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6章有點捨不得
「也不是,只是……我還小呢。」終於找到理由,酒兒有點心虛地咬著嘴唇,悄悄觀察著男人的表情。「再說,我的婚事,我自己也做不了主……」她不想離開母親,還不是硬被嫁過來,困在王府中,煞費苦心地想著逃出去。
「以後沒人的時候,你就還喊沐哥哥,我喜歡,特別的喜歡……」慕容策將人摟在懷裡,梳理她垂落的髮絲,整理她的衣領,撫弄著她的後背,用力嗅著她的體香來舒緩著自己過於激動的心跳。
「那王爺先答應我?」酒兒按住男人的眉骨,避免他貼住自己。
慕容策點著頭,再次接近她的臉,在她的耳畔和唇邊徘徊。
「沐哥哥,那就明天看大戲?」酒兒按耐不住心頭的喜悅。
「現在還不行。」滿城流民,瘟疫肆虐,北戎戰火未息,渭西匪患未平,唱大戲實在不合時宜。「等到過年,或者你哥哥打了勝仗回來?」
「還要等?可是,我不想等了。」酒兒扭著身子,撒著嬌。「沐哥哥,我求求你了!」
「誰也不想等,但還是要等,等著春天,等著花開,等著月圓,等著你長大……」
「我已經長大了!」酒兒踮起腳尖,揚起下巴。
「你那是長高,不是長大。」
酒兒不自覺地低下頭望著自己平坦的胸,滿臉的困惑。
慕容策玩味地捉住她的手,追逐她的眼光瀏覽著她單薄的身體。
院子里響起姩兒的聲響。酒兒甩開男人的手,雀躍朝著屋外跑去。
小福進來換藥,看出主子心情奇好,跟著高興起來,不免多說幾句。「恭喜王爺!」
「恭喜什麼?」
其實,要恭喜的是女孩的回心轉意。小福突然被問得心裡沒底,小心翼翼地挑著好聽的話說。「姑娘和小郡主很玩得來。」
如果女孩成為他端王的女人,沒有一個交好的姐妹,沒有一個堅實的依靠,日子會很難熬。慕容策最先把心跡透露給五夫人賀瀾姿,就是希望她們可以交好,為女孩的未來鋪設平坦的路。姩兒畢竟是小孩子,不頂事;就是長大了,也是要嫁人,不能長久相伴。「那酒兒和三夫人怎麼樣?」
「三夫人素來不喜歡和夫人們來往的,不過三夫人手下的小丫環雨佑……和酒兒姑娘關係很近……她們是一起被管家買進王府的,近一些也不奇怪。」
慕容策匆忙穿好衣服,去側屋的學堂張望。
學堂傳來誦詩聲:操吳戈兮被犀甲,車錯轂兮短兵接。旌蔽日兮敵若雲,矢交墜兮士爭先。凌余陣兮躐余行,左驂殪兮右刃傷,霾兩輪兮縶四馬,援玉枹兮擊鳴鼓。天時墜兮威靈怒,嚴殺盡兮棄原野。出不入兮往不反,平原忽兮路超遠。帶長劍兮挾秦弓,首身離兮心不懲。誠既勇兮以武,終剛強兮不可凌。身既死兮神以靈,子魂魄兮為鬼雄。
金戈鐵馬,驍戰旗靡,屍橫片野。這樣的詩歌不太適合女孩子來學習,《三字經》和《女誡》還差不多。慕容策皺眉,順著門縫往裡看。
屋內的情形是,賀瀾茂自顧宣講,柳玫候在門邊。兩個女孩並排坐在一起,親密地說笑,好像姐妹。不說笑時,酒兒就拿著毛筆在姩兒的指甲上面畫著畫。
慕容策勉強聽完整首詩,推門進屋,一臉冰霜。姩兒見到父親來,慌忙將自己的手藏起來。柳玫也在,拿著絹帕擦著女兒的小臉和小手。酒兒卻是不慌不忙,指了指身旁的座位。「正好還有一個空位子,王爺可以坐過來。」
慕容策奪過賀瀾茂攥著的竹簡,踱了幾步,坐下來。「好好的講什麼《國殤》?」
「我們的第一堂課不就是《國殤》嗎?難道王爺忘記了?」他們擁有共同的師傅,元成傳授劍法,翟理光教授課業。
「那能一樣嗎?她們是女孩子……」
酒兒說:「女孩子怎麼了?我娘親就喜歡這首詩,還給我哥哥講過呢。」
「講《國殤》也不是不可以,那也要她們都記得住?」
充當課業師傅簡直是浪費時間,心裡難免有著抵觸情緒,行為消極。賀瀾茂也不想掩飾,直接表露出來。「記沒記住是她們的事情,反正我是讀完了。」
慕容策將竹簡摔在桌案。屋內的氣氛忽然緊張起來。幾乎所有人都垂著頭,酒兒是一個例外。「王爺不用生氣,我們都記住了,我會背,姩兒會寫。」
酒兒的記憶力不容置疑,無須反覆驗證。姩兒暗暗在搖頭,似乎是默不出來。慕容策真的坐下來。「繼續!」
酒兒湊過來,和男人坐在一張書案旁。「這首詩好玩,裡邊還有你的名字呢……」
「在哪裡?」
「霾兩輪兮縶慕容……」她的手指戳著「慕」字,說:「這裡好像馬車的窗戶,下邊的點,點,點,好多點……就是馬的腿,四匹馬……」酒兒捂嘴笑著,望著男人。那個調皮的頑劣樣子是將四匹馬當成了男人的綽號。真是逃出王府,以後想要見到男人就沒那麼容易了。突然要離開,心裡似乎還有點捨不得。可是,在王府的日子糟糕透頂。她想不出自己捨不得什麼呢?
女孩能喊出年糕,就能喊出四匹馬。可不能等到她喊習慣了,糾正不過來。慕容策喊一聲。「你敢?」
「雅靜!」賀瀾茂終於拿出先生的威嚴,卻不是針對自己的學生。
酒兒枕在男人的手腕,頑皮地做著鬼臉,小聲念叨著。「四匹馬!」
慕容策說:「就是馬,也是戰馬。」
他們前方的腳步轉來轉去。賀瀾茂講解著《國殤》的釋義。她的眼皮有些抬不起來。
比起她,姩兒還算認真,時不時望一眼鄰座。
賀瀾茂開始布置功課。一天的課算是結束。酒兒早就趴在書案上面昏睡過去了。慕容策很想知道,女孩整堂課都在睡覺,功課要怎麼完成。一邊的衣袖被女孩壓住,想要給她蓋件衣服只能用單手。
賀瀾茂存心說笑。「王爺是在猶豫,斷袖還是斷臂嗎?」
慕容策好不高興,冷臉相對。雖然作為父親,他對於姩兒沒有過多的期望,但不意味著太隨意。賀瀾茂這個師傅當得實在是敷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