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3章橫眉立目
賀瀾茂說:「柳將軍哪裡認得我的字,就是認得,也不聽我的啊?」
「那就直接把蒙金叫來,再讓三夫人準備些東西給兄長帶去,最重要是各種草藥。跟著第二批押送輜重的軍士一起北戎。」
「王爺,蒙金恐怕不合適,柳將軍不認識他啊?」
「不是還有柳掌柜嗎?讓他領著蒙金去見柳將軍,還有叢紹。」
「三夫人那邊,我也不好發號施令,是不是王爺自己去說啊?」
無非拿著三夫人當幌子,怎麼還認真起來了?說不好是沒力氣生氣,還是沒力氣揮手。
慕容策狠狠瞪了一眼。
柳堂的消息比叢紹晚了整整一天。一天可能發生太多的事情。更焦心的是手臂傷,筆都拿不動的手還能握劍嗎?
房門緊閉,兩個男人在屋中說話。小福把守著房門外,不讓人近前。院子里的奴婢,有去庖廚取食盒的,有掌燈的,還有添加炭火的,總之都在忙碌。
為了掩人耳目,酒兒扛著掃帚走到外院,掃著身邊的落葉。奴婢以為她又在領罰,有些司空見慣,也就沒有指指點點。
院門難得敞開,她一邊掃著落葉,一邊邁過門檻。生怕被人猜忌,掃帚沒有離開手,甚至於被捉回去時候,手裡還拖著它。
如果不是蒙泰注意到,還真就讓她遂了心意。
慕容策聽說女孩私自逃跑,又是被氣到了,礙著當場還有旁人,隱忍得很是辛苦。賀瀾茂不便插手端王的家務事,退出里院,找蒙金交代事情去了。
男人陰沉著臉,好像冰山般,站在他身邊的人都會感覺到冷。酒兒敏銳嗅到危險,主動認罰。「不能吃晚飯,我去掃院子?」
「不是什麼人都配給本王掃院子?」無論千軍萬馬,還是陰謀手段慕容策都沒有畏懼過,應付自如,但是面對著酒兒,竟然無計可施。「給本王打她!狠狠地,打到她認錯!」
言外之意,只要認錯,就可以免去責罰。台階有了,就看女孩願不願意去踩。小福說:「酒兒,你就給王爺人個錯?」
「我沒有錯,是你們錯了,認錯了人!我不是什麼五六七八九!」
不但不認錯,而且幻想著隱瞞已是隱瞞不住的身份。羞辱,氣憤,失望,還有悲傷凝結在一起燃燒著身體。慕容策從牙齒縫隙里擠出一個字。「打!」
凶神惡煞的男人既陌生,又熟悉。酒兒發愣在原處,不知告饒,也不知逃離。
小福真的取來藤條,遞給過去。
慕容策皺了皺眉頭,勢成騎虎。一時之氣,哪裡真能下得去手?「這等小事還要本王親自動手?要你們這些奴才幹什麼用的?存著心來氣本王的嗎?」怒火無處發泄,只能掀翻桌子出氣。飯菜灑落滿地。
小福更是不能動手。女孩是男人的最愛,早晚也是自己的主子。討好還來不及,哪裡還能去得罪?同女孩結怨等於是自尋死路。可是,不打,又難熄男人的怒火。「看你還敢跑?看你還不認錯!看你還不承認自己是酒兒!」
酒兒伸著手,獃獃地挨著打,愣愣地望著什麼,似乎在回憶著過去,又似乎在懷疑著什麼東西。慕容策覺得自己在徹底失去,女孩心底里對自己殘留的東西在一點點衰退,消亡。藤條被奪走,小福也被男人推倒在地。他衝到女孩面前。「你是不是傻啊,別人打你也不知道躲開?」
酒兒以為男人要打自己,抱著頭蹲在地上,眼神里充滿怯怯的恐慌。慕容策轉身掄起藤條,抽打小福。「王爺息怒!」小福跪身,高高舉起自己紅腫的左手。顯然,剛才打的不是酒兒的手。
既然沒有受罰挨打,女孩又在哭什麼?哭得沒有聲響,雖聽不到,但能看得見,且看得人心煩。「不許哭!」委屈的臉透著脆弱,一雙陡然抬起的眼眸充滿著仇恨的堅決。慕容策恐懼這樣的她,射出雙箭的時候,她就是用這樣的眼神注視著前方的自己。「不許看本王!」
酒兒扶著屏風的邊緣站起來,轉身欲離開。
「不許走!」
「王爺,還有什麼吩咐?」聲音是那麼恭順,身體保持著卑微的姿勢。逃跑不成,酒兒已經開始打算著一下次。
疏遠和冷漠繼續蹂躪著傷到的心。慕容策一時無語,無意間踩到地面的碎片。「把這裡收拾乾淨!」小福湊過來幫忙,被男人呵斥住。「不許幫她!從現在起她就是一個婢女!」
賀瀾茂站在屏風前沉思。那之前,端王又當女孩是什麼?看來,王府要多出一位王妃。女孩可是宗家的人。小福提醒酒兒去尋簸箕清理,以免割破手。
慕容策望見屏風後面模糊的人影,命小福退下。賀瀾茂方才走進來。「蒙金請求帶著渭西鄉親一起去北戎?我沒敢應允!」
「准了。」
「王爺,這夥人聚集在一處容易成事,怕也容易生事?要不這樣,把他的弟弟蒙泰繼續留在王府?」賀瀾茂的心思是拿著蒙泰來鉗制蒙金,說得直白是拿蒙泰做人質。這番心思不是多慮,畢竟此去與朝廷的輜重同行,如果監守自盜,不但消息送不到,而且損失輜重,那麼必會影響到戰事。道理是道理,但是真的做了,主從離心,生出隔閡,事難圓滿。慕容策皺眉,隨即又舒展開。「本王與他去說,你去給尋件兵刃,千金之力使得趁手的!」
小福拎著食盒站立在門邊。賀瀾茂望見,便說:「不著急,王爺還是先吃些東西吧?」
「正好,把他們兄弟兩都叫來一起吃。」
賀瀾茂誤傷過端王后,總是覺得拘謹,說起話來瞻前顧後。如果在以往,一定勸阻,身份有別,怎可同席?另外,時間短暫,還沒能探出蒙氏兄弟的虛實。勸阻的話到嘴邊還是咽回去。
吃飯時,慕容策發現右手不但握不住筆,就是筷子也使不動。席間,蒙金主動提出,弟弟年幼不便遠行,留在王府。賀瀾茂因利乘便,保證待蒙泰如兄弟。
安寢時,慕容策又發現自己解不開衣帶,遂抬起雙臂。「寬衣。」跑來的人不是酒兒,聲音明顯不悅。「你的傷好了嗎?」
小福縮回身子,朝著酒兒招手。「王爺喊你呢?」
酒兒直撇嘴。天度山的時候,怎麼沒見到男人那麼講究,穿著衣服睡得也挺好。當初,男人敢矯情,直接把他扔進灶膛里當成劈柴燒掉。
她受夠男人的囂張,有點後悔當初救人。玉帶束襻帶,夾襖套長衫,里裡外外,左一層右一件。
她在男人的腋下鑽來鑽去,累得滿頭是汗。原本手腳就不麻利,心裡又憋著氣,襻帶系成結在所難免。人急得抓耳撓腮,又是拿手扯,又是用嘴去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