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異族
此時已至深夜，黑夜籠罩下的平安城卻是萬家燈火通明，城牆之上，一隊隊士兵正在守衛著這座城池的安全。
「李將軍。」城門口的一位年輕士官略微躬身，雙手抱拳行禮，懶洋洋地說道，在他面前的是一位身披甲胄的中年男子，若非臉上顯眼的刀疤使得男子看起來頗為猙獰，男子的眉眼則是會讓人感覺剛毅十足。
中年男子不冷不淡地嗯了一聲，然後徑直向前去。年輕士官抬頭，卻望見中年男人腳步一頓，隨後回頭向自己看來，年輕士官見此情景，卻無惶恐，直直地對著中年男子回看去。
那中年男子對於年輕士官此番不敬的舉動彷彿並不在意，深深地看了年輕士官周圍一眼之後，隨後轉身離去。待中年男子走後，年輕士官的眼睛里閃過一絲不屑，低聲咒罵了一句：「呸，什麼東西！」隨後又重新站回崗位。
「少爺，那個人就是前些天鬧得滿城沸沸揚揚，被刺殺的將軍嗎。」年輕士官身後的一名士兵問道，他的樣貌略顯稚嫩，瘦小的身板穿著厚重的盔甲，顯得頗為滑稽。
「哼，一條搖尾乞憐的狗而已，還在本少面前擺起譜來了。就只會些拍馬屁的功夫，討得城主大人歡心。」年輕士官輕啐了一口，毫不掩飾地大聲說道。
那名年輕士兵聽后連連附和，卻沒有多說其他的話。而周圍的士兵聞言，則更加不敢有其他的動作，一個個閉口不言。
那位據說是靠著溜須拍馬的李將軍，是山匪出身，手段自然不必說。靠著自家兄弟的頭顱來平安城謀得職位，之後靠著巴結城中的大人物一步步登上高位，最後更是抱上城主這條平安城最粗的大腿，直接坐到了將軍的位子上。
而那個大罵的年輕士官，正是李將軍當時巴結的一位大人物的寵愛後人，被安排到平安城這等無甚大戰事的城池，賺取一些不大不小的軍功。他身後那名附和的士兵，便是從小一起長大的家僕，平日間在軍中做些給士官少爺買酒和為主子找來往日青樓里相好女子的事情。
「你們覺得我說的對嗎。」年輕士官不覺解氣，以前見著自己都是雙手提滿了禮品，滿臉堆著笑貼上來的山匪蠻子。今日竟不僅登上了高位，還要讓自己對他行禮。這對他來說是一件非常難受的事情。
那些被問及的士兵，身體站得筆直，死死地盯著前方，裝作沒有聽見。心中都在叫苦道：「您是大少爺，你罵他，他不敢動你。但要是弄死我們，那可真是比捏死螞蟻容易啊。」
一名士兵盯著城外燈火照不到的黑暗處，冷不丁打了個寒顫。「夜族。」他的心裡冒出這兩個字。也是在平安城的禁制設置之前，守城士兵們夜裡最害怕的怪物。
此族居於平安城北面的萬窟山的洞穴之中。喜歡白天睡覺，夜間行動，隱匿於陰影里，將晚上落單的人拖入到黑暗之中。待第二日發現之時，只看到一地血跡和一些碎骨渣，但令人百思不得其解的是，城中並未有人失蹤的消息。
當時城中也曾由城主和五大供奉領隊，集結了城中眾多家族的神通者與眾多士兵前去討伐，奈何萬窟山不僅地勢險要，裡面瘴氣叢生。而且除了夜族，還有其他恐怖的族群棲息其中。剛一進入萬窟山，就有數位神通者被不知名的怪物襲擊並且吃掉，凡人士兵的傷亡更是慘重。
這個慘痛的教訓，使得此次討伐隊伍不得不原地返回，其中一位供奉也因救援他人時被瘴氣侵入身體，回城數日後，全身化膿而亡。自此，整個平安城在晚上之後都是房間燈火通明，也沒有人敢在晚上出來行走，對於討伐不死族之事，更加沒有人提起。
「啪」的一聲，這名走神的士兵頭甲上挨了一巴掌。「你在想什麼呢。」年輕士官問道，「回……回大人，小的在想夜族。」這名士兵老實地將自己的想法說出。
