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長此以往
月色皎皎,微風襲來,吹得四周的樹木搖晃,發出沙沙聲響。
宮門前,酒兒再次成為中心。身子一半在車轅上,一半被嚴綉抓住向下拽。
嚴繼前來湊熱鬧,爭奪酒兒。「我的馬車大,跟我來。」
嚴綉低聲道:「什麼人都敢沾,你們男人還要不要臉?」
「我這不是想幫姐姐嗎?」
「別在我這兒假惺惺的,我是你姐姐,還不知道你的德行。」
酒兒硬是被扯下馬車來,被拉扯著,被推搡倒地。倏然,鷂子翻身,人站直。
嚴繼高聲喝彩,引得皇親國戚駐足,權臣顯貴側目。
前來送行的慕容需望著,微微發笑。隨行的方廉卻是揪住不放。「皇上,此人太可疑,還是交由微臣查辦?」
嚴紓依偎著夫君。「皇上,方大人所言極是。」
慕容需也不表態,張望著左右。
酒兒朝著嚴繼身邊,挪了挪。「嚴哥哥,一會兒回去,我還坐你的馬車,好不好?」
嚴繼心花怒放,稀里糊塗地就答應下來。如此一來,無異於承認私自帶人入宮的罪行。
「你吃醉了,還不回府去!」嚴紓很是不喜。
宗太后又一次突然出現。「原來是嚴公子帶來的人啊。」眼色居高臨下,威儀十足。「皇后,朝堂的事情有皇上做主,後宮呢還有哀家。你才做幾天皇后,不懂在所難免。哀家慢慢教你,今後,哀家怎麼說,你就怎麼做,自是不會再出錯。皇后,你可聽清楚了。」
在場的人紛紛垂下頭,不敢與之對視。當眾受辱,嚴紓臉色氣得發青,也不敢立刻發作,甚至不敢流露出絲毫不滿意。「母后,教訓得是,臣妾始終以母後為表率。」面帶微笑,心卻在發狠地立誓。
慕容需多少聽出含沙射影的意味。雖然親臨朝政,培植心腹,但仍舊不能完全擺脫宗太后的控制,以及宗家勢力的掣肘。他膽怯,避免挑戰翻雲覆雨的權威。
果然,宗太后連珠炮製。「皇上,哀家代替皇后求個情,放過嚴公子吧。年輕人難免一時糊塗,做下錯事,犯下罪過也是常有的。」
嚴繼終於清醒過來,為著自己辯解。「皇上,不是我,我沒有帶酒兒進宮!」
「名字都知道,還不承認。這就不好求情了,看來還是要把嚴公子交由方衛尉好好審一審,有了定論,才好再求情。」話里話外已是認定罪行。
「太后英明。」宗凡維護著姑母。其後不乏有朝臣的追隨聲,大放讚美太后之詞。
「皇上覺得呢?」宗太后盛氣凌人地問。
「一切都聽母后的。」慕容需說。
這時,嚴綉稟明。「王爺,這人剛剛上了王府的馬車,被妾身趕了下來。」話說得實在是微妙。王府既有私帶嫌疑,又無嫌疑。既幫了夫家,也幫了娘家。
「怎麼沒有見到母妃,只你一人?」
「回王爺,母妃和方太妃多說幾句,命妾身在此等候。」
忽然,酒兒跪到慕容需面前。「嚴哥哥不是有心的,朕哥哥就饒過他這一次吧!」
嚴氏姐妹對望,卻也沒有辦法再發聲。嚴繼原來就不知輕重,又喝過酒,更是不知所以,一味地杵著傻笑。
而,慕容需是一聲不吭。他判斷不出來宗太后的主張,擔心相左,惹出亂子來。
到了這會兒,宗太后才正眼打量起酒兒。心裡在想,人看著不起眼,卻是個小機靈鬼。「你父親看人,從來就沒有走過眼。」
她這話也就宗凡一人明白其中的意思。
人漸漸散了,馬車漸漸遠了。
酒兒甩掉尾巴,叉著腰像一個大茶壺,擺出勝利者的姿態站在馬車上。已然坐到車裡的慕容策從裡邊伸出來一隻手。「還不進來?」
小手套住襪子,放在大手上面。大手一把抓牢,小手一撤,卻只是抓到襪子。
酒兒得逞,捂住嘴巴笑。下一刻,慕容策擒住纖細的手腕,將人拉進懷裡。套著襪子的大手拍打著小臉。酒兒反被捉弄,掙扎著,怎奈力氣太小,放棄掙扎,連聲求饒。
車轅大動,搖晃不止。銀鈴般的笑聲背後是相擁的彼此。
并行的馬車裡,嚴綉聽得清楚,不禁生著悶氣。
許太妃說:「那個小男孩救過王爺,怎麼說也算是有恩於我們端王府。你一直是聰明的,應該怎麼做,你最知道,也最明白。」
「母妃,我也是為了王府著想,說不好那人圖點什麼?」
「不過是些田宅金銀,王府又不缺,王爺想給也就給了。就是王爺不給,本宮也是要給的。」語氣里充滿誨人不倦的氣息。
許太妃牽住嚴繡的手輕撫著。「心思放在王府上邊,王爺的身上,本宮不會虧待你的。」
「可是王爺那裡,不知道是不是和母妃一個想法?」
嚴氏崛起,成為權傾朝野的新貴。許太妃有意將嚴綉扶正,護佑王府平安。「綉兒,你跟著王爺是最先在一起的,怎麼就沒有生出來一個半個?本宮有心想著為你說話,都不好開口。」
前面一句,不大招惹人愛聽。嚴綉心想:當初先皇盛寵,許太妃也就生出一個來。她已年近三十,生育談何容易。不過後面的話就大不同。許太妃在暗示有意冊立她為正妃。「還是母妃疼我!只是王爺面冷,不光冷著我一個。」
「冷也是難不住你。」侄女許卿是六夫人,不幸難產身亡。那以後,許太妃選了嚴綉打理王府。「放心,一切本宮為你做主。」
宮牆慢慢消失在視線里,思緒隨之從回憶抽離到現實中。
慕容策知曉皇兄懼怕太后,但不知懼怕到如此地步。他知曉皇兄平庸,但不知平庸到離譜的地步。祭月之時,身為君王的皇兄竟然忘了詞,轉身望向他求救。就是傀儡,也當得勉強。長此以往,天朝早晚要姓宗。
他從憂心中緩過神來。「酒兒,這幾日又在哪裡玩了,怎麼都不見你去西子醉?」
「別提了,沐哥哥送的那瓶葯,被人說成是偷的,挨了一頓打,比之前的那一次還要疼,這些天躺在床上,養著傷,還生氣來著。」酒兒鼓起腮,扮起鬼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