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不是糊塗人
吃過早飯,兩個人依舊沒離開床榻。
酒兒開始教慕容策游泳。一板一眼,絕不含糊。他們一起捏住鼻子,鼓起腮,比試閉氣。嘴巴鬆動便是認輸。
她幾次比不過,耍起花招,翻著白眼逗得他發笑。慕容策也就故意輸給她。
然後,她趴在鋪面做示範,手臂划水,青蛙式地蹬腿。
門外老遠,就能聽見他們嬉笑的聲。
賀瀾茂為了避開酒兒說話,等候到不耐煩。小福回稟了三次,也不見人出來,只能闖進去。
酒兒坐在床欄上,搖晃著繩子,作勢抽打。「小燕飛,鯉魚跳……」
慕容策翻滾著身子,滑落下床。
「蛤蟆蹦!」酒兒跪在床邊。
慕容策雙臂著地,蹦了兩下,望見一雙靴子,收起腿腳。「誰讓你進來的?」
「王爺,出大事了……」
慕容策跟隨著出屋,抬手去摘布條。
「不要摘掉,我們還沒有玩完呢?」酒兒喊起來。
布條又被系回去。
「沐哥哥,你快點回來,酒兒還等著你呢?」
慕容策轉身,朝著她點了點頭。
到了前廳,還沒坐穩,賀瀾茂就急忙陳情。「那天,王府的田管家被人毆打,柳公子遇見,出手相救,還受了傷。不想今日早朝,就有人奏本柳將軍抗旨不尊,私放兒子回京。皇上已經命嚴繼前往南邊徹查此事。」
「即刻安排他們回去,還有柳掌柜。」
「王爺,放心。都已經安排好了。」
「安排好了?你還來找本王做什麼?」
「王爺,不覺得奇怪嗎?見過柳公子的人不多,柳掌柜也不起眼,怎麼就被宗太後知道了?既見過柳錕,又見過柳掌柜的人並不多。所以,這個通風報信的人必是王爺身邊的人,而且同宗家還有著瓜葛……」賀瀾茂將矛頭指向酒兒。
酒兒早就見過柳錕,想要通風報信,何必等到今天。
慕容策深吸一口氣。「柳錕見過三夫人嗎?」
「私下見過。王爺,您看嚴府那邊要不要疏通一下?」
紙里包不住火。當務之急是請旨赦免柳家。心下明了,還是問一句。「你要怎麼疏通?」
「王爺,可否借我一人?」
十萬火急的趕來不是稟告消息,而是棒打鴛鴦。一聽,登時不悅。這樣的話不是第一次聽到,但是當下聽到尤為惱火。慕容策毫無徵兆地將茶碗摔出去,結結實實砸到說話人的身上。
就是隔著幾道布簾,都能聽得見。
酒兒豎了豎頭,又將視線轉回來。
床榻上擺著布玩偶。
田公公拿著布條圍在玩偶腰間,穿過襠部,反覆幾次,在起始處繫上蝴蝶結。
「這是什麼東西?」酒兒傻傻地問著,學著樣子在另一個布玩偶上環繞著。環一半時,漸漸慢下來。她已是明白了,布條的用處。
見到回來人,她將餘下的布條塞進被子里。「沐哥哥,我也沒死成,要不……把我送的布玩偶還給我?」
「這麼大的一個宅子都送給你,兩個玩偶你也好意思往回要?」
「我才不稀罕什麼大宅子?它們可是從小到大一直都陪著我玩的。」
「那也不行,送出去的東西怎麼可以要回去!不過呢……可以借給你一個玩!」慕容策一人分一個。
他們一左一右,並排躺著,套著玩偶,隨心編排著角色,玩得不亦樂乎。玩偶又是唱又是說,又是打又是斗。最後,兩隻玩偶親吻在一起。
慕容策淺笑,又將玩偶移到她的唇邊。
酒兒哪裡知曉親吻,只當是吃了虧,撲過去反擊。
廝鬧一番,膩了,甩開了玩偶。「沐哥哥,我們來唱戲吧?」
慕容策望了望她蒼白的小臉,否了。「緩幾天。」
「你不和我玩,我也再不和你玩了。」酒兒生氣地躺回去,撅起小嘴。
過了一會兒,慕容策喚回更衣的賀瀾茂。「去把京城裡最好的戲班子請來,本王要聽戲。」
酒兒一下子高興起來。
賀瀾茂卻是不高興了,滿臉的抵觸,慢騰騰地離去。
小福送人出宅子,不免勸說。「賀公子啊,小叢公子現在可是我們王爺心尖尖上的一塊肉,那是誰都碰不得的。今兒也就是您吧,換做是旁人能不能走出這院子都兩說。」
自恃熟稔摯友,不以為然。「哪裡能夠,王爺不是糊塗人。」
田公公在旁插了一句。「老奴還真是沒見過王爺對誰這樣過。」話簡潔,卻蘊藏著無限的深意。
小福終於說到重點。「所以,戲班子還請賀公子費心,要最好的。要快些,別讓王爺等著急了。」這些可是主子反覆叮囑過的。
「平白糟蹋了銀子。王爺這是喝了什麼迷魂湯。」話是這麼說,戲班子還是很快請來了。
那個下午對於酒兒來說意義非凡。她第一次近距離地看戲。從前,她都是坐在屋頂,騎在牆頭,看不清楚,也聽不清楚,不是喂蚊子,就是凍得流淌鼻涕。但是那個下午完全不一樣。她懷著激動,揣著興奮,一直緊張地抓著身旁的大手。說不好是要分享喜悅,還是宣洩著因為興奮突發的緊張。
她的心神已是入進戲,為了戲中的人歡笑,為了戲中的生離死別而流淚。鼓掌時,她會拍打著男人的手背。他會順勢握住她的小手,攥在掌心溫暖著,撫摸著。
整個下午,她都在看戲,慕容策卻在看她。
賀瀾茂望著他們,時不時地唉聲嘆氣。
老宅空置多年,物件不齊全,最關鍵的是沒有使喚的人。除了上了年紀的田公公,就沒有旁人。小福腳不著地跑來跑去,滿頭大汗。炭火手爐,披風暖毯,熱茶點心,烤肉水果,一樣不少。
折子戲唱了一出又一出,天色也漸漸暗下來。班主說了幾回要離開的話。酒兒正在興頭上。賀瀾茂無奈增加銀兩,一再挽留。最後,銀兩也無法挽留住了。班主終於透露出實情,明天丞相府做壽,戲班子需要做準備。
不提丞相府,或許還能僥倖脫身。這次,挽留的人不再是酒兒,而是慕容策。
班主甩下所有銀兩,帶著戲班離開。院門早有賀府的護衛把守,不得自由進出。
「酒兒,本王送你一個戲班子,從今往後,你高興什麼時候看戲,就什麼時候看。」
酒兒聽了這話,才答應喝下了湯藥。
半晌,賀瀾茂提著劍走進屋來。
慕容策有點意外。「本王可是答應過,把戲班子送給酒兒玩。」
賀瀾茂擦了擦汗。「就是一個武生,已經和班主談好了價錢。」
能夠讓賀家大公子親自出手的武生也不是平常人。論起才幹,賀家二公子是最出眾的,可惜英年早逝。
慕容策隱約在嘆息。「明日,京城裡所有的戲班都不可以出現在丞相府的壽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