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前途未卜兩人行 互相扶助曾感情

  世界歷4093年9月天墜風之國國都天羽城郊外

  太陽就快要落山了，天空中只留有藍色並且還變得越來越暗。暗之國的軍隊早已經離開，據說，帶走了個水國人和風之國皇子。

  葉卡捷琳娜低下頭噤噤鼻子，手在臉上揉了一把，防止兩行液體順著她的臉頰流下來。咕嚕一聲，她的肚子叫了起來，餓了，有半天沒吃東西了，她站起來拍拍裙子，走到了火堆旁邊，試著去抓火堆中的烤番薯，那是西奧之前去田裡挖的。

  火燒得很旺，葉卡捷琳娜怎麼也不敢伸手靠近，試了半天一直夠不到，還差點被燙到。

  叭~一聲，一塊石頭落在了她的身邊，嚇了她一跳。

  「餓了吧！」

  葉卡捷琳娜抬頭看見西奧笑嘻嘻地逗著她呢。

  「哼！」葉卡捷琳娜把頭扭向一邊不答話。

  西奧看她那樣子覺得十分好笑，十分可愛。他走過去用自己剛才在一邊削了半天的樹枝，從火堆里叉了一個番薯出來坐到葉卡捷琳娜旁邊。

  「給。」西奧把樹枝遞給葉卡捷琳娜說道：「等一下涼一點兒了，把皮剝了超好吃。」

  葉卡捷琳娜接過樹枝看著烤的皮上有點焦了的番薯嘀咕道：「我覺得自己很沒用。」

  「沒有啊，怎麼了？」

  「我保護不了任何人，也不能呆在父母、親人和朋友的身邊，戰爭來了我能做的只有逃走。」葉卡捷琳娜帶著哭腔顫抖著。

  「這就是戰爭啊。況且你一個女孩子，保護什麼的不應該是有個騎士來保護你嗎？」

  「那個騎士已經被抓走了。」葉卡捷琳娜垂下了眼帘，長長的睫毛被火光映得很好看。

  「那，以後我來保護你？」西奧偷眼看著葉卡捷琳娜。

  「為什麼突然這麼說？」葉卡捷琳娜的眼角落下一滴眼淚，她有點驚訝於西奧說的話，不禁有些錯愕。「有些奇怪。」

  「因為，我見不得女孩子哭啊。」西奧笑笑說道：「而且，像你這麼漂亮的女孩，哪個男孩不想當你的騎士呢？」在他心裡想的則是：「我大哥派給我的任務，我一定要完成，不然就沒好果子吃了。而且他現在被抓了，我一定不能讓他失望啊。」

  葉卡捷琳娜不說話了，她現在有點無力，甚至想不明白，這是不是被表白了。只是很累，很累。

  「我們要去很遠的地方嗎？」西奧又發出了疑問。

  「嗯，先去火之國。」

  「哈，好久沒回去了，你先吃著啊，我回城拿點東西咱們再走。」說著西奧站了起來，風風火火地向天羽城的方向跑去。

  「城門已經關了吧。」葉卡捷琳娜在她身後喊道。

  「沒事，你忘了我是幹什麼的了？」西奧跑著跑著放下了滑板，一腳蹬上，朝天羽城的方向滑去。

  旅途很遠，要準備很多東西啊。更何況身邊帶著這麼漂亮的一個女孩，是時候展現男子漢的風度了。西奧邊疾馳著邊想。

  天羽城的夜晚從未寧靜，這裡的人們有很豐富的夜生活，有些人當然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不管是工作還是娛樂都只在有太陽照見的白天，夜晚只留給柔軟的床和美麗的夢，不過還有很多人喜歡在夜裡狂歡，飲酒縱歌娛樂。像西奧這樣很久沒有了家庭觀念的人，白天晚上對他來說其實都一樣。越過那高達三十米的城牆后，西奧換作了步行。在這個月亮如此美麗的夜晚，任何古怪的事情都會破壞了周圍的氛圍，當然還會引來巡邏的衛士。

  西奧慢慢地走著，看著往日里熟悉的商鋪。要離開一段時間了，心裡也許會有懷念吧，還是懷念街上富人們的錢包？他也說不清。懷念什麼的最奇怪了，對於他來說身邊能看得上眼的，只有錢了，可是這些東西沒什麼好懷念的，錢「掙」來就是為了花的。

