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木午接親
木午的親事如約而至，前一天木寧一家就忙碌開來，主要是有倆個方面的事情。
一方面，需要對明天的行程有所安排和通知，按照習俗，木午的接親隊伍需要在黃昏之前求娶到新娘，返回木家進行儀式。
另一方面，木九夫婦和馬大娘要在家裡準備第二天黃昏時候舉行的拜堂儀式和酒席。
接親隊伍的人員有木午（新郎）、木桐（木家長輩）、木寧（壓車小弟）、村長苗路（儀式提點）、吳伯（趕著牛車）。
五人的隊伍在氣勢和排場上面有所欠缺，但是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貧困的小鄉村，能請得起吹拉彈唱的接親隊伍的，沒有幾家，而杜四村有這個財力的也只有村長家和王力家。
庚子年，戊子月，丙申日，宜嫁娶。
一大早木寧一家人就都起來了，而木寧被安排著去村裡挨個家通知，以防有人忘記今天的大事。
其實也只是提醒，村裡人大多數都是守信守時的人，再說了，在平淡的鄉村裡，誰家娶親這是大事，村民的熱情不會比木家人來得少。
木寧也只是走了一小段路，就遇到結伴而來的村長和吳伯，這倆人分別坐在吳伯牛車的倆邊，看來吳伯已經準備直接將牛車趕到木寧家。
看到牛車，木寧很高興，小孩子是風的使者，喜歡跑，喜歡車。和倆人打了招呼，然後自覺爬上牛車。
「哦，二郎是要去通知我們啊，那就不用去了，大家估計一會兒就自己來了，哪裡需要你來請的。」
「嗯，不過爹讓我去挨家挨戶的請，現在村長叔和吳爺爺來了，我就先回去吧。」木寧嘿嘿一笑。
返回家裡，果然馬大娘和馬大娘家的大郎馬虎，還有三伯都已經到了，幾個人正在院子里商量著，聊著天。
「呦，村長和吳伯也來了，這下算是都齊了啊，中午大家就都在這邊湊合著吃一口，然後過了晌午你們就出發，多在苗村繞幾圈。」木桐代替木九說道。
一般接親的隊伍遇到路程相對遠的，都是到了地方直接去女方家裡接親，而現在距離苗村十多里路程，很快就到了，所以需要在苗村走幾圈，讓村裡人熱鬧熱鬧，也算是漲漲臉。
上午便把主要參與的人叫來不只是商議，還需要將木家布置布置。
木寧娘從自己的屋子裡取來一口大箱子，箱子塗了桐油，做工不算精細，沒有上鎖。打開箱子一邊從裡面拿東西，一邊說道。
「這還是我嫁入木家的時候，布置家裡的物什，應該正好可以用得上。」
箱子里主要都是一些各色的彩色布條，還有疊放的半匹布。布匹是要掛在正堂，也就是木寧一家平時吃飯的地方，布條要在院子里和木午洞房門口裝飾。
大家看著這一箱的布匹，都鬆了一口氣，馬大娘更是有點羨慕。要是沒有這些東西，再怎麼布置，都不像是一個成親的家。這些彩色布條，看著沒有多少，但其實很值錢，這年頭，布匹很珍貴，這麼多彩色的布匹就更加珍貴，可見木寧娘為什麼要用木箱珍藏了。
木九和馬虎找來幾根木頭，在飯桌與灶台之間搭起了一個隔板，將箱子里疊放的那半匹布遮放在上面，從門口看去，好歹也算是一個正堂，可以行拜堂之禮的地方。
其他人在本來木寧和木午睡覺的屋子門口，搭掛了一條紅色的布條，其是還應該在旁邊掛一副對聯的，但這就是一個奢求。
木寧拿了倆條紅色布條，他準備去裝扮吳伯的牛車。吳伯的牛車很大，因為常年要拉人或物去縣城，所以也很乾凈，車上面還擺放著八個草墊，左右各四個，人可以坐在上面，雖然不一定能起到多少減震的效果。
