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八章 霜娥
眾生皆聖第二百一十八章霜娥這座巨大的冰像女子頂天立地，遮蓋了蒼穹之上的星空，立足於無垠的冰川，並且她的身形還在不斷增長，似是要撕破這方世界。在觸及到蒼穹的邊緣時，整個精神空間突然間震蕩不已，這一下如同捅破了天，塌陷出一個巨大窟窿，窟窿處，無數根冰錐從天空墜落。
然而祭壇下的眾人仿若未覺，依然跪在地上一動不動，陳安看著天上密如雨點的冰錐，心中大急，他現在並沒有神通可以施展，也沒有寶物能夠禦敵，面對著尖利冰錐的落下，只有坐以待斃的份。
白玉貔貅扭頭看向綠色光團，低吼了一聲，像是在催促。綠色光團的身形驀然膨脹，在拉長的時候同時也變得扁平起來，延伸到能夠遮蓋住陳安的程度。冰錐在此時終於落下，但卻沒有發出一絲聲音，它們準確的砸在了祭壇下眾人的身上，並未如意料那般的砸扁，而是再次形成了一個冰雕的模樣。
陳安這邊幸好有綠色光團的遮蓋，才幸免於難，只不過綠色光團也不好受，整個身體被凍成了一塊。白玉貔貅見冰錐不再落下，於是對著綠色光團猛然一吸，那些冰塊瞬間消融，並吸入到了白玉貔貅的體內。
上方傳來女子的嬌叱聲，聲音古老而晦澀，陳安抬頭向天上看去，只見蒼穹上現出了不可思議的異像。大月之中，出現了一個狹長的黑色裂縫，在裂縫的周圍還有許多道細小的延伸，陳安再度細看，更是駭然，那哪是什麼大月，分明是一隻巨獸的瞳孔。
而此時那些星辰也轉動起來，朝著冰像女子押下，恐怖的壓力使得她雙手高舉，與天相抗。但終究還是敵不過，隨著蒼穹的押下，女子的身形也在不斷縮小，大月和星辰也在陳安的眼前不斷變大。
「這是誰的眼睛！」陳安震驚，這裡的事物已經超越出他想想的範疇，大月為眼，星辰生於其上，莫非這蒼穹只是那巨獸的一張臉不成。
「這是天獸的眼睛，朱雀削去了它的臉皮，將我鎮壓於此。」一個女子的聲音突然在陳安的心中響起，為他解釋困惑。
陳安大驚，連忙向左右看去，這裡四下無人，到底是在與他說話。他想到某種猜測，驚訝的抬頭看向冰像上的女子，開口道：「是你在和我說話嗎。」
「是我，我需要你的幫助。」女子的聲音再度響起，發出求救。陳安猶豫了片刻，然後回道：「我只是一個小小的入玄境神通者而已，如何幫得到你。」
「不幫我，就隨我永遠的困在這裡。」女子冷冷的威脅道。陳安大笑，臉色絲毫不懼，「那你可是弄錯了，我只是一道小小的精神體而已，神念耗盡的時候就會消失，你要是想拉著我，就儘管拉著好了。」
「精神體！這裡怎麼會出現精神體。」女子震驚，彷彿從未意識到自己的處境，隨著她的情緒變動，冰像顫動，身形不穩，被蒼穹再度壓下數丈。女子憤怒，眉心處爆發出耀眼的光芒，三道印記冰棱形的印記顯現，向著蒼穹印去，使得天不再壓下。
這時從那女子冰像的眉心中跳出一個青衣女子，仙姿玉骨，驚為天人。女子落在陳安的面前，寒意襲來，凍住了他周身的空間。「我問你，這到底是什麼地方。」女子盯著陳安，開口道。
陳安心中大為後悔，原來這漂亮得不像話的女人一直以為自己生存在真實的世界里，現在他無意中說出了真相，不知道會帶來福緣還是災禍。「你在這裡應該很久了吧，你自己都不知道嗎。」陳安反問，
女子聞言，眼中露出哀傷的神色，搖了搖頭，陳安見狀，暗道這個女人實力十分強大，但好像是失憶了的樣子，或許能夠利用這點迂迴一番。於是試探道：「你叫霜娥！」
女子驀然看向陳安，臉上展現出驚人的神采，連聲道：「你怎麼知道我的名字！你是誰？謝南雀的後人，還是鳳尊的弟子。你來這裡是代替他們履行約定來的嗎。」
陳安被霜娥這一連串問題問得有些發懵，關鍵是她所說的人名自己一個也不認識，但要是胡編亂造的話很容易被她看穿，一旦惹怒了她，怕是會當場翻臉。於是他乾脆搖了搖頭，老實回道：「這些人我一個也不認識，只是剛才那些祭壇上的人口中念你的名字，所以我才知道。」