  西奧左轉右拐地在城裡穿梭了好久，漸漸離開了繁華的街市，路變得越來越難走，房屋變矮了，街道變窄了，此時映入眼帘的就只有破舊的平房，牆上掉落的一角，露出裡面的磚頭，凹凸不平的地上分佈著因為下雨而留下的發酵了幾天的臭水坑，垃圾隨處可見，堆積在那裡發出難聞的氣味，偶爾聽得見幾聲犬吠，這就是城市中的陰暗面了，往往藏在外人不易發現的，陽光照不到的地方。

  一片森林中，有高大的樹木；美麗的灌木叢；優雅的蕨類，當然還有濕黏醜陋的苔蘚和地衣層，它們生長在由比它們高大的植物製造的陰影之中，幾乎終年見不到太陽，就好像躲在高樓大廈陰影中的貧民窟。西奧的家就在這裡，雖然這裡的環境並不舒適，可是好歹有個能遮風擋雨的地方。周圍的鄰居也還不錯，大家相處的氣氛也很融洽。

  「嗯，帶些什麼呢？」西奧剛進入破舊的小屋就自言自語起來：「衣服的話太麻煩了，就帶一條內褲吧。水壺，嗯。算了，還是帶一件帽衫吧。裝錢的口袋，哦，還有你，朋友。」西奧從皮質刀鞘里拔出一把閃亮的匕首，滿意地笑笑。

  就這樣收拾了差不多半個時辰，西奧將準備好的東西塞進一個布袋裡，打好包袱合著另一個方形的運動箱袋背在了身上。

  嗯，要走了，心裡有種奇怪的感覺。西奧靜靜地望著眼前的破房子。並沒有人來送他，但這份捨不得是因為什麼呢？三年前的感覺好像也是這樣。

  「等我以後有錢了，回來把這裡改造出一個公園，讓孩子們能在晴朗的日子裡趴在沙地上曬太陽；老人們可以坐在長椅上下棋，打牌；姑娘們可以在廣場上跳舞。把這裡的道路修平整，不再散發難聞的臭味。修起一座座公寓樓，讓阿粘不會在寒冷的冬天，因為缺炭火而喊冷。」西奧這樣邊想著邊邁開了腳步，慢慢地，離開了住了兩年半的家。而所想的一切的一切都要等那個「理想」先實現了。等我有錢了！

  晚風呼嘯而過，險些吹滅了跳著舞的篝火。這就是風之國，常年刮著疾風，這樣的夜晚顯得格外寒冷。即使是在樹林邊，風已經變得不那麼刺骨了，但葉卡捷琳娜仍舊凍得瑟瑟發抖，不自覺地又向火堆靠近了一點。葉卡捷琳娜抱著肩膀抬頭向天空望去，月明星稀，雖然晚上的天羽城有燈紅酒綠和全城的路燈，但似乎仍然比不上今晚的月亮。今天是藍色的滿月，天空中，巨大的月輪邊緣發出幽幽的藍光，葉卡捷琳娜的眼睛變得更藍了，她突然沉浸在那個世界里，那個只有她和月亮的世界，如此靜謐，美好。如果不是強風吹過草原，發出嗚嗚的如狼嚎般的聲音把她喚醒，或許她會就這樣沉沉地睡去，然後第二天早上就會嗓子難受發高燒醒來了。

  每個水族人都天生的喜歡月亮，並能從月光中獲得力量。葉卡捷琳娜被今晚如此之盛的月亮所吸引。雖然這並沒有驅散葉卡捷琳娜身上的寒意，但是慢慢地她恢復了一點力氣，精神也沒有那麼難受了。

  遠處有什麼人靠近了，緩緩地向這邊走來，穿著一件藍色的帽衫臉藏在帽子下面，看不清楚。不過，他身後的滑板出賣了他的身份。

  西奧走近時看見了葉卡捷琳娜因為寒冷而凍得發紫的嘴唇，默默走過去，將手上的白色大斗篷一揮，抖開披在了葉卡捷琳娜的身上。

  這寬大柔軟的蠶絲斗篷是他曾經從一位富商那裡偷來的，他之前一直當做被來蓋，今天出來前覺得雅娜穿著一定很好看，就帶了出來。

  「謝謝。」能看得出來葉卡捷琳娜非常喜歡這條華美的斗篷。

  「我們換個地方吧，再在這裡恐怕要生病了。」西奧說完就用力將火踩滅，然後又用土把現場掩埋。

  「要去哪裡呢？」葉卡捷琳娜站起來系好斗篷問道。

  「找個避風的地方吧。」

  「去哪裡都會很冷吧，而且，我現在精神得要命，恐怕要失眠了。」葉卡捷琳娜頓了頓說：「我們直接趕路吧，到附近的鎮子再找地方休息。」

  「好，反正現在也不方便在白天出現。」西奧點點頭，然後把滑板放下，踩上去擺了個帥氣的動作，朝葉卡捷琳娜一歪頭說：「上來吧。」那樣子就好像正開著一輛豪華跑車來接女友下班一樣，倍兒有面子。

