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集權
日頭漸烈之際，鄧丹爾帶著滿臉匪夷所思和振奮離開了。
他直奔皇宮而去，在宮門口和齊摩爾、貝西兩位法神會面，聯合面見了克維爾帝國第十一任君主——克斯安，彙報談判結果，象徵性走完授命流程。
說到這，不得不提克維爾帝國政體。
在這個以暴力定義秩序的國度，帝國權柄和資源幾乎牢牢掌握在魔法師手中！
皇室和貴族之於魔法師，如同職業經理人之於股東。
當然了，在現實中，兩者之間界限比較模糊。
貴族中會誕生魔法師；
強大的魔法師也有資格獲取貴族頭銜和領土。
如今皇室衰微，雖然號稱帝國四大支柱之一，所依賴的不過是特殊魔法道具和累年底蘊，因此帝國話語權自然落到了三位法神身上。
這也是鄧丹爾能夠代表克維爾帝國，與餘生安談判的根本原因。
回歸正題。
在獲取名義上的授權之後，威利斯城的魔法塔再次亮了起來。
一道道命令通過魔法塔，傳向各大城市。
伴隨著魔法波動的蕩漾，蓄力已久的社會大變革，終於拉開帷幕！
……
……
克維爾帝國邊陲圖瓦城，聳立在城池中央的七層魔法塔內，西奧多大魔法師閱讀著來自帝國四大支柱的聯合簽名命令書，內心陷入了大震撼。
作為牧守一方的魔法師，雖然遠離權力中心，但對於發生在威利斯城的大事，他還是知道的。
尤其是最近突然冒出並在都城流行的互聯神術，他一直保持關注。
不談他的個人想法，這件事的後續，在他看來無非兩個結果：
要麼帝國強力封禁；
要麼放任流傳。
但他沒想到，帝國竟然選擇與互聯網之神合作！
不，這哪裡是合作，這分明是投靠了互聯網之神啊？！
雖然帝國和互聯網之神簽訂了嚴苛契約，不得修建教堂，不得藉助神術窺視魔法師……等等，但契約是可以重新簽訂的。
以互聯網的宣傳能力，等到互聯網之神深入人心，到時候，互聯網之神完全有可能藉機倒逼克維爾帝國重新簽署新契約。
想到這，西奧多頭皮發麻。
他不明白三大法神，為什麼會同意這份合作？
但現在說什麼都晚了。
他知道，時代變了。
互聯網之神將極有可能在未來歲月里，成為凌駕於帝國之上的存在。
他只是一名大魔法師，比上不足，比下有餘。
他參與不了帝國命運的抉擇，但他能選擇自己的命運——在這時代浪潮中，只要選對了方向，也許就能事半功倍。
懷揣著這樣複雜心思的他，激活了互聯神術。
霎時，熟悉的虛幻捲軸在他面前展開。
只是這一次，主頁面多出了一個新模塊，赫然是克維爾大帝國的標誌——環狀魔法塔。
當他點進去之後，彈出的羊皮紙狀新窗口，直接把他驚呆了！
不同於其他功能模塊，帝國官網頁面被分割成無數個或大或小的方塊。
最上面一排方塊，依次陳列著帝國大大小小的行政機構。
下面方塊中，則公示著帝國最新政令、新聞、公告……等等。
其中最新政令一欄，赫然寫著他剛剛才接到的兩大新政令。
一，傳播互聯神術。
二，各級行政單位立即組建識字學堂。
西奧多頭皮發麻的翻看著帝國官網細節，思緒在瀏覽中迸發。
看得出來，剛剛上線的官網，只有一個主體框架，很多模塊點進去之後，幾乎一片空白。
但即便如此，這個主框架依舊將他震撼得手腳發涼。
譬如說：裁決司版塊，詳細公布了帝國法典。
可以預想，一旦互聯神術傳播出去，人人皆可登陸互聯網，那等於極大遏制了執政官對法典的解釋權。
換言之，這也將扼制及監督了他們的權力。
另外，在政務投訴這一塊，更是令他神魂俱震。
他在威利斯城的投訴版塊，看到大量匿名投訴。
有雞毛蒜皮之事，譬如，貧民窟水井太少、誰誰誰欺負人……等等。
但也有看起來不嚴重，實際上很嚴重的事情。
譬如，有人控訴貴族朗氏的私人管家欺男霸女，魚肉平民。
西奧多可知道，朗氏家族看似龐大，但自從魔導師朗費羅去世之後，家族日漸衰落。
剛開始幾年，還能靠著魔導師朗費羅遺留下來的人脈關係支撐一下。
但隨著朗費羅之子朗耳曼遲遲無法踏入魔導師境界，其家族霸佔的資源，已經遭人眼紅。
現在這起控訴，說不定就會成為朗氏沒落的導火索。
西奧多深深吸了一口氣，他早就看出互聯網對輿論的操控能力，但他不得不承認，他還是嚴重低估了。
須知，天下烏鴉一般黑。
誰能保證屁股底下絕對乾淨？
沒有人。
當然了，魔法師的權力來自力量，只要力量足夠強大，再多的輿論也沒用。
但輿論將成為動刀的借口。
西奧多算是明白三位法神大人為何選擇和互聯網之神合作了。
在這悠悠眾口之下，所有人都得擇主站隊，否則輿論稍加引導，上面便擁有了動刀的理由。
換言之，帝國的權力將空前集中！
想到這，西奧多看著官網界面的投訴功能，忽然細思極恐起來。
他發現，操控輿論還不是最可怕的，最可怕乃是權力直達基層，這才是釜底抽薪。
在此之前，大家雖然敬畏法神，但並不會太過恐懼。
想來，即便是輿論沸騰，但當事人若是坐擁一方的大魔導師，為了穩定，也只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因為帝國總要人來管理，想要人管理，在某些方面自然要做出讓步。
但現在不一樣了。
通過互聯神術，基層可以直達天聽，法神一道命令，同樣也可以直接調動基層力量，換言之，中間的管理層變得不重要了。
當供求關係發生根本性變化，大家還敢有恃無恐嗎？
什麼？
魔法師數量有限？法神也不能隨便懲罰抹殺？
呵呵，沒看到互聯網公布的基礎魔法知識嗎？
可以預見，只要互聯神術傳播開來，未來幾年，魔法師數量必然迎來井噴。
狼多肉少之下，誰還敢肆無忌憚？
沒有人！
好可怕的算計！
這是誰想出來了？
膽寒心顫的西奧多，腦海中幾乎下意識冒出一個尊號——互聯網之神！
難怪他能說服三大法神？
西奧多望著互聯網頁面，陷入了沉默。
在他思考未來出路。
好一會兒，他的眼睛忽然亮了起來。
因為他發現，帝國官網的出現，對於傳統貴族來說，將是最壞的時代。
但對於有能力的寒門子弟來說，這也將是最好的時代！
當信息公開化，有能力之人，出頭之日還會遠嗎？
「讚美您，偉大的互聯網之神！」
西奧多忍不住讚美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