年輕士官聽后哈哈大笑，然後道：「什麼夜族，就是些躲在腌臢之地的老鼠而已。只要他們敢來城內，本少爺一劍刺死一個。」說完，手上比劃了一個刺的動作。
「少爺威武！」身後的家僕附和道，「你給我專心點，當心我派你去城外巡崗。」年輕士官隨後一瞪那名走神的士兵，說道。
士兵連忙點頭，身體站得筆直。年輕士官笑了笑，轉身向一旁的房間內走去，身後的家僕連忙跟上。
「嘶，怎麼有些冷啊，三兒啊，給我熱壺酒來。」年輕士官雙手抱胸，打了個冷戰，朝名為三兒的家僕喚道，隨後舒服地躺在床上。被稱為三兒的家僕連聲應道，卻並未去拿酒，反而關上了房門，隨後轉頭朝年輕士官看去，臉上竟然有些猙獰。
「你在幹什麼！」年輕士官喝道，房間中的燈火一盞盞熄滅，隨著最後一盞燭火消失，整個房間徹底陷入了一片黑暗。
兩道散發著綠色光芒的圓球赫然出現在黑暗之中，而在圓球下方，一排森然的尖利牙齒被綠色光芒映照得十分令人心顫。「咯吱咯吱」的磨牙聲響起。
年輕士官此時的眼中儘是恐懼，正待要大喊出聲時，一雙乾瘦之極的手從他的身後出現。死死地捂住了他的嘴巴，隨後一雙同樣尖利非常的牙齒朝著年輕士官的脖子上咬去。年輕士官還未掙扎幾分，便已經癱軟了下來。
「咕嚕咕嚕」，年輕士官的身體迅速乾癟下去，而捂住年輕士官嘴巴的雙手卻緩緩充實了起來，漸漸有了血色。
「夠了！。」對面化作家僕模樣的怪物低吼道，正吸吮著年輕士官鮮血的怪物聞言，放下年輕士官的身體，砸了砸嘴巴，有些意猶未盡。
「剛才鬧出的動靜有些大，你先化作他的樣子出去。我們只能在禁制的邊緣活動，你千萬不要讓人看出，也不要再往城內走，會暴露真身的。」地上家僕模樣的怪物將年輕士官身上的盔甲扒下遞給新出現的怪物，叮囑道。
「知道了，我可是觀察了他好些時日，不會讓人看出來的。」那吸吮鮮血的怪物接過盔甲並穿上，隨後化作年輕士官的模樣，整了整盔甲，然後道。
「對了，當心那個李將軍，他應該是發現我了。」家僕模樣的怪物又不放心地說道。
「哦？還有這回事，不過他竟然沒有提醒你家少爺，看來也無需太過在意。」化作年輕士官的怪物不在乎地說道。
「別說了！什麼狗屁少爺！枉我一直把他當做除我妹妹之外最親的人。我妹妹去府上尋我，他竟然玷污了我的妹妹，害得我妹妹投河自盡。呵呵，還以為我不知道。就算把我自己變成了怪物又如何，只要能替我妹妹報仇，我做什麼都可以！」名為三兒的怪物咬牙切齒道。
那化作年輕士官的怪物輕蔑地笑了笑，心道：「如果告訴你，你讓這整個城池的凡人都變成我族的食物，不知道你還有沒有這個想法。」隨後他正了正自己的頭盔，臉上換做一副懶散的模樣，推開門，朝外走去。
門后，隱約傳來咀嚼骨頭的聲音。
而在城內深處的秘境之中，一場綿延了小半個秘境的熊熊大火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有人在暗中觀望，有人在空中牽引著河流撲向大火，還有的人則是在旁邊吶喊助威。
「仙子厲害！仙子威武！」陳安化作的貔貅小獸，圓滾滾的四肢揮舞，口中嗷嗚不斷地為在空中飛來飛去的少女吶喊道。
「你給我閉嘴！」少女不斷馭使著人臉怪樹帶起一條條水浪向林中衝去，連番的行動使得她精神體外的光芒都有些黯淡，聽聞陳安一旁中氣十足的聲音，又好氣又好笑，忍不住不輕不重地拍了陳安一下。
隨後少女憂愁地看向對岸不斷向兩邊擴展的大火，口中喃喃道：「這火怎麼澆不滅啊。」在下方看似辛勤地提著水桶滅水的鐵儲聞言，不禁縮了縮脖子，暗道：「當然了，這可是天火，怎麼會被精神力量化成的水澆滅。」
