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氣氛有些僵持下來。
幾秒以後，度芊聽見他低沉的嗓音有些嘶啞，緩聲對她道：「走吧，我們去樓下吃個早餐就要去趕節目組的車。」
「哦。」度芊冷淡地答。
她並沒有想分給這個男人太多的情緒，只是狼窩都掉進來了，橫豎都是死，她覺得自己應該體面些。
「想吃什麼？」月默站起來，接過她手中的行李。
度芊說：「隨便。」
她說完，轉身戴上墨鏡拉開門就走了出去。月默願意拿著就讓他拿著吧，反正她又不吃虧。
這件事本來就是他不佔理。
月默站在門口，眸色深沉地看著她離去的背影，停在原地幾秒以後快步跟了上去。
從出房門到大門口，度芊一路上都沒有看見一個狗仔，不用想也知道，昨天晚上的狗仔肯定是他一手安排的。
她唇邊露出一抹譏諷的笑來。
她倒是沒看出來，這些年月大教授不僅學術上取得重大成就，連心機也深沉了不少啊。
「度芊。」男人突然在她身後叫住她。
度芊轉身，索性在沒有什麼人的巷子里摘下了眼鏡，冷著眉眼側目看著他，「有話快說。」
月默依舊神色淡淡，薄唇微動：「走過了。」
度芊：「.……」
她就納了悶了，為什麼一遇見這個男人她所有蓄好的大招就會被扼殺在搖籃里。
「哦。」度芊重新戴上眼鏡開始往回走，並未留意身後男人彎起的眉眼。
月默凈身高一米八九，腿自然比度芊長很多，兩三步就走到她身前來，給她帶路。
往回走了好一段兩個人才停下來，度芊不由得詫異地看著他，「怎麼走過了這麼多？」
月默踏進店門，回頭看向她，表情依舊沒什麼變化，「我不知道怎麼跟你開口。」
度芊怔愣一秒，眸子閃過暗芒，沒說什麼，抬腿錯過他的身子進了這家店。
店裡的裝潢很普通，看不出什麼特色。
大概是因為時間太早了，店裡沒有什麼人，抬眼望去也只有幾位老人，嘴裡哼著本地的小曲兒和身邊的人談笑。
她率先在靠窗的桌邊坐下來，月默緊接著坐在她的對面，一位小女孩走過來笑得甜甜的，「哥哥姐姐要吃什麼？」
說完，她遞過來一張菜單。
度芊沒拿著，月默也沒拿著。
度芊摘下墨鏡對他投去詫異的目光，月默抬眼接收到開口問：「怎麼了？」
「你點吧，我不知道吃什麼。」她道。
月默沉默幾許，才道：「我就來了兩次，我也不知道哪些好吃。」
度芊蹙眉被他氣笑了，「那你帶我來這？」
「近，方便。」月默坦誠地回答。
度芊差點一口氣沒提上來，瞪了他一眼。
那小女孩看著這兩個人長是長得好看，就是看起來不太聰明的樣子，生怕這倆吵起來連忙推薦道：「我們家主打的蝦仁炒飯和什錦湯好評都挺多的，還有花甲鱈魚小面。」
度芊覺得已經指望不上月默了，對著女孩笑了一下:「那我就要前兩個組合。」
「等一下，」月默突然開口，看了眼度芊，這才轉眸把目光落在女孩身上，開口道：「來兩份花甲鱈魚小面和一碗什錦湯，上一壺茶。」
「月默你做什麼啊？！」度芊眸子裡帶著零星的怒意。
這人壓根就不是來複合的吧？
分明就是見不得她好，成心膈應她來的!
月默從口袋裡抽了張濕巾低垂著眉眼邊擦桌子，便開口道：「我點過炒飯，炒飯裡面有雞蛋，你吃了會過敏的，到時候你上鏡臉就是腫的，那個湯不錯，挺開胃的。」
心知是自己誤會他了，度芊緩和了臉色，溫吞地「哦」了一聲，不再說話。
月默也沒有揪著她不放的意思。
一時間兩個人靜默無言，邊上的女孩眨眨眼，臉上的笑都快僵了，問道：「決定好了嗎？」
「嗯，就剛剛的就行。」月默回答道。
「好的。」
月默遞了一張濕紙巾過來，度芊躊躇片刻，才伸手接過來，擦了擦玉指，就聽見他開口道：「這幾天錄的節目具有一定的危險性，你別到處亂跑。」
度芊沒吭聲，他也不惱，繼續道：「尤其是熱帶雨林氣候這次，生物物種比較豐富。」
度芊還是沒出聲，她低頭仔細地擦拭自己每一根手指，彷彿跟月默在兩個世界。
「度芊，當年的事情其實我真的不是故意想要你——」
「有意思嗎？」度芊終於抬起了頭，冷眸看著他，聲音像是覆上一層霧，「反反覆復提有意思嗎？」
月默眸光微閃，呼吸深了幾分：「我現在不是想跟你談這個問題，我們都是成年人了——」
「我認識你的時候我就是個孩子了，那以後的那麼多年我在你身邊一直就像個孩子，」度芊閉上眼睛，語氣有些難掩的激動：「現在出了事你卻讓我用成年人的方式去看待問題？
「月默，不管當年到底發生了什麼，你離開我是是事實，讓我哥瞞著我你的行蹤是事實，這麼幾年沒有一點消息是事實，結果有一天，你又突然回來了，突然插手我的生活，我現在難道還不夠理智嗎？
「月默，我們之間缺失的，從來都不是理智。」
月默聞言怔愣住，遠山似的墨眉緊蹙，眸子里忍過一抹痛色。
確實，他們之間缺失的從來就不是理智，恰恰相反，他就是因為過於理智了，才會失去她。
度芊閉上眼睛，不再去看他。
剛剛的女孩上了一壺綠茶上來，月默倒了一杯在月白色的瓷杯里，淺淺淡淡的茶色暈開一場經年心事。
他如玉的手執起茶杯送到唇邊輕抿一口，清新的茶香裹挾著幾縷苦澀盈滿口腔，輕嘆一聲，這茶，到底是涼了些。
女孩回到廚房，激動地跳到邊上對剛剛下樓的姐姐說道：「姐！我跟你說，剛剛我接待了兩個客人一男一女，好看炸了，那個女生還跟你手機屏保似的。」
姐姐聞言止住達到一半的哈欠，睜大眼睛「噔噔噔」地就下了樓，「真的？我馬上去看看。」
沒過多久姐姐就激動地跑了回來，「那就是我的屏保啊！！度芊！我天！快快打我兩下！仙女下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