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0章府衙暗室
走著,走著,遇見曾護。
曾護說:「嚴大人,再後邊,可就沒什麼風景可看了,還是去前庭的花園。」
嚴繼說:「那也算花園,還不如京城的園子,你們施大人怎麼混的,和那個許闊一樣的寒酸。」
「施大人公務繁雜,不周之處,還請嚴大人見諒。」
「曾大人,也是個明白人,改日回京城,記得去嚴府,包你玩得高興……」
拍拍打打,一起笑著。
酒兒來了勁頭,依著經驗,越是沒人去的地方,越是藏著有趣。方卓卻是覺得那裡藏著自己想要的秘密。兩人不約而同,快幾步走到嚴繼的前面。
果然,再走就沒有了路,顯出一堵牆和一扇月亮門。門打不開,上了門栓。兩人順著門縫,朝裡邊看。荒著,沒有人,有幾間房。
說完話的嚴繼也湊近瞧了一會兒。「施宏這隻老狐狸……」
一直在看的酒兒早就發現異樣。院里的荒草留下不易被發現的痕迹,應該是車輪,另一邊荒草有人走過的足跡。幾間房大致是庫房。她眼前飄過來一大桌子的好飯好菜,
嚴繼呢,似乎看到一箱箱的金銀珠寶,包圍著他,他坐在中間端著酒杯,聽著曲子,伸手去抓舞起的裙邊,轉得太快,怎麼抓也抓不住……正想著美的侍候,腦後得了一記悶棍。
方卓還不太放心,在他的腦後又補了一拐杖。酒兒嚇了一跳,踮起腳,躲開倒下自己的嚴繼,貼住門板不動。「方卓,你怎麼把他弄死了?」
「沒那麼容易死,他自己摔的,你,我,誰也沒碰他。」方卓拿拐杖指了指牆頭,「你進去看看,裡邊有什麼好玩的東西,拿一點出來我們分,我在外邊等你……」
這話正中酒兒下懷,心早就發癢了。牆不是很高,難不住酒兒,一躍一跳,就進到院子里。
「你小心,快一點啊?」
酒兒嘻嘻一笑,就耍開了。
門不好進,就走窗。窗不好鑽,還有翻上屋頂。一邊警惕著周圍,一邊小心地掀著屋瓦。不消片刻,屋頂便露出一個洞,大小恰好方便進出。
門窗緊閉,還封了板條,竟和地牢一般昏暗。庫房裡堆滿了米袋子,幾乎是到屋頂,省去蹦跳的麻煩,順當地落到地上。裡邊,除了米袋子,就是米袋子。
布袋子都省了,撕開邊角,抓出一把揣在懷裡。
換了一間,再換一間,也都是米袋子。
忽然想起,從屋頂鑽進去的時候,在角落裡有一個大箱子。跳下去的時候,大箱子就隱藏到米袋子中,不好被發現。酒兒又返回到第一間屋子,依舊是屋頂,踩著米袋子,迂迴來到大箱子跟前。
咕咚一聲,落下去。那一聲提示,即使不打開,也知道大箱子是空的。明知道是空的,還是習慣性地想打開看一眼。奇了怪了,明明沒有上鎖,卻怎麼也打不開。
以為是力氣不夠,想著拿東西撬開。轉了一圈,箱子四邊嚴絲合縫,指甲都插不進去。頭上沒有發簪,身上的布玩偶,纏臂金和陶塤都不順手。
院子外邊,方卓等得著急了,一再發出聲響催促她。
原是打算離開了,氣得踢了箱子數下。大箱子竟然自己打開了。應該是無意間觸碰到機關。
嘻嘻,酒兒來了精神,趴著朝裡頭看。什麼都沒有,黑洞洞的不見底,探探身子,摸了摸有台階。繼續下行,暗道深幽,台階迴轉。
階梯到了頭,地方寬敞起來。寒氣繚繞,晦暗不明。隨便一摸,都冰手。這兒是地窖,儲藏著夏日用來消暑的冰。除了冰塊,一般還有酒。摸索向前的手真的揮到酒罈,摔出脆響。
又下一層階梯,越走越寬敞,地窖便成了地庫。這一層是空的。又下了半層。
嘻嘻嘻,前邊透出微微的光亮。
金條銀錠堆積如山,珠寶玉器觸目皆是。
見慣金銀,不覺稀罕,酒兒直奔著五彩斑斕走過去。吸引她的不是價值連城,而是美麗的顏色。有紅色的瑪瑙,翠色的綠松石,有深紫的水晶,淺粉的珊瑚,還有金黃的琥珀蜜蠟,當然少不了潔白無瑕的玉石。
純色有之,混色亦有,彩鑽,梅花玉,玫瑰石,千年血玉。
目不暇接,拿起一樣,又放下;又拿起一樣,還是放下。一時忘記身在何方,酒兒高興得哼起曲子來。遠看著,顏色吸引她,捧在手裡,形狀吸引住她,挑選好玩的揣起來。
腳下隱約可以聽見聲響。那聲響有點奇怪,好像嗚咽的哭泣聲,又好像拖拉重物時摩擦地面的斷續聲。回聲?不再唱了,聲響也沒了。這不禁讓人害怕,酒兒決定走了。
跑回到進口,大箱子已經打不開了,不知道什麼時候合上了。推也推不動,撞也撞不開,喊也喊不應。她被困在裡邊了。
方卓在外邊,會想辦法來找她的。不如再多玩一會兒,再多挑幾件好玩的東西。
酒兒重新回到半層的地庫。
奇怪的聲響又出現了。她並沒有哼唱,不是回聲。只要她動一下,就有一聲跟著響起來。嚇得她不敢動了,氣也不敢喘了。
靜下來,那個聲響更加清楚了。
老鼠嗎?鬼嗎?比較起來,都挺嚇人。還是找個地方躲起來等著,想著就去了角落。
角落的地磚一踩,露出入口,地庫下邊還有暗室。
暗室不高,散發著一股子難聞的氣味。氣味反而讓人安心了。酒兒朝著氣味的方向走過去。
除了她自己的呼吸,還有人在呼吸,沉悶而粗重。
暗室到了盡頭。緊貼著地面有團黑,微微地動。
她一點點靠近過去。
那團東西是一個人,一個男人。男人衣不蔽體,幾乎赤裸。渾身都是血污、傷痕。
他的四肢被鐵環套住,兩邊的鎖骨被鐵鏈穿過。六根鐵鏈有長有短,末端牢牢地固定在牆壁上。人站不起來,只能跪著,沒有可以活動的空間。頭髮亂蓬蓬地散著,遮住整張臉。腦袋深深地垂著,幾乎挨到地面。
地面污穢,踩到上邊很不愉快,滿是發了餿的食物,還有嘔吐和排泄物。
顧不上了,酒兒跑到牆邊,拉扯著鐵鏈。「我來幫你!」
鐵鏈牽動著鎖骨,摩擦著手腕和腳脖的血痂。疼痛讓那個男人一陣陣戰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