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初遇
九月末，傍晚。
落日的餘暉暈染了半邊天空，橙紅的色澤錯落有致的鋪開，猶如傾心描繪好的畫卷熱烈而又生動。
遠處的林蔭小道上，一個人影慢慢走著。
那清瘦的身形，挺直的腰桿，襯著青澀的面容，搭配著少年人散漫的步伐，在黃昏點綴的溫柔里，使人忘記了秋風的蕭瑟。
李崇文雙手插兜，一隻胳膊下夾著兩三本書，穿著寬鬆的校服，懶懶散散的往家走去。
初三的學業即將結束，再過不久就是中考。這段時間，不少科目的老師都開啟了放學后的晚自習，緊張的學習氛圍，稍顯壓抑的環境，多多少少影響了一些學生，更有不少的尖子生在測驗中頻頻失誤，滿滿的自信心也隨之減弱，沮喪的情緒波動起伏一片連著一片，讓任課老師擔憂不已。
不過，這些似乎和眼前的少年沒有關係，十五六歲的年齡，已長到一米七的大個子，初顯硬朗的面容下是一副不苟言笑的神情。
不同於住校生需要晚間自習，成績優異的李崇文一直是走讀。半個小時的路程，騎車或是步行對於少年人的體力來說都是輕輕鬆鬆的。
前幾天家裡的自行車爆胎了，李爸還沒來得及修理，所以這幾天放學，李崇文都是走著回家。
不算寬的小路上，倆邊依次栽種著楊樹，楊樹後面是一戶戶的農家小院掩映在綠茵里，依稀可以看見一縷縷的青煙，帶著濃濃的清香飄蕩在空氣中。
呼吸著帶有味道的空氣，李崇文抬頭看看天空，夕陽墜落，天邊的橘色早已消失，淡淡的灰色遮蓋在上方，天色愈發暗沉。
依舊是不緊不慢的步伐，低垂著頭，路過一戶戶人家。
「嗚嗚嗚……嗚嗚……媽媽！」
「我要媽媽！……嗚……」
完全沉侵在自己的世界里，恍然聽到哭聲，李崇文不禁心跳了一下。
尋著哭聲，環顧四周，一個小娃娃蹲在路邊，哭的上氣不接下氣。偶爾有路過的人，翹首看看卻無人停留。
也許大家都以為是附近哪家的孩子不小心摔倒了，人家孩子的家長說不定就在不遠處，貿貿然上去詢問怕被誤認為是拐孩子的。
這個年頭，不管是大城市還是農村，偷孩子的壞人無處不在，大多數人遇到這種情況都不願枉做好人，被人誤解。
李崇文一開始也沒有想著要上前瞧瞧，只以為是小孩子調皮而已。
越走越靠近小孩子，聽著耳邊近乎沙啞的哭聲，六七歲的小胖墩身上穿著長袖長褲，短短的頭髮糾結在一起，渾身都是髒兮兮的，也分不清是男孩還是女孩。認真看去，就留下一雙盛滿淚水的眼睛睜得大大的，水汪汪的如一片清泉，無奈被一雙小黑手蹂躪的紅通通的。
李崇文的視線略過小孩子，選擇目不斜視的錯身而過，走了大概十幾米遠，耳邊的哭聲漸弱，卻依舊聽的清要找媽媽的哭腔，這前前後後也有些時候了，按理說，家長聽到應該早就到了，這會小路上除了路過的五六個人，家家戶戶也沒看見有誰出來。
不禁想的多了，李崇文頓住腳步，回頭看看，小孩子還是原來那個位置，那個姿勢，只是哭聲沒有之前的氣震山河。
抬手揉揉額頭，扯扯身上的校服，不知道想到了什麼，沒有表情的臉上略顯無奈之色，轉身回首，慢慢走去。
小周瑤不知道自己哭了多久，只知道和小朋友一起玩完遊戲準備回家的時候，卻找不到自己的家在哪了。一路磕磕絆絆的亂走，還是沒有看到媽媽，身邊路過的大人也沒有搭理自己的，走累了就蹲地上，害怕的不禁越哭越大聲，淚水混雜著泥土灰塵，小手一揉一抹，小臉更顯花貓狀。
看著面前的大哥哥，小周瑤害怕的忘記了繼續哭，只是打著嗝小手不停地上下抹著臉。
李崇文蹲下身，靜靜看著眼前的臟孩子把臉越抹越黑，眉頭不禁抽搐的跳了跳。
「叫什麼名字？還記得家是哪個村的？」
「哥哥，我叫周瑤……嗚！我找不到回家的路了！」
「爸爸媽媽的名字知道不？」
「我……嗝！……我忘記了……嗚！我要媽媽！嗚……嗚……嗚……我要找媽媽！」
李崇文瞅著小不點又要哭的稀里嘩啦，頭更疼了。
詢問的結果也沒有有用的，小傢伙只知道哭，也說不清自己的情況，這讓自己怎麼找！
「別哭了！再哭哥哥不陪你找媽媽了！」
小周瑤正哭的傷心，突然聽到大哥哥嚴厲的聲音，想著自己會找不到媽媽，怕怕的更想哭，卻又害怕眼前的哥哥。只能拚命吸溜著鼻子小小聲的抽抽搭搭著，一副委屈至極的模樣。
「小朋友，你告訴哥哥，家裡人的名字你知道誰的？」
看著小傢伙可憐巴巴的委屈樣，李崇文抬頭看看天，還是忽視掉吧，天都快黑了，解決麻煩事要緊！也不知道這家長什麼時候找來，自己可不想抹黑走夜路！
小周瑤聽見大哥哥的問話，止住哭聲，小腦袋認認真真的想了想，自己的爸爸媽媽哥哥姐姐叫什麼名字，一圈下來，耷拉著小小的頭顱，兩隻小胖手勾纏一起，垂頭喪氣的不敢看大哥哥。自己很用力想了，就是想不起來，之前都知道的，不知道現在為什麼記不起來了，懊惱的嘟著嘴巴。
沒有得到想要的，李崇文默默嘆了口氣。
不過，看著小傢伙不開心的羞惱樣，有點想笑的翹了翹嘴角，這孩子還挺有意思的！
除了知道小傢伙叫周瑤，其他的一概不知。眼看天色越來越暗，李崇文站起身，前後望望，還是沒什麼人找過來。
這孩子的家長心也太大了！
李崇文抿抿嘴不甚高興的想著。
把小傢伙拉起來，沿著自己回家的方向走著，不要問他為什麼不抱著，瞅瞅那一身黑不溜秋的，李崇文嚴肅的選擇拒絕！
一路上都在問小傢伙有沒有記起什麼，結果還是收效甚微。
不遠的距離，一刻鐘就到了。李崇文看看自家的大門，再低頭望望渾身臟髒的小破孩，正要拉著小孩進院子，卻被旁邊路過的鄰居驚訝的喊聲驚住了！
「這不是周經國家的小女娃么！怎麼在這？」
磨蹭半天，在家門口碰到認識的人了，該說這運氣好么！
李崇文思考著這個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