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擋不住他鐵臂的鉗製,這思念五年的女人,此刻就在他懷中,直到這一刻,他才覺得她是真實的在他眼前,那唇中的甜蜜,如往常一樣,他太想念這道氣息了,太想念這抹芬芳的滋味!
心裏低歎一氣,他甚至暗暗猜想,她若不是姓沈,該有多好?
她若不是那麽貪婪的女子,該有多好?
她若沒有另一個男人,那該又有多好……可是,她該死的就是姓沈,該死的就是貪婪,又該死的就是有其他的男人!
這讓他嫉妒、憎惡、鄙夷,卻又矛盾地受著她的吸引!
“唔……放開……”
她掙紮著,意識到他危險的舉動,這個男人依然跟五年前一樣,完全不尊重她的意願,當年在左藤煜也家,他那番殘忍的話語猛然回蕩在腦海中……
轟的一聲,她腦子瞬間炸了開來,昔日的痛楚湧上心頭,她怒紅了眼眶。曾經,她花了很久很久的時間,才振作起來,直至小澤的出世,才又漸漸開朗起來的,如今,這個男人,似是要將她辛苦建立起來的信心毀於一旦!
不!她不會讓他這麽做!
倏地,她猛然掙開一隻手臂——
啪!
一巴掌,甩在了他的臉龐上!
頓時,一切掙紮一切戰爭瞬間停止了,畫麵定格在這一幕!
黑爵閻不可思議的鷹眸死死盯著她駭人的蒼白,他萬萬沒想到,這隻小兔子一般的女人,竟然敢甩他的耳光!
薔蘼亦楞住了,至今手掌還有些麻木,她亦沒想到自己情急之下會甩他一個耳光!但,她早就應該這麽做,不是嗎?於是,她咬咬牙,勇敢地對上他凜冽的眸光!
“沈薔蘼!”他猛然大吼一聲,明顯地看著她纖細的肩脖瑟縮了一下,鐵臂緊緊捏住她,似是要捏碎一般,“該死的,誰給你這麽大的膽子,竟然敢甩我耳光!”
男性尊嚴受到挑釁,她的舉止無疑是引發了一座冰火交織的冰火山!
深呼吸一口氣,雖然有些膽顫,但薔蘼依然不卑不亢地吐道:“我的義務隻是幫你治好腿傷,並不包括陪你上-床!”
“狗屎!你真當自己有多高貴?你是腿科醫生還是什麽?二十億美金,你以為那麽好賺?我說過,伺候我,直到我的腿傷痊愈,伺候兩個字,你聽不懂的嗎?”
“你……”她沒想到他竟然卑鄙到這種程度,設個局給她跳,咬著牙,搖搖頭,她控訴著:
“不!休想!休想我會再像五年前那般任由你玩弄!黑爵閻,你依然是魔鬼,這一點你根本沒有一點改變!我早就該知道,腿傷隻是暫時讓你隱去暴戾的因子而已,真實的你,仍然是霸道得不可理喻,自私得沒有人性!我恨你……我恨你……”
五年前所發生的事,對她來說,至今仍是噩夢連連,每當她想起他曾對她做過的那些淩辱,想起她曾被人血淋淋地盯上十字架,想起他曾狠心地要她拿掉孩子,想起他當著那麽多人的麵,辱罵她是婊-子,想起他利用她傷害了她最不願傷害的人……想起這一切一切,她就痛苦得快要死去!
黑爵閻臉色鐵青:“終於肯說出來了嗎?終於恨我了嗎?哈哈哈……”
他倏地大笑起來,“你不是曾經恨我恨到寧願去死也不要跟我在一起嗎?怎麽,如今為了二十億美金,肯紆尊降貴來求我了嗎?還是為了倒貼你那個小白臉?像他這樣的男人,是不是天天將你輸給其他賭客?而你,既然張腿接納過那麽多男人,又何必在我麵前扮清高?”
尖酸刻薄之話,他依然像五年前那般,說得順暢流利,仿佛生來就是為了傷害她的!
瞧見她越來越蒼白的臉龐,他的心堵塞著,卻忍不住要說著狠話!
薔蘼揚起眉,逼自己不可以軟弱,她唇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痕:“嗬,我接納過多少個男人是我的事,而且我也有選擇的權利,就算接納天下任何一個男子,我都拒絕接納你!請你搞清楚這點!”
“該死!”
噗通一聲,他一拳揍起水花!麵部猙獰地搖著她的肩膀,“為什麽!就因為我是個瘸子是不是!”
她心抽痛著,五年前閃過的一幕又一幕,總是令她莫名地心驚,眼眸裏升騰起薄薄的水霧,看著眼前這猙怒的男人,她心裏五味雜陳!
很難不去憎恨他!很難忘記當年的一切一切!
當回過首來,她的心亦是矛盾的,愛與恨時常在她心裏的天枰上稱量,搖擺不定,有時候愛他勝過恨他,又有時候恨他勝過愛他,這樣的對壘就連她自己都快被逼瘋了!
“是!因為你是個瘸子!”她深呼吸一口氣,清冷的聲音隨即吐出。
就像利劍一般狠狠刺進他的胸懷!痛得他揚起手——
就在要甩在她臉龐上的時候,猛然收住,跟著噗通一聲,甩進了水裏,水花四濺,將薔蘼的臉再次濺得濕透!
