時節該有的樣子。
章一楠有些沮喪,柴桿打狼,兩頭怕,章一楠昨天晚上沒少補充知識,甚至把《防艾條例》都研讀了一遍,但剛才看見學生們戴的日式白臉面具,心裡還是有些忐忑。
那面具訴不盡的冷漠,直透心底,夫哀莫大於心死!
相比而言,中國的各類鬼臉面具更俱喜感。
昨晚沒有接到何志偉一點消息,也不知道他昨晚有沒有再出什麼狀況,自從那天的現場,她這二十多天的經歷,超越了自己幾十年的經歷,第一次遇到恐怖的兇殺現場,第一次看見被謀害的屍體,第一次碰到親近的人在自己身邊倒下,第一次曾經的朋友被抓,第一次遇到身邊人的貪腐,第一次被人用GPS定位跟蹤,第一次…就連法醫都是第一次遇到。這經歷雖然是耳融目染的平常事,但如果作為親歷者,每一出都會引起心靈的震撼。
風高月黑的夜晚,與何志偉不期而遇,冥冥之中,蘊含著宿命。在自己神經緊張到窒息崩潰的時候,一尊男神在現,伸出有力的雙臂,敞開胸懷,一個攔腰抱摔,把她從失智的邊緣拉回。而她就像在洪水中頻臨溺亡的人,抓住了救命稻草,絕望驚悸中,得到極大的慰籍。她渴望得到那種緊緊擁抱,也貪戀那種有力的擁抱,她希望何志偉永遠永遠都不可以鬆開手。
章一楠找了一處靠著立柱長凳上坐下,人一旦得閑就開始空虛無聊,就會不自覺的想那個該想的人了,即使是剛離開沒幾個小時的傢伙。他昨晚過的怎麼樣呢?曾經潛伏在他家門口,剛剛又逃掉了嫌犯會不會回來報復呢?這麼長時間了,何志偉一點消息都沒有,不會是被謀害了吧!人不能聯想,一想就會想歪了,關心則亂。
章一楠趕緊拿出了手機,給何志偉發了一個微信:
「昨晚補足睡眠沒有?😓」
「昨晚7點到家,直接扎到枕頭上,睡到早晨七點。累的,一宿連夢話都懶得說。😄😄😄」何志偉秒回。
「吹牛,睡著了還會知道說不說夢話?你神啊。」
「我不神,你神,你怎麼知道我正要聯繫你呢?我剛拿出手機想發微信給你,你的微信就到了!😁😁」何志偉迅速的回復。
「少貧,你怎麼閑下來呢?」
「我們在值班備勤啊!到目前為止沒有現場,所以得閑。😓」何的速回。
「我這也是閑了,學生們的互助會,我一進去就冷場了,場面很尷尬😅。」
「那個什麼『邪』派大律師呢?他不是去了好幾次了嗎,人都熟了,他沒有對你施以援手?」何志偉酸酸的問。
「你才是『邪』派小警探呢,人家一看就是溫文爾雅的有內涵的大律師,說實話,你倆站在一起,人比人會死,貨比貨要扔,沒有人會說你是正派人物。」章一楠就是要滅掉何志偉桀驁的拽樣。
關燈拉閘停電,何志偉沒有迴音了,這個傢伙一定是吃醋了,把手機塞到了抽屜里,章一楠心裡美滋滋的笑了,他這一說也許真該找找尉遲律師,自己的訪談目標還沒有呢,這些學生本身就受到了傷害,自己也不好隨便拉住一個就問吧,那是在傷口上撒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