  滑板載著兩個人起飛還是有點困難的，西奧努力地控制著滑板從山坡上滑下，達到一定速度時滑板就載著兩人向著月亮的方向飛去。

  「西奧。」

  「啊？」

  「你不冷嗎？」

  「不冷。」

  簡單的對話，女孩表達出了細膩的一面，不過西奧也不是逞強，雖然站在葉卡捷琳娜前面，將迎面吹來的冷風全部擋住，可那些風好像也認識西奧一樣，靜靜地從他身邊吹過，不再強勁，不再刺骨。他只是感覺身後本來抓住他腰的那雙手，變成了環抱的姿勢，惹得他心裡一陣小鹿亂撞。

  葉卡捷琳娜後半夜熬不住的時候一個勁地在西奧的肩上磕頭。幾次昏昏欲睡，手就放鬆了，西奧感覺到不對勁時就拉一拉葉卡捷琳娜的手，把她弄醒安慰幾句，不知不覺，手掌就留在了葉卡捷琳娜環抱住他的手上，一整夜。

  「喂，醒醒，我們要下降了。」

  西奧從未覺得朝陽照在身上的感覺如此之好，清晨的空氣沁人心脾。遠端的雲彩好像被畫家用墨汁勾勒出了邊框，太陽呈現三種顏色頂部略微發粉，中間是胭脂紅，底部是橙色，配上綠色的山坡，簡直是美如畫啊。

  天終於亮了，西奧總算可以放鬆一點了，整個晚上，他都在努力地控制著滑板的平衡，和幾次拯救差點掉下去的葉卡捷琳娜。他倒是對熬夜和晚睡沒多大反應，不過從來都是按時睡覺按時起床的葉卡捷琳娜這會和他體驗了人生第一次熬通宵。

  「唉？」葉卡捷琳娜倒是從未覺得朝陽有如此強大的破壞力。難受地動了動嗓子。

  「前面有個鎮子，找家旅店休息一下吧。」

  「唔。」葉卡捷琳娜從嗓子里發出一聲。

  西奧在離鎮子還有一段距離的地方落地了，雖然現在走路很辛苦，但是也不能張揚啊，被看見在天上飛，會吸引很多眼球的。西奧跺了跺麻木的雙腿，將滑板收了起來，然後小心翼翼地拉著葉卡捷琳娜向小鎮走去。

  鎮上的人很少，可能是因為太早了，開業的商鋪也比較少。

  西奧摸了摸肚子，之前在天上的時候肚子就不好受了，現在快買點吃的吧。來到一邊的早餐鋪子，西奧買了六根油條兩碗豆漿，拉著葉卡捷琳娜坐了下來。葉卡捷琳娜因為聞到了香味勉強睜開了眼睛，她的肚子也早就空了。兩個人就著鹹菜吃了起來，這一頓飯是葉卡捷琳娜這幾天吃的最香的一次了，以前她並沒有吃過豆漿和油條。豆漿喝下去整個身子都暖起來了，油條酥酥軟軟的感覺特別好吃，簡直是人間美味。吃完以後葉卡捷琳娜還來不及問一問吃的東西是什麼，困意就再次奪得了她身體的控制權，眼皮又耷拉下來。

  吃飽喝足了，就要找睡覺的地方了，西奧看見不遠處旅店的招牌就急不可耐地拉著葉卡捷琳娜跑去。

  「兩位休息嗎？」

  「多少錢一間？」

  「四百貝。」

  「啊？這麼貴。」

  「不好意思先生，最近由於潑水節，來我們這兒的遊客很多，普通房間都已經爆滿，只剩下一些豪華間了。」

  「豪華間？屋子很大，有沙發？」

  「是的，裝扮也很溫馨。」

  「那就開一間吧。」西奧聽見有沙發就覺得還不錯，他倒還可以在沙發上將就一下，要是在平時開兩間房顯示一下紳士風度什麼的太簡單了，不過他現在囊中羞澀，兩個豪華間有點負擔不起。