“滾!馬上給我滾!我不想再看見你!給我滾!”
他瘋狂地大吼著!拳頭擰得死緊,指甲快要掐進肉裏,她終於肯承認了,嫌棄他是個瘸子!她終於說出來了!
薔蘼抓起淩亂的衣裳,急忙從水中爬起來,趁他癲狂之前,終於止不住眼淚,逃離了浴室!
“啊……”
身後,她還聽得見他憤怒的哀嚎,以及打得水花噗噗響的聲音。
他一定很生氣很惱怒吧,她一邊抹著水濺濕的臉龐,一邊拭去又要掉下來的淚水!
她成功地攻擊了他的軟肋,挫傷了他的自尊,可是她卻一點都不快樂!
但願他懂,他們本來就不應該在一起,否則除了互相折磨互相傷害,誰也找不到更適合的方式!
隻是……她悲哀極了!
他仍是她心底最深的痛楚,五年來如影隨形,不曾消逝……
★
下午,專程治腿傷的醫生趕過來了,薔蘼找醫生聊了一會兒黑爵閻的傷勢。
“黑先生的腿,其實很大程度來自於他的潛意識,如果他的意誌要讓自己站起來,那麽康複的機會就很大,如果他不願意,即便是我們做再多的複健也是徒勞!”醫生如是說道。
“怎麽會?他不願意自己站起來嗎?”薔蘼聽醫生這麽說,心裏哀傷起來,想起海叔的話,他難到真是因為對她的內疚,而不願站起來的麽?
醫生點點頭:“現在主要是能激起黑先生想站起來的欲-望!要讓他有那個信念,那麽相信很快就可以康複的。”
“激起他想站起來的欲-望?”她擰眉。
“嗯。原則上是這麽說沒錯,但願他能試。還有,黑先生的情況不適宜拖太長時間了,否則我擔心他的腿會開始萎縮,那麽情況就越來越糟了!”
“這樣……那我該如何做,才能幫助他盡快站起來呢?”她睫羽間閃過一絲不安和急切。
“一會兒我教你怎麽給他做日常的護理和複健動作。而且,他需要每星期來醫院複查以及診療一次,以便我隨時跟進。另外,也是最重要的,就是要讓他有意念要站起來!”醫生皺著眉,他最擔心的就是這點,因為過去的幾年裏,黑先生一直不願意跟他們合作,所以也一直沒什麽進展。
薔蘼點點頭:“我會盡力的,醫生,那麽請你趕快教我,如何做日常的護理和複健措施吧。”
接下來,一整個下午,醫生耐心教著薔蘼進行一連串的日常護理措施,薔蘼認真地聽,並做著筆錄。
也許她有著雙重的私心,一方麵希望快點能拿到一筆錢,達成任務,另一方麵,她也希望他的腿快點好起來,畢竟他現在這樣她心裏也不好受的。
★
夜晚,很快就降臨。空氣中的薄霧已經聚集成露珠灑落在樹葉花瓣裏,涼颼的風吹襲著整幢古堡一般的黑宅。
黑宅,數十年如一日的靜謐詭異。
薔蘼端著一盆溫水和毛巾,以及一些食物,深呼吸一口氣,來到黑爵閻的臥室門前。
從早晨那會伺候他沐浴,鬧得不愉快之後,直到夜晚,她才再次過來。
聽傭人們說,整整一天,他都不肯吃飯,無論是誰過來,他通通罵走!
他這樣折磨別人,其實最受折磨的,還是他自己,不是麽?
薔蘼歎口氣,將手中的盤子放下,敲了敲他房間的門,門沒鎖。
裏麵沒有一絲反應!
也許他睡著了,她猜想。
於是,輕輕推門進去,頓時一股飯菜酸臭的味道撲鼻而來,薔蘼忍不住捂住鼻子。
滿室的漆黑,手摸開牆壁的燈,擰了開來。
隻有一盞葷黃的小壁燈亮了起來,一如她十六歲那年第一次進他房間那般,葷黃的燈光散發著迷蒙的光影,將滿室點燃得微微醉熏。
他就是這樣的男子,她越了解他,便知道他其實執著到近似狂執。
這些年來,他喜歡的東西,比如喜歡這樣的小燈,喜歡黑暗的環境,喜歡一成不變的裝飾,幾乎都沒見他怎麽改變過。
有時候想想,被他喜歡上的東西,也許是很可怕的吧,像他這般偏執的人,若是喜歡上一個人……又會是怎樣?想到這裏,薔蘼暗暗歎息,飛快地抹去腦海中那個不可思議的想法,苦澀的扯了扯唇角,她知道,無論如何,那個人都不會是她……
“先生?”
她像從前一樣那麽柔聲地喚著他,在她心裏,她始終沒有辦法順其自然地喊出他的名字。即便是他現在暫時腿傷了,他在她心裏依然是高高在上,觸不可及。
她和他之間永遠有道跨不過去的鴻溝,而那道鴻溝正是令她痛苦和無奈的地方,包含著太多曾經的陰影,令她退怯。
走進屋內,薔蘼端起托盤,擰著眉看著滿室的狼籍汙穢,早晨才給他收拾好的,到晚上又成了一片廢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