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月的時間過去了,楊三元的政令期限到了。
這一天,楊三元一大早就盛裝出現在丞相府大門前,他的身後,佔滿了各色官袍的京城官員。
他們是這個國家讀書人的代表,掌握著這個國家百分之九十的權利,全國人民吃什麼、喝什麼、住什麼……可以說都由他們來決定。
而今天,他們這三百多人,要在丞相楊三元地帶領下,直衝皇宮,他們要以他們所掌握的力量,對抗這個國家最強悍的一批江湖人——皇室。
楊三元挺拔地站在丞相府門前,他等約定好的最後一人到來后,緩緩轉身面對眾人。
「這個國家,需要的是秩序;這個國家,不需要那麼多不聽官府政令的人。」
「我們每個人都辛勤操勞著,我們計算著天時,督促老百姓辛勤耕作;我們日夜不休,坐著懲惡揚善的是非大案,可有些人,殺了人我們卻無法逮捕!」
「我們以聖人教訓去制定的法律有人卻可以逃脫,我們用自然大道修鍊己身,卻是無法戰勝那些猖狂站在法外之地的人。」
「這說明什麼?」
「這隻能說明一個問題:我們的國家出問題了,我們的國家需要我們站出來去幫他修正道路!」
楊三元說到這,右拳舉起,他將拳頭放在嘴角邊。
「今天,我楊三元發誓:除非皇帝陛下願意做真正的革新,不然……這個國家就不會再有任何一個讀書人站出來當官,就不會再有哪怕一個童生出來為他管理這個偌大的國家!」
「諸君若院與我共走此道者,請跟我來!」
他說完轉身,步伐穩健,嘴唇上的兩撇小鬍子冷然緊縮著,眉心處的法令紋如一把劍般鑲嵌在他額頭中央,讓任何一個路人看來,都心生敬畏、不敢與他的目光對視。
當他邁步走向皇宮后,身後站著的三百多官員嘩然,隨即,在他早就安排好的幾個官員話語聲中,眾人開始憤慨。
「諸位,聽我一言、聽我一言!」
「丞相大人絕無要篡位的意思,他只是為了限制江湖人的自由,他只是想讓我們這個國家的社會更安定,他只是想讓我們的老百姓活在更安全的環境中。」
「諸位,李大人解讀的對啊……你們想象睡覺的時候,隨隨便便家裡就可以被江湖人侵入,我們辛辛苦苦掙點俸祿,全都給護衛那些江湖人了,你們覺得這公平嗎?」
「今天,我們去找皇帝陛下好好談,我們相信,陛下一定是個聖君,他一定能聽從我們的意見,以皇室為開端,對我們這個國家開始整頓的!」
「丞相是千古第一大賢臣啊……他是將自己的生死、自己的名聲都置之度外了啊!同僚們,若有一份錚錚鐵骨,可院隨我跟上丞相大人的步伐!」
………………
這些人都是早就準備好的說法,他們迅速就將官員們的思想統一。
並非沒人懷疑這些人的初衷,但在周圍人都舉拳憤慨的時候,在所有人都以正義者自居的時候,你一個明白人的聲音跟大海上的一朵小浪花一樣,根本無人關注。
且,你就算是想走都走不了,這個時候你若是敢退縮,只會被周圍那些情緒激烈的人打死,因為大家都上了,你做逃兵那可還能行?
楊三元走在前面,身後跟著三百位最低都是進士境的讀書人,他們對詩詞、對聖人言辭、對微言大義、對精研文章無比精通,就算有十萬大軍,在這些人面前,都別想有半分抵抗,更別說,還有他這位準聖強者在了。
「大儒的想要踏入聖境,就是要立德、立言、立行,而只要我能將這次改革完成,我能將白國推上一個新台階,那我的聖道就算入境了。」
楊三元的行動非常隆重,他在此之前,除了一個月前的三條政令外,別無任何徵兆,他一發動,還真嚇到了不少人。
在京城裡的不都是有品級的官員,還有數倍、數十倍的吏員在,這些人沒資格參加這種事情,但看著那些穿著各色官袍的大人們從街上經過,他們還是忍不住被他們的氣勢所感染,有脾氣暴、火氣大的年輕吏員,甚至不顧家人阻攔,衝上街加入了這些人的隊伍。
這是楊三元沒有想到的,他很激動:呵呵……看來民心所向啊……老皇帝,你也該死了吧!
而這個國家的皇帝,他第一時間接到了錦衣衛的報告,東廠、西廠的人都沒錦衣衛來得快,這讓老皇帝很驚奇。
原本,今天一大早,宣武王就入宮來找老皇帝嘮嗑,薛吒在把他對「讀書人」、「江湖人」的理解談給老皇帝一次后,這位遲暮老人,居然生出了年輕人般的興趣,這多半個月的時間裡,他經常是讓薛吒一早就來,兩人探討改革白國的具體事宜。
今天如故,可兩人剛坐下喝茶,正談些閑天的時候,錦衣衛老大,一位身穿鬥牛服的武官就挺著大肚子,扶著一條御賜腰帶大踏步走了進來。
「陛下……陛下不好了陛下!」
「怎麼了這是!急什麼級,你一個二品大員,一年到頭也不往我這跑一趟,今天這是啥風把你給吹過來了呀?」
老皇帝先呵斥了來人一聲,而後要太監給他賜座,並指著他面前的茶水說:「慢點兒的,先喝口茶,緩緩再說,有人造反怎麼著?」
「不是啊陛下,真的……還真有人造反啊陛下!」
這人似乎也是個急性子,他也不管薛吒在一旁,也不怕自己的話有多驚世駭俗,他直接將楊三元準備入宮逼公的事兒說了出來。
「總而言之啊陛下,我覺得這次那群讀書人是在玩兒真的,要不小心應對,咱們……咱們這些白國的主人,可能就要賠那群不聽話的江湖人被拉下馬啊……」
老皇帝蹙眉,他不難從這位勛貴口中聽出他的態度。
「你是覺得,咱們到了丟車保帥的地步,這個時候,答應楊三元的要求,讓全國範圍內的江湖人都被套上韁繩,這樣我們的軍隊會被擴充,我們的國立也會強盛,你我的位置、榮華富貴也能得到穩固?」
老皇帝在說道「榮華富貴」的時候,薛吒能夠看到他頭頂一閃即逝的一頂王冠,不用問,這也是位語王境強者,他無形之中,便發動了他的王境成語。
「榮華富貴」一出,身穿鬥牛袍服的錦衣衛指揮使鄧濤直接霍然站起,他就像是打了雞血般,臉紅紅的,鼻息粗重著,他這就摁著腰間配刀轉身要出去廝殺。
但薛吒覺得,動手解決不了問題,這件事如果操作的好了,楊三元或許會為他做嫁衣。
「陛下,不妨聽我一言!」
薛吒起身,他客氣拱手說了聲,頗有些狗頭軍師的智珠在握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