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3章：故交
數日後，劉心明溜達到一處名為風水閣的地方勢力附近，想起曾經在天拔國交的一位朋友似乎就是這裡的少閣主。好像是叫嚴厚吧……
圈起的地域外，有門衛巡邏。劉心明徐徐走近，對一名門衛說道：「你好，我和你們嚴少閣主是舊交，可否通報一聲，讓我與他見上一面？我叫劉心明。」
那門衛觀察了他一下，疑惑道：「嚴少閣主怎會與你這等凡人打交道？」
劉心明默然片刻，然後便沒再執著，轉身離開。也是，就算見到老友，那又有什麼意思呢？自己如今是個凡人，也幫不上對方任何事情，就不必見了吧。
可好巧不巧，嚴厚此時正好從門口走出，身邊伴著幾位客人，這些人衣著華貴，修為不俗，看起來都是地位不低的人。
嚴厚送走幾位貴客后，望向劉心明那略顯蕭瑟，漸行漸遠的背影，一時間覺得有點熟悉，於是問門衛道：「那人是誰？」
門衛回答道：「少閣主，那人自稱劉心明。他說與您是舊交，想要見您。但屬下觀他毫無修為，又豈可能與尊貴的少閣主攀上關係？屬下猜想，那廝可能是個江湖騙子！於是便隨口反問了他一句，他想是心虛，就掉頭走了。」
「劉心明……」嚴厚自語，而後神色微動，展開身法，風馳電掣，幾息間便來到走遠的劉心明身前，放眼仔細瞧去。
這不正是當時那位驚鴻少年嗎？
嚴厚大喜上前，熱情喚道：「劉兄弟！真的是你！」
劉心明愣了一下，也將眼前這相較幾年前成熟許多，蓄起了鬍子的嚴少爺認了出來。
「嚴兄，好久不見。」劉心明展顏一笑。
「是啊，好久不見。」嚴厚拍了拍劉心明的胳膊，略一感知，卻發現劉心明修為盡失，與普通人一般無二。
「咦，劉兄弟，你的修為怎麼……」
劉心明坦然道：「沒了。」
嚴厚愕然片刻，而後露出惋惜與悲哀之色，抬起手拍了拍劉心明的肩膀以示安慰。想當年，這位可是有著超級強者甚至絕世強者的潛質啊，沒曾想，他竟然已經淪為凡人了……
沉吟良久，嚴厚這才深吸口氣道：「劉兄弟，不想多年之後，再見之時，竟會如此。唉……世事無常，誰人能料？不過……兄弟，做個普通人也沒什麼不好的。可以少些爭名逐利，多些安樂清寧。」
劉心明微笑頷首，平和問道：「嚴兄，說說你吧，近年來一切可都好嗎？」
嚴厚長嘆一聲，苦笑道：「也就那樣吧！人都道我嚴厚身為一方勢力的未來之主，定是快樂無憂。衣食住行，應有盡有。可又有誰會知道，這個身份為我帶來的壓力與負擔呢？這些年來，我雖然受用無缺，但卻無法隨心率性，如同齡人那般朝氣蓬勃的追尋自己的理想。周圍人的觀念、世俗人的眼光，無不要求著我擺出老成之態，以利益為中心，步步謹慎，戰戰兢兢。所以……其實我這心裡，著實是過的辛苦啊……」
他沉默半晌，而後繼續道：「平日里，嚴某身邊無有一人可訴衷腸。尤其是隨著父親將閣內事務更多的交付於我，確認我為接班人後，我就更不敢輕易對人吐露情感了……哪怕是面對親朋好友，我也得無時無刻表現出積極與堅強的一面，得說與我地位相符的言語，得做與我身份相符的行為……」
他搖了搖頭，接著目露溫和的看向劉心明道：「不過，面對著你，嚴某反倒是沒有了這些顧忌。兄弟，可願陪嚴某走上一程，聽我說說心裡話？」
「好！」
二人邊走邊聊，嚴厚感慨萬千，把這些年憋在肚子里的話都掏了出來說給劉心明聽。劉心明時而開解他兩句，讓他壓抑的心稍得舒緩。良久，嚴厚心情好了很多，但他說自己還有事情要忙，於是告辭離去，劉心明也乘車登上了歸途。
二人如今畢竟是一個修士一個凡人，可以說所處的世界都不太一樣，罕有交集。再加上嚴厚平日又十分忙碌，所以劉心明大概不會再主動來打攪他，而忙碌的他主動去找劉心明閑聊的幾率也同樣很小。因此今日一別，就不知何時才能再相見了。
不過，對這位朋友，劉心明還是很尊重的，不管怎麼說，在得知他成為凡人後，嚴厚沒有給他臉色看，依舊把他當朋友。當然，他對劉心明自然不會如曾經那般客氣禮遇了，但是會更為的真實自然。
如今嚴厚已經不再那麼需要劉心明，所以用不著如當初那般想方設法的交好對方，而是將其當做單純的朋友看待，這不見得是壞事。
劉心明住處附近有一條小河，河畔，有一街長亭。
一名身上毫無靈氣波動的老人正手持破酒囊，自飲自樂。他的容貌普通，臉上還帶著些許泥巴，看起來髒兮兮的。
老人身材瘦削，衣衫襤褸，裸著半邊肩膀，透過衣服的破洞，甚至能夠隱約看見他根根分明的肋骨。
沒有人看得起他。哪怕是毫無修為的凡人不小心遇見他，也都會自嘆一聲晦氣，出門沒看黃曆。
所以，這處老人常常光臨的長亭，如今也因他而變得人跡罕至。
老人的名字無人知曉，大家只道他是個邋遢乞兒，不學無術，一無是處。如此之人，整天憑藉乞討度日，討到幾個小錢就去買酒喝，在世人眼裡，簡直可謂是社會敗類，是一個毫無追求、無可救藥的人。
「大道，屬於沒有故事的人。」老人抓起酒囊，仰頭暢快一飲。
他的眼眸清幽深邃，藏著無盡星空。
劉心明吃完午餐后悠閑漫步，路過長亭，忽覺此地景緻甚美，遂停下腳步，步入亭中。
放眼望去，好一泓清清河水！
巧奏樂章千百首，九曲迴腸盪心塵。此音平日非少聞，奈何不曾識妙真。
劉心明靜靜閉上雙目，放下了所有世事掛牽的他，修為雖然已經盡廢，但心卻是前所未有的寧靜。他自然而然沉浸在了這流水聲中，漸漸的，世界只剩下這潺潺之聲。
他沒有去貪愛或排斥水聲，只是這麼清晰瞭然的聽著，彷彿鏡子照物，分明而不留痕迹。用心如鏡，劉心明如今就是以耳根來默契此境。
凝神而聽，分別妄念不斷自息。沒有所謂的能聽者誰？也沒有所謂的所聽為甚？本無有法，名能名所，能聽所聽，原來不二。
了無分別，妙音朗朗，妄心歇止，真心起用。真心為何？能知之性。百年不變，萬載不移。真長生者，不生不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