  「好，稍等。」服務員笑著說道：「你們是什麼關係啊？」

  「啊？」西奧愣了一下，心說你這是什麼意思啊！我帶女朋友來開房間，有什麼不對嗎？現在是回答什麼好啊？

  「情侶。」西奧大言不慚地說道，此時不佔便宜的是傻子。

  「哦。」服務員看了看處在昏迷狀態的葉卡捷琳娜，此時她正晃著腦袋，一隻手扯著西奧的衣角。

  「給您鑰匙，五零三號。」服務員收了錢將鑰匙和票據遞給西奧。

  「嚯！真~漂亮。」西奧打開五零三的門后，走進去被眼前的場景震住了。而葉卡捷琳娜則是進屋后嘴裡一直嘟囔著床床床，悶頭走向那張寬大的雙人床撲了上去，然後就沒聲了。

  這是一間情侶主題的溫馨房間，所有的裝潢擺設都是誘人的粉紅色，相信不管是怎樣的情侶，來到這裡都會按捺不住心中小小的情愫，做一些羞羞的事情吧。

  西奧輕輕關上門，向屋內走去，僵硬的動作表明了他現在內心的尷尬。雙人床是很大，還是睡沙發吧；雙人床是很軟，還是睡沙發吧；雙人床是很誘人，還是睡沙發吧。

  西奧趴在沙發上，然後腦袋放在靠墊上心想：還不錯，沙發也挺好的。

  當西奧再次醒來，是被一陣急促的敲門聲吵醒的，「哦，我的天，睡得還不到半個時辰。誰啊？」西奧看看鐘，然後帶著怒氣來開門。結果剛打開門就被幾個護衛隊的人給制住了。

  「幹什麼？」西奧掙扎著說道。

  「我們懷疑你這裡誘拐未成年少女，請配合調查。」

  「靠，我不就帶個女孩開個房嗎？犯法啦！」

  另一名護衛已經進到屋裡叫醒了熟睡的葉卡捷琳娜。

  「幹什麼！沒看見我在睡覺呢嗎！」葉卡捷琳娜醒來后像一隻炸毛的小狗在狂吠。

  「呃，對不起小姐，我們只是想向您了解一些事情。」

  「有什麼事不能等我睡醒了再說嘛？再說能有什麼事要讓你了解，沒禮貌！」葉卡捷琳娜沒管護衛先生，翻身又躺下將被子蒙在頭頂，不出聲了。

  「事實上，不能。」護衛無奈地吐出這幾個字。

  「見鬼，你們要問什麼？我和我女朋友出來玩，困了找地方休息，竟然被說成是誘拐少女。」西奧掙扎著怒視護衛中貌似是隊長的人。

  「不好意思先生，最近頻繁發生未成年少女失蹤事件，我們現在比較敏感，旅店侍者說有一男子帶領一個處在昏迷狀態的少女來這裡了，我們為確保不是拐賣事件所以過來確認一下。」隊長解釋道。

  「行了，確認過了吧，鬆開。」西奧掙脫了護衛們的手。

  「西奧，讓他們走了。不能睡覺快煩死了！」葉卡捷琳娜在被子里吼道。

  「謝謝，請你們出去吧，我們還要休息。」西奧做了一個請的手勢。護衛們紛紛向外走去。西奧跟到門口準備關門。

  「你女朋友不是風之國的人啊。」護衛隊長隨口說道。

  「我也不是風國人，我叫西奧，伯利·西奧，風裔火國人。」西奧面不改色地說道。

  「哦，是這樣啊，那你們來這裡幹什麼呢？」隊長繼續問道。

  「這幾天是潑水節，我們來旅遊，觀光。」西奧表現出很不耐煩的一面。

  「在世界如此動蕩的時候跨越半個大陸來旅遊恐怕不太安全啊。」

  「我們有錢，我們任性。」說完西奧砰地一聲將門關上了。

  護衛隊長只好聳聳肩，無趣地走掉了。

  回到屋裡西奧看見坐起來看著他的葉卡捷琳娜。

  「走了嗎？」

  「哈哈，走了，真沒見過你這麼潑辣的一面。」西奧嬉皮笑臉。

  「身為一個貴族，我剛才的行為確實是太失儀了，都是管家教我的，讓我在外人面前耍小姐脾氣，人家才不是那樣沒禮貌的女孩子呢。」

  「哈哈，真是笑死了。」西奧很不合時宜地笑著。

  「喂，剛才說的女朋友是怎麼一回事？」葉卡捷琳娜突然板著臉發問。

  西奧的笑容瞬間僵住。「哈，哈哈，好煩啊，這些人神煩，打擾你的睡眠，快休息吧，我也好睏，啊。」然後他打了個哈欠就跳上沙發開始裝睡。葉卡捷琳娜看他沒反應了，也就躺下睡了，房間又恢復了安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