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4章 靈魂

  不過顧瓷沒和她們狡辯。

  她又不關注她們,在意她們對她的評價做什麼?

  重回宴會,她切完蛋糕,那幾個人,似乎還想讓她再表演一曲。

  顧瓷攬著她爸爸的胳膊,眨眨眼睛,「我還沒有準備開音樂會的打算,如果你想聽我彈琴的話,還是等到我給你家孩子當鋼琴老師的時候吧。」

  那些人臉一陣紅一陣白。

  旁人看他們的目光帶著鄙夷。

  真當他們能請得起顧瓷當鋼琴老師?

  人家一場比賽賺的錢都要上百萬了。

  顧長寧知道顧瓷不高興,揮揮手讓人把他們帶出去。

  顧瓷覺得這個十六歲生日一點都不好玩,便偷跑到花園裡散步。

  從外請來的專業服務員為她獻上了一朵玫瑰,祝福她生日快樂。

  顧瓷看著那朵玫瑰,感覺很漂亮,而且有一股很好聞的味道。

  她對這個味道感到十分的喜歡。

  眼皮逐漸泛沉,她好想睡覺……

  顧瓷感到心驚,這就是她失去記憶的那一次意外。

  又或許,不是失去記憶那麼簡單。

  等她再次醒來的時候,她已經被綁在了椅子上。

  看著她的是一個鬍子拉碴的男人,眼中癲狂,扯著她的頭髮讓她被迫看著鏡頭。

  「說,爸爸救我。」

  那時候的顧瓷,才十六歲。

  正是不諳世事,嬌生慣養的年紀。

  哪怕平日里作風多麼的混世魔王,但闖禍和綁架比起來,前者猶如過家家一樣。

  頭皮的刺痛讓她尖叫,她睜大了眼睛,哽咽的說,「你打算把我殺了嗎?」

  「哈哈哈哈,殺了你?那太便宜了。」

  「我不僅要殺你,還要你家破人亡,可惜你是顧長寧的女兒。」

  那個男人脅迫顧瓷,看著顧長寧膽戰心驚的模樣,他得意的發笑。

  他要求顧長寧去把寰宇的股份宣布停牌,要求他關閉繼續研發產品,要求他宣布寰宇破產。

  如若不然他就撕票。

  顧長寧看著自己的女兒被綁在椅子上,那男人把她一腳踹到地上渾身上下傷痕纍纍,頓時心如刀絞,面露殺意。

  「顧長寧,你可別這麼看著我,不然我手中的這個槍打在她身上了可就不妙了。」男人嘻嘻哈哈的笑著,似小丑又比小丑更讓人心驚膽戰。

  他笑容不斷的擴大,唇角彷彿扯到了自己的耳邊一樣可怖又可怕,「你可別忘了照我說的去做,一天後你的寰宇要是沒有破產那你這如花似玉的女兒可就不保了……」

  顧長寧的拳頭握緊。

  對面已經掛斷了電話。

  「已經摸到對面的位置了顧小姐身上綁了炸彈得想辦法把她身上的炸彈先給拆了。」

  「那就去想!」

  顧長寧雙目赤紅,恨不得喝其血啖其肉!

  那個男人對顧瓷拳打腳踢出完了氣才慢悠悠的去吃東西。

  他吃飯的地方距離她並不遠。

  顧瓷渾身都疼。

  哪哪都是傷口。

  她從來沒有受過這樣的毒打。

  最開始那一會兒她還會被打到失聲痛哭。

  那個男人聽到她哭下手就會更重後來她疼到了麻木,對方想方設法的把她打哭但她不再哭了,那人也覺得無趣,只會在和顧長寧打電話的時候為了讓顧長寧感到痛苦和絕望,才會往她身上施暴。

