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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4章忽忽不樂

  姩兒來到正廳,依偎進許太妃懷裡。「皇祖母,花瓶不是還有一隻在嗎?」

  葫蘆花瓶是成對的兩隻。雖損壞一隻,但還有留存,便不是絕境。換句話說,鎮宅的神物還在。一句話既化解矛盾焦點,又打開心結,還鋪設彼此下台的台階。

  許太妃聽到這樣的話,猛地聯想到夭亡的勛兒,眼眶濕了。孫子不在了,還有孫女在,好過一個沒有。「好孩子,祖母只聽你的。」

  「父王,花瓶現在就剩下一隻了,您可要好好護著它。」姩兒又來到父親的身邊,說得磕磕巴巴。不是因為沒記住,而是她親近不起來父親。

  話有深意。

  慕容策羞愧難當。父皇先亡,只剩下母妃,卻不能好好對待,實在忤逆。

  諸位夫人趕到時,事已平息,人陸續散走,破碎的殘片還在。酒兒正趴在長凳上面呻吟著,一動不動。三鞭子而已,疼痛是有,但不至於無法動彈。

  慕容策吼著女孩。「還不去上課?在等鞭子嗎?」

  酒兒心一橫,閉上眼睛,沒動地方。打就打吧,這樣也算有了離開王府的理由,給母親的交代。

  小福沒有辦法,連帶著長凳將酒兒抬進側屋。

  慕容策望向夫人們,心裡說不出的心煩。「你們也是來上課的嗎?」

  嚴綉嘀咕著。「如果是王爺當師傅,我們姐妹還好去,這會兒,恐怕也只有賀妹妹去得了。」說過,人已轉身。

  昔日的情敵也落到失寵的地步,多少有些快意。方月奚落著賀瀾姿。「嚴姐姐忘記了,賀妹妹滿肚子墨汁,她想要學東西,還真就王爺能當師傅!」

  嚴綉一唱一和。「敢情,早些年,五夫人常往伏軒院跑,是來上課的啊?」

  「除了我,哪一個少來伏軒院?只是,王爺沒給你們開門罷了。」元彤不免站出來說話,還特意挽起賀瀾姿安慰著。「姐姐,別理她們,她們是嫉妒你,我們幾個人都是肚子空空,也就只有姐姐你一個人有墨汁!」

  這時,許太妃也走出來,朝著大門口而來。「肚子里裝著墨汁有什麼用?本宮要的是孫子,王爺要的是世子。」

  佩可聽雨佑說主子挨打,再也待不下去,小跑著就來到伏軒院,正好迎上眾位夫人們隨著許太妃向外面走,立刻閃到旁邊,垂著頭不語。許太妃望著她,冷語。

  元彤放慢腳步,路過她時,刻意趔趄著摔倒在地,喊著站起身來:「賤人,你敢絆我!」隨即,一記響亮的耳光落下去。佩可被打得轉圈,眼冒金星。

  「八夫人,我一直站在這裡,手腳都沒有動,怎麼可能絆到夫人?」

  「還敢狡辯?再瞪我一下試一試?」又是兩聲耳光響起。

  佩可瘦小,被打得站不穩,眼前發黑,嘴角淌血。趁著許太妃沒轉身,元彤又踢上去幾腳。酒兒跑過來,用自己的身體護住可憐的姐妹。

  許太妃故作驚訝。「怎麼回事?」

  酒兒告狀。「八夫人打人!」

  「回母妃,是九夫人先使壞絆我的!」

  雨佑跑到藏音閣報過信,又跑回來通知酒兒出來迎一迎佩可。所以,酒兒看得真切。「我都看見了,根本就是你自己摔倒的!」

  「你看見了?你們是一起的,你看見的可不能作數。」嚴綉將目光落在走到最後面的賀瀾姿身上。「賀妹妹,你應該是看得最清楚吧?」

  酒兒滿懷希望地期待著真相大白,一雪前恥。賀瀾姿不徐不疾地說:「八夫人,何必和一個小孩子認真,絆一下就絆一下。」

  黑就是黑,白就是白。這話怎麼說得不黑不白,不清不楚。而且,說話的人還是曾經救過自己的賀姐姐。酒兒不敢相信地望著周遭一雙雙表情各異的臉孔,感受到一致冷漠的人心。彷彿,又回到三年前的新婚夜,大雨滂沱,身染重病,無人理會。不同的是,這一次,真的是無人理會,包括賀姐姐,包括身份卑微的奴婢都在指指點點,嘲笑著「九夫人」的狼狽。不同的是,第一次覺得賀瀾姿也沒有那麼漂亮。哪怕是莞爾一笑也好過顛倒黑白的說詞。

  小福害怕酒兒再吃虧,看著勢頭不對,忙引來主子。慕容策大踏步而來。酒兒仰望著男人,僅僅高興了一瞬。許太妃起碼還假模假樣地問個原委,男人是連問都懶得問。「你來這裡做什麼?身體不好,就好好地呆在藏音閣,到處亂跑什麼?」這是說的什麼話,挨打的彷彿成了有錯的人,無端跑出來挨打似的?或者說,九夫人見不得人,見不得光?

  陡然間,心如刀割。男人往回走時,酒兒追在後面說話。「如果被打的人是我,王爺也是一樣說話嗎?」

  「你和她怎麼可能一樣?」

  「我和她又有什麼不一樣?」

  「她是宗蓼羲,你又不是。」

  「宗蓼羲就該被人冤枉,被人打嗎?即使她什麼都沒有做錯,只是因為她是宗蓼羲,就要被你們端王府所有的人這樣的欺負,這樣的嘲笑,這樣的不當人看嗎?」酒兒委屈得哽咽。天有些冷,流淌的淚水漸漸在臉頰畫出兩道清淺的痕迹。

  「什麼話?哪裡不當人看了?本王,好吃好住,代替著宗家養她,還要養著一輩子,本王還有……錯了嗎?」慕容策扭頭,突然望見女孩臉頰上的淚痕,心裡跟著難受起來。

  真是好意思說出口。好吃,還好住?年久失修的庫房,餿掉的飯菜,沒有炭火的冬天,生病更是缺醫少葯。出嫁前,奶娘說過,男人從此是她的天,是她今後一輩子的依靠。酒兒從來都沒有依靠過男人什麼,今後也不敢奢望。

  「有什麼話,我們進屋慢慢說?」慕容策不大能夠理解女孩受到天大委屈的模樣,有心想安撫,但不願站在院子當中,對著無數偷窺的眼睛。

  酒兒執拗起來。「就站這裡說,王爺為什麼不喜歡九夫人?」

  問題太突然了,但是答案顯而易見。慕容策鄙夷地瞥了眼佩可,毫不避諱地說:「她不配。」

  心痛更加劇烈。雖然這是大多數人的想法,但是從男人口裡說出來尤其的傷人。難道因為傳說中的她是傻女,就覺得她不會傷心,沒有自尊,可以任意羞辱,將傷人心的話直截了當地說出來?酒兒倔強地抹掉淚水。「九夫人有哪一點配不上王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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