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 黑珠異變
半空中的那名道人凌空而立，腳底有水波流轉，他翻手將圓環隱入袖中，朝下方望去。
陳安上前想要扶起錢萬能，但錢萬能自己率先站起身來，盯著道人半晌，臉色飄忽不定。秦少炎按住錢萬能的肩膀，輕聲道:「超凡境大能，不可力敵。」
錢萬能摩挲了左手上的護腕片刻，點頭不語。
這時黑甲陣散開，每個黑甲重騎的嘴角都帶有血跡，鄭破也不例外，可見大黃牛剛才那一腳用了多大的力道。只有水玉柔沒有受到那一腳的傷害，他並非黑甲陣的組成部分，無須分擔大黃牛的那一腳攻勢。
「哈哈，我父來了，你們這些假冒者，還有你們。都準備受死吧！」水玉柔狂喜，點指陳安眾人。
「柔兒，你沒事吧。」水無常身影一閃，出現在水玉柔的身側，關切道。
水玉柔原本氣勢洶洶的臉立馬變得溫順起來，他使勁點了點頭，說道：「父親，我沒事。」隨後又指向對面，叫道：「您說的沒錯！那三個人果然是假冒的，您快把他們拿下吧。」
水無常順著水玉柔手指的方向望去。只此一眼，陳安瞬間覺得不遠處那個氣質溫潤如玉的道人的氣勢陡變。自己面對的不像是一個人，而是一個汪洋的大海，深不可測。
道人的眼睛掃視到陳安的身上，陳安與道人對視一眼，只此一瞬，陳安覺得自身彷彿深陷大海之中，四周的擠壓令他無法喘息，壓抑之極。就在陳安快要被這種壓力擠到昏厥過去的時候，一把摺扇擋住了陳安的眼睛。
「閉眼。」秦少炎輕聲說道，就像是一根救命的繩索拋下了深海。
陳安連忙閉上眼睛，壓力逐漸消失，但是那種深陷海中的感覺依然存在於陳安的腦海中。
精神空間中，從頂部突然灌進了大量的海水。那原本趴在地上酣睡的貔貅一個激靈，翻滾起身，朝著海水咆哮。正中央的百里曦猛地睜眼，冷哼一聲，法陣閃動，一股無形的能量向外擴張而去。
下落的海水被這股能量屏障生生止住，即便頂部還在有源源不斷地海水進來，也都被這股能量屏障抵擋在外。貔貅跳到屏障之上，張開大嘴，鯨吞一般將海水吸到體內。
縱使如此，也只是暫時抵擋，頂部湧進來的海水依舊有無窮無盡之意。
現實空間中，秦少炎察覺到陳安的異常，並指點向陳安眉心，臉色一變，怒道：「前輩如此對待一個脫胎境的小輩，不覺得太過分了嗎。」
水無常呵呵一笑，回道：「二位皆非尋常入玄境神通者，你們和這老奴將我兒與青石軍逼得用黑甲陣自保。就不覺得過分嗎？」
秦少炎眼帶寒意，不再去與水無常爭辯，而是點指向陳安的眉心，將水無常蘊含在眼中射向陳安的精神力驅除。
錢萬能早就看水無常不爽，見此番情景，二話不說，低頭就往儲物袋中摸索。
水玉柔與鄭破等人見狀，頭皮發麻，不自覺的往後一縮。
水無常早就遙遙感應到了此地的戰鬥情景，對於錢萬能蠻橫而敗家的戰鬥方式也是有些頭疼。
這時老者上前，擋在了錢萬能的身前，對水無常說道：「水無常，你當真現在要與我們鬧翻不可。」
水無常沉默片刻，隨後看向老者，笑容如春風拂面，說道:「趙老哪裡的話。」
說完，一股輕柔的能量包裹住水玉柔，轉身就向天邊遁去。
只留下鄭破與其餘青石軍和陳安眾人面面相覷。
錢萬能嘿嘿直笑，手中把玩著數顆雷電法珠。
鄭破硬著頭皮上前，對著老者抱拳道：「我奉命前來，此事與我這些兄弟無關，他們只會聽我的命令。這件事我一力承擔，還請諸位能不要為難我的兄弟們。」
話音剛落，原本有些退縮恐懼之意的青石軍群情激憤。一股血性湧上心頭，紛紛叫道：「統領，怕他們做甚，跟他們拼了！」
「是啊！統領，我們都是跟著統領您出生入死的，沒有你我們早就死上千百回了。誰要是讓統領去一個人送死，我白年第一個不答應！」
霎時間，青石軍的士氣被哄抬到了頂峰，大有一聲令下就敢前赴後繼地沖向陳安眾人的氣勢。
嘭！嘭！嘭！
三聲狂暴的炸裂聲在青石軍上方響起。猛烈的衝擊波將不少人掀翻在地，突如其來的巨大轟鳴使得大多數青石軍的耳朵嗡嗡作響。
錢萬能拋著手中的另外三顆雷電法珠，輕蔑笑道：「有血性，不錯，值得欣賞。不夠那也看對象，對於過強的敵手而不知暫時避讓，那就是送死。」
鄭破身為統領，神通最高，在短暫的失神過後，又逐漸恢復了過來，他回頭看向捂著耳朵痛苦不已的青石軍，面露悲戚。
「難道我鄭破今日真要亡身於此嗎！」他心有不甘，不同於那些靠著家中背景的年輕統領，他是真正的從一個普通的士兵做起，靠著一些奇遇和自己的頑強拼搏，聚集了一幫子兄弟才做到今天的統領位置。
奈何今日錯聽了水玉柔的話，以為有大功等著自己，誰知竟是大禍。而水無常對於他們，也棄若敝履，絲毫不管他們的死活。
