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溪上,書童咽下心頭的緊張,想著楊和給予的最後一個交代。
清了清嗓子,道:「我家公子說了,諸位如果就只有這麼點手段了的話……」說到這書童頓了頓:「也不過如此!」
嘩——
高秀恆很想衝出去大喊:「我不是!我沒有!不是我說的!」
「可惡!瞧不起誰呢?!」
有幾個儒生有點忍不住想要出手了,但是目前出手太過於理虧了。
大家都以為書童說的這麼點手段指的是派人刺殺這一事,這麼一來這個時候在出手未免就顯得有些心虛了。
而且都能看得出來,高秀恆不說燈盡油枯,但是消耗肯定是不小的,未免會有乘人之危的嫌疑。
安興文此時心中就是天人交戰,原先殺手還沒出現的時候,他覺得自己與高秀恆的勝負自在五五開。
但是經過消耗之後變成了三七開。
這要是能夠在眾目睽睽之下勝過對方,可是一個揚名立萬的好機會,到時候史書上說不定都會有一筆。
但是即便是做了,張明升未必會感謝自己這個小人物,說不定還會因此記得自己——這個安全道的孫子挺有本事,得扼殺在搖籃里。
但這個機會實屬難得.……
和尚那邊已經是沒機會了,清遠輸成那樣,其他和尚的話還沒江陵那群富家子弟來的厲害。
江陵學府的學子在安興文沒指示前還不著急,這一定同樣也適用於白雲書院的幾個,學監沒發話前沒人去試探。
那麼最可能出手的應該是江陵來的另一批人,那些和張家及閹黨有勾結的官家或富商的子弟。
這麼好的立功機會可是難得,這要是擊敗了對方,不僅能揚名立萬,而且還能得到老國丈的賞識,至此平步青雲!
「在下郭向榮,想向閣下討價一二!」最終還是有人忍不住,趁機出手。
不少人暗道可惜。
「可惡,就晚了一步!」
「呃,機會被郭兄搶走了!」
「郭向榮我認得,那才華不輸與江陵學府出來的人。」
也有人繼續觀望,說不定郭向榮也沒能贏過對方,下一個還是有機會。
「郭向榮,哼!整日流連花坊之徒,只曉得鬥雞走狗,年長同窗五六歲還沒考過鄉試,也配稱江南才俊?!也配和我議事?!」
和與清遠對局時不同,這一次高秀恆率先出手。
來之前都已經調查好大部分的江南儒生的資料,高秀恆最受楊和賞識的一點就是記憶力超群了。
也不算是天生記憶力強,當初鬧飢荒時被父母賣給楊和的時候,高秀恆就意識到人,他都是有價值的。
自己只有不斷提高自己的價值,才不會被再次拋棄。
所以高秀恆讀書從來都是必其他人要來得刻苦,背一遍記不住,那就背一百遍一千遍。
日積月累下來,造就了非凡的記憶力。
在來此之前就將所有江南儒生中有些本事或背景的人的資料都記了個大概,為的就是抓住他們的弱點。
高秀恆將這句話附著上為數不多的「勢」,直指郭向榮,一時間將對方的連連逼退幾步被身後的人接住,不再說話。
如果換做平時遇到這種只會乘人之危投機取巧的辣雞,高秀恆一定是要用「咄咄利箭」讓對方好好感受一下。
只不過這一招消耗實在是大,藍條不夠啊.……
不過反而這樣更是讓其他人眼睛一亮,已經虛弱到這種程度了么,這機會更大了啊!
「師兄,堅持住,老師說了,只要熬過這一關生死,才能算是真正入其門下。」
書童微微挑起船帘子,對著高秀恆鼓勁到。
但是在高秀恆先入為主以及過往經歷的想法中,這句話的含義卻是:要是熬不過這一關,證明你也不過如此,以後指不定有人出得起價格就把你賣掉了!
「我沒事……我還可以!」高秀恆強打一口氣對書童說到。
「在下王景山,亦想向閣下討教一二!」
「江陵富商王金元家的獨子,嘿嘿,家中經營的可是米糧生意?不知道泰州旱災和河州旱災你家賺了多少銀子?!」
「在下李奇邁,家中.……」
「我知道,也是大富之家,但是不是經營米糧,呵呵,不知道你那兩個哥哥買的監生明年能不能考得上,你是否也和你兩個哥哥一樣,要捐一個監生?!」
「平武楊成化……」
「聽過,平武城楊家人,你大伯是平武城府尹,隻手遮天,你縱容家奴打死人被安排到江陵避避風頭,這會還敢出現在我這裡?!」
「江陵劉……」
高秀恆勢場越來越虛弱,已經將包裹小船的那成膜收回。
但是同樣的,回答的速度也越來越快,往往只是聽到名字就能立即搶先開口,只憑一句話,就將對方懟得啞口無言。
「看來對方不僅是有備而來,而且準備得遠遠比我們想象的要充足啊……」白鳳平眉頭緊鎖,不知道再想著什麼。
「江陵馬氏馬朝倫.……」
第五個,高秀恆的勢已經徹底消耗完畢.……隔著船艙,好似看見了酒樓方向,師父失望的眼神……
「還沒!我還能.……」高秀恆系起來的頭髮,開始從鬢角處開始,一根一根變白!
這是消耗生命力在戰鬥!
學士境在銘志境之前,既限制了手段,但是也有這個階段的特殊。
到了銘志,可以通過碎志來獲取額外的力量,雖然相當於廢除自身的境界來這麼做,但是起碼不太會危及到生命。
這點不像武者,得爆發氣血來,對身體的損害巨大。
但是學士境無法碎志,但是可以拚命,超支自己的生命力腦力去對拼。
「白杭李家李志學……」
更危險的情況陡生,眼瞅著船內的人像是個打不死的小強一般,這群人就開始使陰招!
先前高秀恆收起了保護在小船上的膜,使得小船再無保護。
「無風不起浪!」
幾個還沒有參與的人,雖然實力低,但是架不住人多。
幾個人一起發力,微微低語,只見原本只被微風吹得有些波紋的蘭溪,卻陡然風勢變大,蘭溪水流變得湧來覆去,小船在其中不斷飄搖。
書童忍不住勸說道:「師兄要不我們.……師父不會怪罪的。」
「不,我還能行!」
「趙泰!陳陽縣縣令之子,告訴我!就憑縣令那麼點俸祿,是如何供得起你在花坊的消費?!與人為了花魁爭風吃醋?一擲千金?!
哈哈哈哈,就你這種貪官污吏之後,配得上和我議事?!」
高秀恆的頭髮依然花白過半,黑白相間,雖然放在今天有人說是時尚,但是一臉的疲憊卻是說不出的心酸。
「師兄.……」書童止不住地心酸,不知道師父為啥要安排這一關。
楊和自從幾年前在信王李惟手底下做了幕僚之後,很少教導過書童,基本上都是高秀恆帶大的。
見到高的這幅模樣,怎麼能不心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