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娘親的問

  木寧跟著一臉不舍的娘親走進屋內，看著母親坐到木桌旁邊，他也躡手躡腳的走了過去，好像一個做錯事情的孩子一樣，即使小木寧根本不知道為啥自己會這樣的無措。

  「來，寧兒，過來娘這邊坐。」娘親前所未有的溫柔說道。

  木寧就坐在了母親的斜對面，看著地面，也不敢抬頭，這樣子是真的覺得自己做錯事情了，也許是他也知道娘要說的事情是關於讓自己去縣城找活計的事情，也許是母親這倆天發怒的樣子嚇到了他。

  「娘問你哈，你也不小了，本來也到了承擔家裡重活的年紀，現在你爹決定讓你去縣城找個活計，學點手藝，你自己的想法是怎樣的？」木寧娘不等他回答又接著說道：「娘不捨得你，你本來可以像你大哥一樣，下地幹活，等你再年長几歲，向村長預購幾畝地，十五歲的時候娘和爹給你找一個屁股大能生養的媳婦，然後給娘生一個大胖孫子的。」

  木寧娘對於找媳婦的標準一直都是很有原則的。

  木寧不知道自己該說什麼，他順著娘親的話，一邊想著去從未去過的縣城看看，那裡有自己喜歡的糖人和冰糖葫蘆，心裡不由的產生了一絲興奮；一邊又想著能一直在爹娘身邊，還能像大哥那樣娶個媳婦，他又想著，二丫不能選了，蛋子已經說了，自己要是選二丫，會被他和王永打的，但是自己又沒有認識其他的女孩了，煩惱。這少年的思緒明顯已經跑遠。

  知子莫若母，看著一臉傻像的木寧，這個女人突然感覺一陣無力，好像是一拳打在了棉花上，果然寧兒還小，他現在什麼都不懂的啊。但最終還是想知道這孩子的想法。

  「寧兒？」

  「嗯，娘~」好不容易回過神來，木寧只能把自己的想法吭吭的說出來。

  「娘，我……我想去縣城一趟的，那裡有甜甜的糖人，還有王永說的果子糕，都是孩兒沒有見過的東西。」果然，孩子的記憶只是比魚的長一點點，前一天才說不相信有果子糕存在，現在卻又想要去見見。

  「還有，爹也說了，家裡的錢不夠了，娶媳婦需要很多錢的，雖然二丫姐說只要漂亮的衣服，但是新衣服我們家好像也沒有，娘，你說我種地明年能買得起新衣服嗎？還有果子糕？」木寧天真的想法卻把木寧娘問的啞口無言。

  她是真的不捨得告訴木寧，今年給老大木午下聘娶親之後，估計連吃飽肚子都是問題，再說預計還要向王力借2貫錢左右，利息雖然看在鄉里鄉親的面子上，不會太高，但是分倆年也得還2貫加800個銅板。別說是明年買新衣服了，未來幾年內都沒有多餘的錢來置辦新衣服的。

  「哎，娘知道了，」木寧娘沒有回答他的話，轉頭把木寧手邊的包袱接了過來。

  木寧真的不知道娘是怎麼了，她問了問題，自己回答了，輪到自己提問，娘親卻不回答，這不公平的。

  木寧娘沒有打開包袱，只是把它放在腿上，抬眼看了看自己的小兒子，最終還是嘆了一口氣，說道：「寧兒，以後娘不在你身邊，你要多聽多看少說話，記得不要和人吵嘴，不能隨便打架。你從小身體就不是很壯實，打架會吃虧的。你一個人在外，沒有爹娘在你身後，都要靠你自己，如果有人搶你東西，你要忍讓，吃點虧是好事情。要記得好好吃飯，別挑食，出門在外吃得飽就已經不容易了。對了，記得一有空就給娘帶口信回來，讓娘知道你好好的。」說著又自顧自的流起眼淚來。

  「嗯，娘，孩兒記得了，不打架，不說話，用眼睛去看，好好吃飯，多想娘。」木寧看著眼圈通紅的娘親，站起來發誓道，小小的身軀看著充滿了力量。

  不知怎地，原本詢問看法的一場談話，反倒成了離別前的叮囑。真不知道要是到了真的離別的那一天，這對母子會是怎樣。

  木寧娘的眼淚還沒有完全乾，眼圈紅紅的時候，門外傳來了大兒子木午的聲音。

  「娘，我和爹回來了。」是輕快爽朗的聲音，木寧娘連忙用衣袖擦了擦眼睛，盡量讓自己看起來正常點，看著依然站立的小兒子說道：「不許說給你爹和你哥哈」。

  木寧以為娘說的是自己的誓言，重重的點了點頭，心想著這是和娘的約定。

  木午搶先推開門走了進來，隨後的是木九，他還沒有來得及把鋤頭放到工具茅草屋。

  「你們父子倆到是回來的挺快。哎，孩兒他爹，鋤頭怎麼也提到這屋來了，快放回去。」

  「娘，等一會兒我幫爹放，先來看看我給大家帶的東西，還有今年賣糧的錢，」木午迫不及待的想要給一家人展示自己這倆天去縣城的收穫。

  「這一包是娘吩咐要買的調料，還有爹吩咐孩兒給娘買的一匹布。」木午從包袱裡面拿出來一個小包裹，正是他說的幾樣東西，布卻是新的灰色麻布，至於為什麼不是鮮艷的顏色，偏遠貧窮的小村落，鮮艷的衣服沒有它的作用，還有一點是要比灰色的麻布貴一倍。

  「這是給父親買的新斗笠，是縣城劉麻子的手藝，孩兒也是碰巧買到一個，據說平時要買還需要排隊哩！」一個略顯有點壓扁了的斗笠被木午伸手遞給木九，木九扯動了一下嘴角，算是表達了自己的高興。

  「這是給小弟的新鞋子，你腳上的鞋子是不是快壞了？大哥就自作主張的給你買了一雙新鞋子。」木寧親手接過鞋子，欣喜異常。鞋子是白色底灰色幫，中間是一棱凸起，卻是鞋匠的手藝展示，但怎麼看都有點大，不合木寧現在的腳。

  「怎麼想起來給老二買鞋子，娘自己做的鞋子不比外人的差，比你手上的這個可好看多了，這敗家孩子。」木寧娘接嘴說道，本來還想多教訓一下大兒子亂花錢，說著說著卻低聲了。

  「有新鞋也好，多幾雙換洗也方便。」

  聽了後面這話，木九就像是不認識自己的妻子一樣，轉頭卻又釋然，嘆了口氣，最終什麼話也沒說。

  「老大，你自己的呢？」木寧娘看著快要空扁的包袱詢問道。

  木午突然臉紅不好意思起來，眾人莫名其妙，這沒有給自己買東西還害羞了起來，什麼道理。

  「那個，嗯.……我給阿英買了一個簪子，就是這個~」說著從袖子里拿出來一小塊布，打開正是一個雕花帶墜銅簪子，其實說是銅簪子也不對，因為除了簪子鏤空做花的地方是銅的以外，其他部分都是木頭所制，只不過顏色搭配的很好。

  木午原本以為娘會因為這個簪子罵自己倆句，所以事先將簪子包起來放入袖中，這下被戳穿，等待自己的是好一頓臭罵。

  木寧娘接過簪子，仔細的看了看：「挺好的，你有心了，阿英會喜歡的，你可不像某些大老粗，買布都要是灰色了！」說完還看了看木九。木九嘴角動了動，無動於衷。

  木寧和木午卻是反應過來，噗呲一笑，

  因此小小的茅草屋內溫馨異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