將倆條紅色的布條系成一個結，倆頭掛在牛角上，看起來這牛就像是頂著一朵紅花。車軲轆上面找來一些綠草，編織其上，轉動起來也會形成一個綠環圖案。
木寧拍了拍手，看著自己的勞動成果，十分的滿意。
一上午就在忙碌中度過。晌午過後，五人的接親隊伍就浩浩蕩蕩的出發了。
木午今天穿了一身新的麻布衣，將頭髮盤在腦後用布條紮起，胸前也帶著倆條紅布系成的大花，這是木寧的主意，大家看著確實像那麼一回事兒，也就同意了。
幾人坐在牛車上，東一句西一句的聊著，木寧在仔細的聽著，從被小夥伴孤立之後，他就很少說話，更多的是喜歡觀察，雖然很多東西他都不懂，但卻覺得很有意思。
趁著大人們剛剛結束了談論收成，轉頭看向木午，木午顯得更緊張了，他這幾天就時不時的臉紅，還沒有緣由的發笑。
「哥，你說阿英漂亮嗎？.……哥？哥？」木寧想和木午聊聊天，發現木午根本就有聽到自己說什麼，於是多叫了幾聲。
「啊？你說什麼？」回過神來的木午問道。
「我說阿英漂亮嗎？」
「什麼阿英，今天過門之後，她就是你嫂子了，要叫大嫂。」村長調侃的看著木午。
木午臉更紅了。
一行人有說有笑的，很快就到了苗村，看到村頭有幾個婦人在溪邊洗衣服，遠處還有人在樹下乘涼。
村裡的人本來還以為是誰家去縣城回來了，但是看到拉車的牛頂著紅花，坐在車裡的也有人帶著紅花，就想起來是老劉頭家嫁女兒，在牛車路過的時候，嘰嘰的說著。
「聽說老劉頭嫁女兒要了5貫呢，這老小兒就是把女兒當做搖錢樹。」
「誰說不是呢，我聽說是許給了隔壁村木九家的大郎，年歲上到是相仿，但是木家真的能拿得出那麼多錢？」
「估計是借錢了吧，不過木家不是有個人在城裡賺錢嗎？我家那位在縣城遠遠看到過他，說是什麼護水幫的人，還是個領頭的呢！」
牛車漸漸走遠，木寧只聽到什麼搖錢樹？什麼護水幫？心底記下了這幾個詞，準備回去問問爹。
接親的隊伍在進入苗村的時候，老劉頭那邊就知道了。想著這是不是來的有點早了，但聽說沒有直接過來，而是在村裡轉圈，當下老臉上會心一笑。
「這木家還挺給我面兒，知道給我漲漲臉呢。二狗，你那邊堵門的人安排了嗎？」
「大伯，安排了。」
「不要太死板，看著時間，差不多了就放進來吧，不能誤了你阿英姐的吉時。」
牛車饒了5圈之後，看著時間差不多就來到老劉頭家。遠遠的看到院門外站了倆排小伙兒，左右倆邊中間拉著一條繩。
牛車停下，五個人陸續下來。村長緩了緩，高聲喊道。
「杜四村木家木午，前來接親咯！」連續喊了三遍才完。
「兄弟出頭阿姐嫁，請木家木午闖關咯！」倆排小伙聽到村長的喊聲接道。
木午看著面前的倆排小伙擋著院門，有點不知所措。他從來也沒有見過這場面，也不知道該怎麼做。木寧卻覺得有趣。
「你就用力的從中間跑，他們會拉著繩子擋著你。不用害怕，這就是走走面兒！」三伯木桐是過來人。
木午鼓起力氣向前跑去，感覺自己腹部有繩子勒著，也沒有在意，一鼓作氣的闖了過去。本來其實小夥子們覺得今天一定要抓緊，讓對方多闖幾次，但是二狗兄弟說要放水，也就意思意思。
接親的隊伍看著木午闖了過去，也隨著進入院子。
「時辰不早，日子更好，請新娘上轎！」村長這儀式提點的活兒做的不錯。
身穿紅色嫁衣的阿英，披著蓋頭，由自己的娘親扶著走了出來。看著面前的阿英，木午整個人獃獃的，三伯木桐推了他一把，他才跑著過去接下了阿英。
阿英娘和老劉頭望著女兒坐上牛車，感覺就像是自己失去了什麼重要的東西，眼淚止不住的流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