霜娥聞言，眼中的神采黯淡了下來，有些失望的搖了搖頭，輕聲自語道：「我真傻，他們去了那裡，怎麼可能還活得下來，更別說有人記得我們的約定了。」
霜娥的神色有些哀傷，她本就絕美，此刻更是凄艷無比，任何一個人看了都會心生憐惜，除了陳安。他撓了撓頭，試探道：「那個，如何沒有什麼事的話，我就先離開了啊。」
陳安此話確是出自真心，他來到謝靈韞的精神空間中已經有段時間，天知道謝靈韞此時是不是早已經恢復心神，然後把自己變做一塊冰雕，得趕緊回去看看才行。
「在不幫我脫困之前，你哪裡也不許去。」霜娥抬手，在四周升起了高高的冰牆，阻止陳安離開。陳安見狀嘆了口氣，他不想再陪霜娥耗下去，打算自毀這道精神體，以便本體能夠產生新的精神體來掌控肉身。
「哼，你要是敢自毀的話，我就殺了你的念獸。」霜娥凝聚處數道冰錐，圍繞在白玉貔貅和綠色光團的周圍，二者十分害怕，縮到了一起。白玉貔貅的眼睛高舉著雙爪，眼睛時不時地向陳安這裡看來，發出求救的信號。
綠色光團顫顫巍巍的開口，勸說道：「主……主人，這可不是開玩笑的啊，這個女人的冰錐真有可能將我們湮滅，看在我和貔貅大哥為你鞍前馬後這麼久的份上，你就從了她吧。」
陳安聽著最後一句話覺著不對味，但此刻不是咬文嚼字的時候，他一面心急於回到本體察看狀況，一面又受到了霜娥的威脅，離開不得。於是妥協道：「好，我幫你，你要我怎麼做。」
霜娥看向陳安，說道：「你先告訴我，這裡到底是什麼地方。」陳安老實回道：「這裡是一個人的精神空間，我就是從她的眉心中進來的。」
「精神空間！」霜娥聞言臉色劇變，隨後仰天大笑，似有癲狂之意，「哈哈哈哈哈。原來我這幾千年間竟然一直困在精神空間之中，怪不得我說這天獸的臉皮怎地如此厚，怎麼也刺不穿。」
「幾千年！」陳安也是臉色一變，暗道霜娥說她被鎮壓在這裡已經幾千年了，那麼不就是意味著謝靈韞的年齡至少也有幾千年了。但他先前在飛舟上探視謝靈韞體內傷勢的同時，並未感受到那種歲月久遠的氣息，反倒是一股青春蓬勃的生機，由此陳安可以確定，謝靈韞最多也就已經活了四五十年。
「好！朱雀，你真是好手段！」霜娥呵呵冷笑，渾身爆發出恐怖的殺意與寒意，陳安抵禦不住，趕緊幾步上前，把白玉貔貅抱在手中，這才舒服了一些。
「既然只是精神空間的話，我也就不需要你的幫助了，看我如何斬滅它！」霜娥抬頭看著蒼穹，冷笑不止。陳安聽了這話，卻是心中一驚，這裡是謝靈韞的精神空間，若真的是讓霜娥毀滅了，那麼謝靈韞的靈台必然炸開，然後死去，而究其原因，是自己的一句無心之言導致，他如何能任由這件事發生。
陳安連忙開口制止道：「且慢！霜娥前輩，你不能斬滅它！」霜娥回頭，冷冷地盯著他，透骨的寒意包裹住陳安的全身，即便是精神體，依然感受到了來自靈魂的壓迫與恐懼。
「為什麼？」
「你想啊，你在那個人的精神空間活了幾千年，且不說這幾千年裡那個人沒有布置好壓制你的手段。就算是你神通高強，你能保證你以你現在的狀態，離開了這裡還能活下去嗎。」陳安不怕霜娥開口質問，就怕她不開口，只要她一開口，陳安就有辦法說服。
霜娥聞言低頭沉思了片刻，然後抬頭看向陳安，緩緩道：「你認識那個人？」陳安沒想到霜娥會突然問起這個，楞了一下后，回道；「認識。」
「他是男人還是女人。」
「女人。」
「那她是你什麼人。」
「她只是我的朋友，啊，你怎麼問起這個，和我們剛才說的沒有什麼關係吧。」陳安有些莫名奇妙，霜娥冷笑一聲，看了陳安一眼后，說道：「只是普通朋友的話，精神空間這般至關重要，與生死相系的地方怎可能讓你隨便進來。」
陳安啞然，不知該如何回答，總不能說自己是趁著謝靈韞不聰明的時候，誆騙她進來的吧。而且他有種預感，只要自己敢真這麼說的話，下一刻就要面對霜娥的暴怒。
霜娥見陳安不說話，以為是說中了他的心事，冷哼一聲道：「呵，男人，對於感情都是這般木訥。」陳安嘆了口氣，不想再與霜娥做這種口舌之爭，直言道：「既然前輩不需要我的幫助的話，那麼晚輩就先告退了。」
