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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5章永遠不見面

  深夜,小福總算是醒來。院里的奴婢奔走相告,樂不可言。小福是伏軒院的掌事,對待手下的奴婢不似田岱那般嚴苛。眾人念著他的好,除此之外,還有情勢在裡邊。小福即得王爺信任,又得許太妃喜愛,左右逢源。有他在,就是最好的一把傘,雨天遮雨,烈日避暑。因此,奴婢都盼著他安好,思量著未來的日子好過。

  藏在暗處多時的酒兒趁著亂,順利溜進二道院,摸索著尋到內寢。外面的院子還有燈籠,內寢里卻一團漆黑。月華如水,波光如練。酒兒踏著那束透窗的光亮悄悄來到床榻,在距離一步的位置停住,嘴裡喃喃著。「不會真的死了吧?」心裡有些難過,有些憂悶,有些後悔在箭頭上面塗抹毒藥。「沐哥哥,我不知道你就是端王,你怎麼都沒有告訴過我?如果知道是你……你怎麼就成了那個大魔鬼?」步子向前湊近,手指探著鼻息。酒兒托住腮蹲著。「沐哥哥,謝謝你救過我那麼多次,謝謝你帶著我出去玩,謝謝你陪著我睡覺,謝謝你請來戲班子,讓我坐著看了一次大戲。謝謝你教會我騎馬,還有射箭……總之謝謝你!這些和你在一起的日子是我最開心的一段日子……如果你不是端王,該多好?你就還是你,不好嗎?」

  酒兒猛地抬起頭,望見睜著眼睛且不聲不響的男人,本能地跳起來。剎那,手被捉住,人動彈不得。慕容策早就被雜聲吵醒,一直在裝睡,聽得。心海起伏,泛起酸楚,眼眶陣陣發熱。原來,女孩對他並不是毫不在意。「酒兒,為什麼要殺我?」

  「你殺了我的姐姐,八個呢!你自己做的事情,還忘了嗎?」酒兒掙脫男人的手,站到自己認為安全的地方,說著狠話。「我就殺你一個人,已經很便宜你了!」

  如此,叢紹的痛下殺手有了依據。可是,他與酒兒又不是親兄妹。「你的姐姐?她們叫什麼名字?」

  「奶娘沒告訴我她們叫什麼?反正,我喊她們姐姐!」酒兒茫然,當初陪嫁的丫環長得什麼模樣都沒有記住,更別提名字。仇恨不是難以割捨的親情,而是心底深植的恐懼。雖能如常的相對,但是拘謹許多。「你把布玩偶還給我?那可是奶娘親手縫的,你喜歡讓你自己的娘給你縫!不要霸著我的?」

  慕容策凝視穿著夜行衣的女孩。月光照在她攤開的掌心,彷彿是臨水佇立。只是她背對著窗口,看不清楚臉,只能想象著她的表情。多少年後,回憶起當時的對話,都還在痛徹心扉。經過許久,他才釋然。他們之間幾乎沒有可以充當維繫的東西,布玩偶勉強算是她的牽絆,他的念想。他不會輕易放棄。「給出去的東西,你怎麼還好意思要回去啊?」

  「我送給沐哥哥的,你已經不是了,當然要還給我!」言語里少了理直氣壯的索要,溢著無奈的央浼,楚楚的可憐。

  女孩不是來刺殺自己的,而是和自己來做一個了斷。他不會讓她得逞。慕容策深深吸了口氣,緩緩地說:「丟了?」

  「這麼重要的東西,你為什麼要把弄丟?」酒兒當了真,顯露出本性,握著雙拳,著急得直跺腳。年輕時,針線活做得多,叢氏的眼睛花得早。心裡就是再想,也捨不得去央求。「你是不是故意的?」

  「說對了,我為什麼不丟掉它?你都拿著箭要我的命!我還留著它,天天看著它氣自己嗎?」解釋聽起來入情入理,能夠騙得過別人,卻騙不了自己的心。

  「從今天后,我就不欠你的了,你不認識我,我也不認識你。我們兩個人再也不要見面!」酒兒掏出小瓷瓶,拋到男人懷裡。

  「這是什麼?」

  「這個是解藥,我……我在箭上塗了毒藥。」酒兒始終認為是自己傷了男人。

  慕容策沒有中箭,自然沒有中毒。中箭的坐騎亦是。中間一定是有故事。「你在哪裡買的毒藥?」

  「不是買的,我向哥哥要的……你不要怪哥哥,是我厚著臉皮向他要的!」

  顯然,叢紹沒有給酒兒毒藥。按說,叢紹完全可以不著痕迹的借刀殺人,再朝著宗太后邀功。慕容策又一次同死神擦肩。「叢紹給的你什麼毒藥啊?」

  「什麼血喉?」

  見血封喉?叢紹?君子和而不同,小人同而不和。君子從來不願人云亦云,盲目附和,卻能與人相處融洽;小人不講原則,沒有見解,只求與別人一樣,但卻不能與人保持融洽。想到這句話,就想到叢紹,君子中的君子。「你到底是來要東西,還是送東西的?這個東西你拿回去,說不定哪天反悔,又來向我要回去,我再找不到,落埋怨不值得!」慕容策硬將瓷瓶塞進酒兒的手裡,伺機捉住小手。

  酒兒狠下心來,捶打男人受傷的胳膊,擺脫糾纏。

  如果放手,將永遠失去。「酒兒,你別走,留下來陪我!」

  屋脊牆檐有一簇跳躍的黑影,那是酒兒。護衛被驚動,闖進伏軒院來。院外一片,追逐黑影。慕容策衝出屋來,大聲吶喊。「統統收起刀劍,不許任何人放箭!」冷風吹透單薄的衣衫,未束的長發在狂舞。他赤著腳,站在院子中央,孤獨地呼喚著心愛人的名字。四周火光通明,已是不見玲瓏的身影。「酒兒,你回來!來人,快去追她回來,千萬不要傷到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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