「你在那裡嘀咕什麼。」少女的耳朵靈敏，聽見了鐵儲的自語聲。但具體說的內容，卻是無法聽出。
「啊，我說，這裡的火澆不滅的話，我們也別再費那個心思了。畢竟這是七皇子家的東西，他肯定有辦法的。」鐵儲撓了撓，說道。
少女聞言，輕嘆了一口氣，坐在人臉怪樹的樹枝上，雙手托著臉，緩緩道：「好吧，幕哥哥.……七皇子他肯定有辦法的。」
隨後，少女像是想起了什麼，她雙手搭在腿上，直勾勾地盯著鐵儲道：「對了，我還沒問你，你是何人，為何會出現在這裡。能來這個秘境的人儘是各自宗門出類拔萃的人物，絕非痴傻之人。所以你剛才的樣子完全是出工不出力，我現在懷疑。」
說到這，少女停頓了一下，眼睛死死地盯著鐵儲，觀察他臉部的表情變化。但鐵儲的表情依然是憨厚老實的表情，一臉茫然的樣子。少女輕哼了一聲，繼續說道：「我現在懷疑，你就是那個放火的人！」
在少女束腰上掛著的陳安努力翻著白眼，心道：「我早就知道他不是那麼好心的人，還幫忙救火，我看就是心中有鬼。」
鐵儲則是一臉震驚和委屈的樣子，哭喊道：「姑奶奶你可別冤枉我啊，這裡面的東西都是超凡大能煉製而成的，我何德何能，去破壞超凡大能們的神通啊。」
少女看見鐵儲哭得十分傷心的樣子，不禁對自己的猜測有幾分懷疑。又低頭沉思鐵儲的話，覺得有幾分道理。而此時若是讓少女看見鐵儲悄悄地瞥眼看向自己的樣子，必是大罵鐵儲無恥，而後對鐵儲說的話不再相信。
陳安卻是看到了，但陳安只會「嗷嗚嗷嗚」。
「好了好了，是我錯怪你了，我想你道歉。你快別哭了，一個大男人這樣哭哭啼啼，多丟人。」少女實在招架不住鐵儲此番模樣，說道。
「嗯嗯」。鐵儲點了點頭，止住了哭聲，隨後又抽泣了幾下。
少女見狀，倍感頭疼。
「對了，還未請教師兄如何稱呼。」少女朝鐵儲說道。
「星河宗秦少炎。」鐵儲回道。
陳安聞言，心中大大地翻了個白眼，直罵鐵儲無恥。
「哦哦，原來是秦師兄，小妹淋語宮宋宛如。」名為宋宛如的少女回道。
「對了，秦師兄你為何是真身在此？」宋宛如這時才發現鐵儲的不同，疑惑道。
「淋語宮！就是那個號稱第一刺殺宗門的淋語宮！」鐵儲大驚，並未回答，而是連忙問道。
「呵呵，哪有那麼厲害，都是大家吹捧的。」宋宛如擺擺手，謙虛道，但是臉上自豪的表情卻是出賣了她。
鐵儲聞言臉色一變，隨後乾笑道：「宛如妹子，我突然想起我還有些事，就先告辭了。」說完，還未等宋宛如開口，便化為一道遁光向後方掠去。
鐵儲頭也不回地飛掠了數十里，而後停下，拍了拍胸脯道：「娘耶，淋語宮的人都來了，這群人最記仇了，可千萬不能讓她發現我騙了她。」
「要是萬一發現的話，咳咳，少炎，對不住了，你先替我擋一下，反正你爺爺那麼厲害。我以後再補償你。」鐵儲就這樣毫無心理負擔地將秦少炎給推出去了。
而在原地，宋宛如還在對鐵儲的突然離開倍感疑惑，「難道涼子姐沒有戲弄與我，淋語宮真那麼厲害呀。」
束腰上的陳安則是百無聊賴地垂著四肢，雙眼無神地看向前方，心道：「我什麼時候才能變回人啊。」
「啊」一道十分尖銳的聲音響起，這聲音彷彿包含著無盡的痛苦。使得宋宛如與陳安不禁捂住了自己的耳朵。隨後在上方的天空出現了三座散發著滾滾黑氣的巨大宮殿。
臨江閣中，突然出現的白髮老者正對著白滄海和夏擎天二人講解著什麼，而白滄海和夏擎天的表情竟是異常的認真，像著認真聽講的學生。
白髮老者的臉色一變，隨後笑道：「走吧，它們出來了，那群小娃娃可應付不了，該我們這些大人出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