「且慢。」霜娥開口道，陳安心中一緊，擔心霜娥又要跟自己耗下去，但霜娥卻是沒有再說話，而是伸手一揮，那頂天立地的冰像女子瞬間縮小，並且鑽入到霜娥的眉心之中。
而沒了冰像女子的支撐，蒼穹隨即塌陷了下來，一輪大月和無數道星辰從天空墜落，黑夜迅速向下吞噬，仿若一副滅世之景。
陳安見此嚇得立馬一個閃身，尋找最安全的地方，抱著它瑟瑟發抖，白玉貔貅和綠色光團此時的求生慾望也是十分強烈，即便全身被束縛著，也用盡全力滾到了陳安的旁邊。
一人二獸都緊緊的抱住了霜娥的腳，陳安偷眼向上看去，順著那大到令人心神蕩漾的雄偉之上，看向那大到令人窒息的星夜蒼穹。霜娥輕輕一指，點向那輪大月，星夜蒼穹猛然一頓，隨後迅速的向上彈回，穩穩的掛在了上空。
「只不過是小小的精神迷境而已。」說完，霜娥又自嘲的一笑，「但這小小的精神秘境，卻是騙了我數千年。」這時她感覺到身體上有些異樣，低頭看去，恰好看到陳安那略微有些猥瑣的笑容，霜娥展顏一笑，露出和善的笑容。
下一刻，此地只餘下陣陣凄厲的慘嚎。
許久之後，陳安的精神體帶著白玉貔貅和綠色光團回到了現世之中，此時謝靈韞依然乖巧的閉著眼睛，臉上現出期待的神色。陳安不禁有些好笑，他摸了摸眉心，裡面的精神空間中，多了個四處搗亂的女童。
這時謝靈韞的眼皮微顫，似有所覺，剛一睜眼時，迎面看到雙指點出，下一刻眼前的畫面逐漸模糊。陳安扶起被自己制住的謝靈韞，轉頭對著軒轅星說道：「郝友沒事吧。」軒轅星還未開口，郝友猛然睜眼，跳起來說道：「我能有什麼事，還好剛才反應快，用日晷擋住了，只不過被震暈了過去。」
陳安聞言詫異，上前翻看郝友的胸口，那裡竟然是幾個破損的血袋。陳安伸手摸了摸，裡面也不是鮮血，而是一些顏色相似的糖水。
軒轅星見狀錘了郝友一拳，責怪道：「你怎麼不早說，害我擔心了這麼久。」郝友撓了撓頭，乾笑道：「我那時候暈了，沒注意。」
陳安失笑搖頭，飛到階梯口處的石塊上，用力剁了跺腳，然後退開說道：「別躲了，謝靈韞已經恢復了。」石塊動了一下，隨後被移開。張統領三人陸續從中走出。
熱心攤主看了一眼陳安懷中的謝靈韞，鬆了口氣，然後問道：「接下來我們要做什麼。」
陳安笑道：「什麼也不用做。」眾人驚訝，「這是為何。」
陳安看向側門，意味深長的說道：「因為在這件事情中，我們只是一個用來迷惑敵人的棋子而已，是生是死都不會造成很大影響。而現在我們這些人聚集在了一起，也正好完成了我們的使命。」眾人聞言更加不明所以，陳安見狀，上前推開側門。
「這！」即便是淡然如張統領，見到門后的一幕，也不禁吃驚的張開了嘴。
側門之外，顧為武率領著一眾身穿典獄司的顧家子弟守候在外，見陳安出來，顧為武笑道：「巡察使大人，你擅闖朱雀火獄，已是犯下重罪，還有你們，竟敢夥同陳安劫走犯人，都乖乖束手就擒吧。」
陳安笑著搖了搖頭，顧為武見狀冷笑道：「死到臨頭，還笑得出來。」陳安臉上露出似笑非笑的表情，緩緩道：「我看你挺能幹的，顧家的家主很快就是你的了。」
「你什麼意思。」顧為武見陳安過於淡定的樣子，感覺到些許不妙。
陳安看向顧為武，繼續說道：「顧大人，你就不好奇，眉夫人身負數件寶物，為何死得如此輕易，你們進城之後強奪官職，太子殿下看在眼裡，為何卻百般忍讓，你們都以為太子殿下仁厚，對眉夫人身上發生的事感到內疚。殊不知，他才是隱藏最深的人，騙過了所有人。」
顧為武額頭冷汗直冒，澀聲道：「你到底想說什麼」陳安卻是沒有作答，而是說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話：「你們不會真的相信，我和陳飛鳳有關係吧。」
顧為武聞言臉色劇變，喝道：「快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