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況和喬錢平兩個人當然不肯受著,讓一個老漢給自己磕頭謝恩,可是會折壽的。
祝況本身是現代的靈魂,自然更不能接受這樣的大禮,連忙就將王老漢給扶起來,讓他牽著自己家的羊早些回家去,又說了,以後睡覺的時候驚醒些之類的話。
這世上,流傳最快的永遠都是閑話,這件事也毫無疑問的成為人們茶餘飯後的消遣,不出兩日時間,十里八鄉的人都知道,衙門裡還是有好人的,還能給他們辦事兒嘞。
第一次,二人感覺到了身上的壓力,他們是衙門裡的人,那就要為民做主,即便只能做一些微末小事。
縣衙里,杜師爺正在與縣太爺楊明廉說話。
這幾日,他也沒有消停,自從祝況將自己從賬目中發現的問題說出來之後,杜師爺馬上開始調查,三天時間,他總算了解了一些當初的事,這會子便來找楊明廉彙報。
談話的氣氛很是沉默,一度,都是沉默。
楊明廉蹙眉,在書房裡來來回回的徘徊著。
他之前安排祝況查賬,只想著將蘭縣所有的賬目查實清楚,只想自己對蘭縣有所了解,並沒有想過會查出這樣的事情。
他很糾結,要是事情沒有查出來也就算了,如今查出來了,卻也不能不管。
可這件事牽扯的太多了,畢竟,這不光牽扯到了蘭縣,而且還牽扯到了周圍的幾個縣。
弄不好,可是要與周邊幾個縣鬧起來,更有甚者,會成為一場曠日持久的戰爭,幾個縣之間的戰爭。
如果鬧起來,其他的幾個縣為了自己的利益,也不會容下他,而那幾個縣,也是有些人在各處的,要是一起對付自己,並不是很容易應付。
自己不過是個縣令,能夠承擔這樣的結果?
他當官,是為了能夠造福百姓,但卻沒有想過,為了百姓將自己的前途都搭進去。
此事很明顯,一個不小心就會萬劫不復,不要說是前途毀掉,就是連性命也未必能保住。
他真的能冒險嗎?
事已經查出苗頭,要是不繼續查下去,又不甘心。
想到歷年以來,蘭縣的百姓已經多承擔了許多額外的稅,他就覺得心疼。
這麼沉重的稅務,如果這一次不能徹底解決,可能就會成為永遠的稅。
也就是說,蘭縣的百姓要永遠承擔這一筆可能並不是他們一家應該承擔的稅務。
楊明廉糾結啊,真的是很糾結!
前途與良心之間,應該如何抉擇?
「大人可聽說,祝況那小子幫王官村的王老漢找到了羊,很多人都誇祝況是好人。」杜師爺半晌,才開口說。
他也糾結啊,跟著楊大人混了這麼長的時間,他哪裡能不知道這件事牽扯甚多。
平心而論,他確實不想楊大人參與到此事中去,畢竟,楊大人現在在上面留下的影響很好,再有兩年時間,說不定還能再升一級。
要是為了這些事折在裡面是真的不划算。
但他也清楚,楊大人是個什麼樣的官。
哪怕只是為了自己良心能安,這件事到了最後楊大人還是會管。
但他只是幕僚,這些話,沒有辦法說出來。
他說的並不是是不是需要繼續查賬的事,但聽在楊明廉的耳朵里,卻頗有感觸。
「哦,還有這事?」
對祝況,楊大人確實另眼相看,他欣賞每一個有能力的人,祝況確實是個有能力的人,即便他現在只是一個童生,可有看賬目的這個本事,就是人才。
這件事,是祝況發現的,總要知道祝況心裡究竟是怎麼想的。
杜師爺笑笑,說道:「這幾日,我安排祝況做別的事,正好起了王官村,一個沒有線索的案子,不知道怎麼就辦好了。」
祝況這小子,總是精力無限,要是沒點事情做,就不舒坦。
這兩天百無聊賴,就差說自己能不能不來衙門裡了。
今天他索性主動開口讓他回家去了。
「他現在在衙門?」
「他家要開一個麵館,我就讓他先回家忙去了。」
不回去還能怎麼樣?總不能讓他在衙門裡不斷的找事情吧?
「麵館?我之前好像聽說,祝家的日子過的不好,家裡又只有兩個婦孺,怎生開麵館?」楊大人詫異的問。
這年代的女人,雖然說有不少會拋頭露面賺錢,但祝況現在是衙門裡的人,按道理說,應該不會讓家中母親和妹子拋頭露面才對。
「祝況在過年之前幫著萬和順查賬,賺了一筆錢,據說有將近二百兩銀子,開個鋪子足夠了。」杜師爺說。
楊大人也清楚杜師爺就是因為萬和順的事才注意到祝況的,但對於祝況幫忙查賬居然賺了將近二百兩的銀子,還是非常驚訝。
「只查了幾天賬目,就賺了將近二百兩銀子?」
他現在是七品官,一年賺的也不夠二百兩銀子,這祝況,只是簡簡單單查看賬目,就能賺這許多錢,既然如此,還來衙門裡做什麼?
「據說是幫著青山渡的萬和順查了十年的賬目,從中查出不少的問題。萬和順為了感謝他,將其中的一成給他做了謝禮。」這事兒,杜師爺倒是很清楚。
楊明廉笑了,這錢賺的倒是輕鬆。
等等,杜師爺見到祝況的時候,好像已經是年底了,距離現在也不過只有一個月的時間而已,祝況是怎麼做到在一個月的時間查完十年賬目的?
青山渡的萬和順,楊明廉也是知道的,雖然規模沒有縣城的大,但絕對不小,十年的賬目,要在短時間內看完,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何況還要從中找出有問題的賬目,這祝況的本事,看起來比自己知道的還要強啊。
「據說只用了十來天的時間,大人有所不知,咱們衙門裡的賬目,這幾日,祝況也看完了不少,要不也不能發現這種問題。」杜師爺說這話的時候,甚至還懷疑,祝況看賬目的速度是不是又有所增加了。
「十來天的時間?」楊明廉低聲吟了一聲,這太匪夷所思了。
如果祝況是個這樣有本事的人,或許這件事可操作性就更加強了。
沉吟半晌,楊明廉笑道:「明天我見見祝況。」
從祝況到了縣衙之後,他雖然對祝況有興趣,卻從來沒有想過親自見祝況。
畢竟,再怎麼有本事,也不過是個衙門裡的差役而已,他作為縣令,不需要特別見,能讓手底下的人關注,就已經很有臉面了。
饒是如此,祝況在衙門裡也已經是個特殊的存在了。
杜師爺笑著說:「是,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