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0章亦喜亦憂
賀瀾茂解釋著自己的笑。「她寫的春聯還真是有趣!」
那片紅紙被轉過來調過去,除了「福」字,並無春聯。「酒兒還會寫春聯了?真是辛苦你這個師傅了,我們宗家欠賀公子一個人情。」
「宗」字太過刺耳。兄弟就死在宗家的陰謀里,未婚妻,心愛的女人死在宗家的劍下。賀瀾茂陡然冷住臉。那個「宗」字代表著仇恨和復仇。然而,復仇曠日持久,還要和仇人結盟。這個彎子誰都不容易轉過來。「這個人情可是受不起,賀某隻是服從端王的命令而已。」
宗凡拿著紅紙片,想著它成為敲開側院門的理由,見到元穠的機會。旁人的態度和冷眼根本影響不到此時的好心情。可惜,現實是所有的期待落空,只能順著門縫將紅紙片塞進去。
諸事商談清楚,交接停當。
城門,宗凡和賀瀾茂分手,直奔皇宮。
長樂宮裡氣氛不同尋常。左邊站著羽公公,右邊是禮公公。緊閉的大門裡正在進行著重要的談話。一貫進出自由的宗凡也被擋在門外。
雖說是談話,但基本聽不到皇上的聲音,都是宗太后在說話。「渭西的亂子就照哀家的意思做,明天早朝抓緊議了。」
「是。」
「記好了,哀家能扶人上馬,也能把人拉下馬來。」
「知道。」
屋子裡隱約傳來腳步,談話已然結束。宗凡稍稍走遠些,背過身子,來個避而不見。一個傀儡想要得到尊敬是妄想。最可憎的是傀儡開始變得不安分,利令智昏,恩將仇報。叢紹的信還提到糧草險些遭劫,宗琰處死內奸的事情。內奸出自嚴家,受命於聖上。
慕容需也是望見宗凡,也沒打招呼,急急地離去。
宗太后在喘著大氣。宗凡不等她平靜下來,就開口說話。「皇姑母,凡兒想去北戎。」
「不行……」宗太后一邊輕咳,一邊說:「你絕對不可以去北戎,如果可以去,當初也沒必要讓你父親去。」
「凡兒不去,也是要派人接父親回來?」
「之前,哀家已……經送過密信,可是你……父親不……肯。」
看來,父親沒有想過給自己留後路,要麼凱旋而歸,要麼戰死沙場,沒有第三條路可以選。宗凡有點激動第說:「父親的傷勢不輕,無論怎麼,凡兒都要帶父親……」
「渭西出事了。朝廷派到渭西的五……萬兵馬,全數覆……」
「覆沒?消息準確嗎?」
宗太後點頭。
「不可能啊?」宗凡還是不相信的神情。「去渭西征繳可是任陽,施宏也不是飯桶……」
宗太后劇烈的咳嗽讓她彎下上半身。宗凡順勢,在她身後墊了一塊蒲墊。一口痰吐出來,氣息順暢了許多,人立刻覺得舒坦。宗太後仰面躺回去。「施宏如果是飯桶就好了,哀家最不怕飯桶,就怕有了異心,凡兒看渭西需要多少兵馬,能夠平息?」
「不就是幾個佔山的土匪,幾個不知深淺的饑民,一千兵馬足夠。」
「你覺得,誰去合適?」
宗凡沉思片刻,說:「端王。」
「除了他呢?」
朝中不乏平亂的臣子,但是率領一千兵馬平亂的人寥寥。宗凡聽出,宗太后想讓他帶兵去渭西。父親命懸一線,哪裡有心思平亂?他想去的是北戎,絕不是渭西。
「渭西的亂子不簡單,如果調兵,又要耽誤時間?北戎那邊需要兵馬,渭西也需要,總不能讓皇宮唱空城計吧?」宗太后曉以利害。
「皇姑母,難道就一點都不在意父親的安危嗎?」言語中透著不滿的情緒,根本就是在質問。宗凡從來沒有用過這樣的語氣對待自己高高在上的姑母。書信讓他感覺到父親和姑母之間的嫌隙不是政見不合,而是親情的破裂。印象中,兩人在酒兒婚嫁上產生巨大分歧,之後分道揚鑣。
宗太后沒有正面回答問題。「宗家已經為了北戎流過太多的血,希望永遠不要再有。」
希望是希望,現實是現實,誰能預知將來。在意,還是不在意,誰又能操控將來的發生。宗太后深深地忌憚著端王,就是區區的一千兵馬交給端王也會感覺是威脅。
宗凡翕動了幾次嘴唇,才說:「我去渭西!」
「沒有兵馬,還敢去嗎?」
大概,所有可調的兵馬都要去增援北戎。真是這樣,宗凡反而更加安心。「這樣最好。」
「嚴信。」宗太后狠狠地說。那一刻,她下了廢掉皇后的決心。「當初,就應該讓韻兒進宮。」說到宗韻,就想到不太聽話的許丘,她又是一聲冷嗤。
「皇姑母,您看同嚴家聯姻的事是不是先放一放?」
「還沒有到撕破臉的時候,不著急,我們一個一個來對付。」相比較端王,宗太后根本沒有把嚴信放在眼裡,當他是捏在鼓掌間的玩物。「既然一時拿不到端王的和離書,沒辦法讓小侄女進宮,那就抓緊時間,把叢酒接到長樂宮來,我要親自調教她。這個小丫頭到底可靠不可靠?」
原本就是一個人,不知道還能隱瞞多久。宗凡說:「非常可靠,和侄兒一樣。」
床榻那邊一聲嘆息。「除了自己,就沒有一個可靠的人。永遠不要去相信任何一個人,凡兒。除非,你想要傷自己的心……」這時,宗太后顯示出一絲脆弱。年輕時候的她相信過夫君,結果失去親生骨肉。「應珠,代替哀家去送一送公子。」
禮公公抱來一大捆的奏章。宗太后勉強坐直身子,一陣喘氣,又是一陣咳嗽。
「外邊路滑,小心侍候著,攙扶著點公子走路。」宗太后一直想著給侄兒納妾。禮公公便選中了此時叫應珠的賀瀾嫣。
賀瀾嫣真的去攙扶了,被宗凡一甩,在冰雪上打了個轉,差點摔倒。她趕了幾步,踩住前邊人的披風,才得到問話的機會。「宗大人,聽說北戎吃了敗仗,叢將軍還好嗎?」
宗凡望到她蒼白著的臉,收回了準備拉扯披風的手。只要是這邊拉扯,那邊的她必是要倒地。「你告訴本公子你的名字,本公子就告訴你?」
反正,假身份已經被拆穿。雖然被拆穿,但沒有被揭發,還有什麼可怕的呢?賀瀾嫣擺出豁出去的表情。「宗大人是問我的小名嗎?」
「叢紹也是知道你的小名嗎?」
這話明顯在問,叢紹是不是同夥?賀瀾嫣不得不顧及了。「宗大人,從始至終都是奴婢的一廂情願,叢將軍不知曉。」
這個女孩實在是太聰明,難怪有人將她安插在宗太后的寢宮裡。宗凡已經查過她的底細。「你的小名,還有你的大名,本公子都知道,賀瀾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