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1章瑟瑟發抖
那頭,慕容策去了書坊。那裡是元家小姐,賀瀾茂未婚妻,最喜去的一個地方。正值春節,書坊根本沒有開門。他又向前,奔到南城門,總算將人追到,攔下來。
賀瀾茂坐在馬車裡沒露臉。不算坐人的馬車,還有三駕,裝滿箱子。這是要出遠門,一去不復返的模樣。
慕容策拍了拍彼方的馬頭。「你這個師傅怎麼當的?沒教會小丫頭,小丫頭卻教壞了你?招呼不打,說走就走。」
賀瀾茂百思不解。妹妹是有些任性,愛吃醋,耍點小脾氣,但沒有做過出格的事情。賀家為了端王,傾其所有,義無反顧,卻換來一紙休書?「王爺,何以如此對待家妹?」
休書只是危急時候,為了應變最壞情況。退路意味著消極,安排後事未免喪氣。事情已經過去。慕容策不想再提。「又沒有人給你寫休書?你跑什麼?這次渭西之行,本王還需要你。」
與其說是挽留,還不如說是命令。可嘆,多年的情誼只剩下需要。如果不需要,那麼他們之間還能剩下什麼。賀瀾茂掀起了布簾。「賀某不才,不敢耽擱王爺的大事,在此別過了。」
慕容策抽出劍,揮臂,一下子斬斷套馬的杆子。馬和車分開,沒法子再行走。「是誰和本王說的,賀家就算剩下一女,一奴也絕不放棄?」
掀開來的披風裡是單薄的衣裳,明顯是剛剛從被子里鑽出來。
賀瀾茂猶豫片刻,但,終究牽過一匹馬過來,騎上去,跟在後頭。
一路無語,兩馬交替領先,暗中較著勁。
很快,二人回到王府。
小福等候在大門旁,搶先一步稟告。「王爺,五夫人在伏軒院。」
那份休書原本應該燒毀,卻又出現在眾人面前。賀瀾姿無辜被推到風口浪尖,找人去理論。慕容策跳下馬,甩開韁繩。
田岱擠開小福,也來稟告。「王爺,宗大人來訪,已經在正廳等了一陣子。」
慕容策臨時改變腳步方向,不高興地吩咐著賀瀾茂。「你去伏軒院把五夫人請回覽梳坊。」
昨晚「九夫人」受了懲罰,兄長一大早就來討公道。這是情理之中的事情,慶幸來的人不是宗韻。
理虧,心就有些虛。慕容策生硬地打著招呼。意外的是宗凡並不是來興師問罪,而是來磋議渭西出行。
雖然北戎大獲全勝,但是天朝兵馬傷亡,後期的增援都用來布防邊境。班師回朝的兵馬不適宜再次遠征。即使適宜,時間也不可能。簡單來說,宗凡去渭西平亂,依舊沒有兵馬。渭西路途險惡,賑災物資太過矚目。負責押送的嚴繼又是一草包,指望不上。
宗凡無意襄助草包,但又不得不憂心,城門失火殃及池魚。
賑災不利,平亂無望,皇陵難安。三件差事,雖分三人負責,但相互間聯繫,相互間影響,其實是一件事情,完全可以交給一個人完成。
朝廷可用的兵馬有限,而且當著宗太后的面已是誇下海口。北戎大捷,宗凡更加迫切地想表現自己,建立功勛。
賀府的護衛,郜家的鏢隊,都是訓練有素,再好不過了。只是他們和端王府交往密切,不可能聽從宗家人的調遣。
宗凡說了許多無關緊要的話,彷彿難以開口。慕容策耐心等待,甚至轉移話題閑聊。明擺著,來人想借兵。不該拒絕,但又不能同意。
宗凡說:「不知王爺準備哪天動身?」
慕容策說:「公子哪天出發,本王就哪天出發?」
一起出發是折中的辦法,皆大歡喜。
意圖被看破,話也被挑明。宗凡恢復高傲。「王爺還是和嚴公子一起吧。」
這時,慕容策才發現小福一直沒有離開。「本王也喜歡獨來獨往。」
同天出發不代表同行。彼此間,心照不宣,達成默契。小福搓著手,無數次望向交談的雙方。宗凡也是注意到,索性起身告辭,不再叨擾。
客人還沒有走遠,小福就著急跑來催促。「王爺,您還是回伏軒院看看吧?」
看來,伏軒院除了五夫人,還有其它的亂子,賀瀾茂也擺弄不了的亂子。小福在說話的時候,下意識地張望,似乎在避諱宗凡的存在。慕容策已然猜出幾分。「酒兒?」
「王爺,您還是先去看看。」小福不敢說,也不知道怎麼去描述。
看來,還有更加糟糕的情況。步幅加大,速度在加快。慕容策只想立刻見到人。
伏軒院沒有著火,花瓶也沒碎。到底是闖出什麼禍?目光瞟到房梁,依舊沒有發現。「人呢?」
小福指了指衣櫃。衣櫃縫隙里露出半截子的戲服。
整宿,酒兒都躲在衣櫃里,悄悄地在哭。滿臉是模糊的油彩,十根手指磨出血。
衣櫃門被強行打開。一眼望見男人的臉,便是抑制不住的尖叫。酒兒撞開人,爬著鑽進床底,迅如脫兔。衣櫃的內壁留下無數道指甲的抓痕。抓痕有長有短,都帶著血漬。慕容策幾乎可以想象女孩整夜都在恐懼中瑟瑟發抖。「到底怎麼回事?誰招惹她了?」
「王爺看我做什麼?」賀瀾姿不滿。相比之下,賀瀾茂的表情平和許多。顯然,兄妹間一定是交流過。休書的結已然打開。
慕容策又望向田公公求證。
田公公清楚地表示。「王爺不在,沒有人進過屋。」
倏忽,酒兒蜷縮成一團,緊緊貼著角落的牆壁,像小獸一樣在不停地喊叫。腦海里反反覆復出現著新婚夜的屍體,眼前總有一把利刃在不斷搖擺,放射刺目的光芒。
「酒兒!快出來!」慕容策企圖安撫。
安撫完全不奏效,甚至起到反作用。酒兒被聲響刺激到,一個勁地用頭撞著牆。反而是沒有響動的時候,人安靜許多。
曾經怕黑的人突然變得怕光。慕容策有些發懵。
「王爺,要不要請大夫來看一看?」
慕容策說:「先把人弄出來,她不能著涼。」
「能想到的辦法都試過了。」小福不自覺地埋下頭,完全是束手無策。
辦法行不通,就換人。慕容策命人找來姩兒和佩可。姩兒喊不出人。幾乎同時,佩可趕到,直接鑽進床底,和酒兒抱在一起。
可好,一個沒拽出來,又搭進去一個。女孩怪異的行為似乎是舊病複發?如果許太妃知道女孩有暗疾,迎娶將受阻,還可能成為泡影。心頭的焦慮無形中增添一分。慕容策下意識地攥拳,緊繃身體。「這件事情任何人都不得傳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