思及至此，鄭破緊握手中黑色長槍，往日的種種艱辛化作強烈的不敢湧上心頭。他不甘心就此被人殺死，他要為了自己的命運再度拼搏一次。
他憤然抬頭，眼前的一幕卻是讓他啞然。
秦少炎轉身走進神廟，錢萬能望著天邊哀嘆，依依扶著老者緩緩登上台階，老者身旁是彎著腰小心伺候的趙虎，而陳安則是跑到神廟外牆的一邊。
見眾人前一刻還是想要留下的自己的樣子，后一刻就四散而去。
鄭破醞釀了許久的情緒找不到宣洩點，心頭有些憋得難受，他大叫道：「喂，你們就這樣走了。」
眾人疑惑地向鄭破看去，錢萬能則是收回望天興嘆的動作，低頭看向鄭破，沒好氣的說道：「怎麼，還等著我們叫你吃飯吶？」
鄭破臉色漲得通紅，不知如何應對。
老者嘆了口氣，緩緩說道：「我們都是各為其主，身不由己。不過水無常輕易留下你們替水玉柔消除我們的不滿，你們，值得嗎。」說完，老者轉身，登上台階。
錢萬能看向鄭破，輕輕搖頭，眼中滿含憐憫。鄭破站在原地，臉色陰晴不定，片刻后，轉身去扶持還未恢復的青石軍，就此帶領青石軍離去。
而跑到外牆邊的陳安卻發現，先前那被大黃牛一腳踢飛的人早已消失不見，陳安摸了摸鼻子，轉身走進神廟。
待眾人都進入神廟之中，老者坐在椅子上沉默不語，秦少炎和錢萬能也不說話，氣氛壓抑，陳安和依依，趙虎三人更加連大氣也不敢喘。
良久之後，老者長嘆一口氣，打破這沉悶的氣氛，他對著三人說道：「三位小友，事已至此，為了救我的族人，我也就不和你們玩心機了。我們大家都坦誠相待吧。都說些真話。」
錢萬能翻了個白眼，心說就知道你這個糟老頭子壞得很。但是臉上卻是笑呵呵地贊道：「老爺子果然是實誠人。」
老者斜睨了錢萬能一眼，沒好氣的說道：「別以為老夫聽不出來你在譏諷我。」錢萬能嘿嘿一笑，並未作答。
老者搖了搖頭，繼續說道：「大概你們一路上也猜出來了，我們的身份非同尋常，我們的仇家也非等閑之輩。」
陳安茫然，喃喃道：「啊？有嗎？」陳安的心較大，光注意那些光怪陸離的事情，對於的老者的異常行為與舉動卻從未猜測過。若此次沒有秦少炎和錢萬能同行，恐怕真的會如錢萬能所想，掉進了老者的套中。
噗嗤！
依依忍不住，輕笑出聲。老者白了陳安一眼，咳嗽兩聲，繼續說道：「那水無常本是一個頂級宗門的核心弟子，不知為何跑到摩羅界這等法則匱乏之地。雖然他一直覬覦著我們這一族的精血，但卻是不敢出手傷我們，你們可知為何？」
老者朝錢萬能問道，錢萬能翻了翻白眼，心知肚明，但就是不接老者的話頭，似乎是不滿於老者之前對於眾人的欺瞞。
老者有些尷尬，又看向秦少炎，秦少炎低頭把玩摺扇，也不搭理，只好看向陳安。陳安過意不去，故作好奇地問道：「為何？」
老者來了精神，撫掌冷笑：「我族雖然被奪去了祖地，但是仍然有遨遊萬界的先祖在外，那幾位先祖，無一不是神通蓋世之人，他們害怕將來先祖歸來后，會清算他們。」
陳安不解道：「既然你們的先祖如此強大，又為何會被奪去了祖地。」
老者嘆了口氣，凄然道:「先祖的神通與境界早已經超脫世外，將種族的興衰看得無比輕淡。我們也曾用族中的秘法聯繫過幾位先祖，可只有一位先祖回應，那位先祖說，只要不是面臨種族滅絕的危機，他們是不會出手的。」
陳安恍然，「怪不得今天那個道人如此乾脆的就離開了。」
老者點頭，「正是。」
陳安哦了一聲，又問：「不過老爺子，這跟我們有什麼關係呢，你告訴我們這些幹嘛？」
老者尷尬，一時不知道如何接話，錢萬能終於忍不住，大笑出聲，秦少炎撇過頭去，面露笑意。陳安一臉茫然，不知所措。
老者無奈，心知眼前的三位來歷不凡，但也都是不按常理出牌的主，只得收起拉三人入伙的心思。正色道：「三位小友，不知你們手上的黑珠能否先借與我們一用。」
錢萬能搖了搖頭，說道：「老爺子，不是我們不肯幫你，而是我們的黑珠本就是個消耗品，只能用三天，你看，你喜歡你就先拿去用吧，不過三天後一定要還給我們啊。」說完錢萬能將手中的黑珠拿出。
老者本聽見錢萬能的話語，頓覺天旋地轉，心中哀嘆：難道本族好不容易爭取來的容身之所也要保不住了嗎。
后又聽見錢萬能拿出黑珠的話，這才升起一絲希望，打起些許精神，勉力看去，這一看，眼睛頓時有了驚人的神采。
只見那黑珠表面深邃無比，濃郁的黑氣環繞其上，在黑珠當中，存在著一股十分磅礴而又穩定的能量。
「咦，這東西怎麼和先前不一樣了。」錢萬能盯著手中的黑珠半晌，奇道。
而老者則是大喜出聲：「這黑珠，比我以前見過的所有黑珠都還要純正，我們的家，可以保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