  這個男人不要錢不受任何的利益誘惑。

  他只是純粹的在報復顧長寧。

  哪怕他死了,他也想讓顧長寧也感受失去至親的痛苦。

  所以他往顧瓷的身上綁了炸彈,只需要簡簡單單的一個按鈕,半分鐘,她身上的炸彈就會爆炸。

  顧瓷絕望的閉上眼睛,地面冰涼的溫度透過皮膚傳上來,凍的她骨頭疼。

  如果可以,她肯定不會惹她爸爸不開心,好好的待在家裡,哪也不去。

  顧瓷嗚咽的哭,眼淚滾過鼻樑軟骨,在她遍是泥土的臉上滾出一道曲曲彎彎的線。

  外面忽然傳來了一陣驚動。

  那個男人迅速的抓起顧瓷後頭的椅子,拉著她放前面,把身後那些易燃的木柴全部點著。

  他發狂的笑著,偏執又變態的怒喊,「所有人都要陪我一起死!顧長寧!你女兒要因為你下地獄!!!」

  他走出去的那一剎那,顧瓷就聽見一陣槍響,他死了。

  臨死之前,拇指按在了那個啟動鍵上。

  「嘀」的一聲。

  在火光衝天的房子里,顯得尤為突兀。

  顧瓷的眼淚刷的一下就掉下來了。

  沒有人想死,她也不想死。

  身後不知道什麼時候竄出了一個人,拿著刀,把她身上的繩子割開。

  焦急的聲音在她的耳邊響起,「嬌嬌,你別怕,我這就帶你回去。」

  顧瓷扭過頭,眼中的淚還在不停的流,「你趕緊逃跑吧,炸彈要炸了。」

  那人把炸彈扔到空曠的地方,抱著她就跑,他的神情無比緊繃,「別怕,我一定不會讓你有事。」

  那人抱著她瘋狂的往外跑。

  時間一點一點的過去。

  炸彈上的時間不斷閃爍。

  顧瓷只能看到衝天的火光,距離他們不遠處,有一群人正在往他們這邊跑。

  發瘋似的往這邊跑。

  轟隆的一聲。

  巨大的衝擊力將他們二人掀飛,

  顧瓷的後腦被劇烈的撞擊到一顆不小的石頭上。

  尖叫和驚呼交織在一起,顧瓷聽到了痛哭的聲音。

  她捂住了自己的眼睛,不忍再看下去。

  但這些,都是她的記憶。

  她就算不看,也能知道,自己的靈魂飄出了體內,又不知為何,猛然一下回去。

  她以為自己就這麼死了。

  所有人都在擔心她的傷口。

  顧瓷和救她的那個人被拉到了醫院,進行緊急救治。

  所有人都以為顧瓷這次要必死無疑了。

  她的腦袋磕裂了一小塊,這種創傷,很有可能造成植物人,甚至是死亡。

  可她沒死。

  她的身體里住進了另外一個人。

  顧瓷的靈魂也沒有消失,虛弱的在一個小角落裡,幾乎要飄散。

  顧瓷不得控制自己的身體,也不能給自己的身體下達任何指令。

  住進她身體里的人,她和她的思緒共享。

  這個人叫桑喻然,一個生活在貧民窟的女孩子。

  她的父親重男輕女,家裡又窮,就想把她給賣了,賺錢供兒子上學,桑喻然逃出來,卻被他抓了回去,一陣毒打后,她也死了。

  靈魂飄覆在她的身體里,成為了顧瓷。

  桑喻然的性格極為內向,怯懦又不喜歡說話,看著眼前的一切覺得非常不真實。

  顧長寧和顧夫人,顧昀揚,因為顧瓷被綁架,每人都對她極為小心翼翼,呵護寵愛,生怕她受到二次傷害。

  最開始,桑喻然忽然獲得了這麼多的的東西,雖然不安,但仍舊感到喜歡。

  她現在的家人父母慈愛,弟弟也很聽話,從來不會和她臉紅。

  穿的好看又漂亮,廚師變著法的給她做營養餐,為她提供源源不斷的美食。

  這一切,就好像是夢一般。

  「這個顏色不好看啊,為什麼要穿這麼老氣的顏色。」恢復些許的顧瓷的靈魂看著桑喻然挑的衣服,微微嘆氣。

  她最不喜歡的就是灰色和橙色了,太難看了。

  但桑喻然很喜歡,她現在是顧瓷,桑喻然喜歡,高興,顧夫人也高興。

  等她可以下床,顧長寧帶著桑喻然去給救她的人道謝。

  顧瓷也看到那人。

  「你們之前就應該見過,他是你陸爺爺的外孫,也是你的救命恩人。」顧長寧拍著桑喻然的肩膀。

  桑喻然偷偷看他。

  陸嶼容也在看她。

  和他的目光對上,桑喻然的臉瞬間變得通紅,趕緊挪開了目光。

  也就沒有看到,陸嶼容見她的一舉一動后,微蹙的眉頭。

  顧長寧以為陸嶼容並不喜歡顧瓷,就走過去對他說,「多謝你救了我女兒,以後有什麼需要,你儘管提。」

  陸嶼容收回目光,「顧叔,您不用這麼客氣。」

  「應該的,你救了她,就是我們一家的恩人。」

  顧瓷也記起了陸嶼容,可惜桑喻然不敢看他,她也沒法看。

  應該向他好好道謝的。

  顧瓷的靈魂縮成小小的一團,不停的唉聲嘆氣。

  她的身子漸好,開始在外面活動,桑喻然對自己接觸的所有事物都是生疏的,她怯懦又想靠近,往往做出令人啼笑皆非的事情。

  那些醫護人員笑聲很大。

  明明是善意的笑,在桑喻然聽起來,又像是嘲笑,她面色通紅,心情愈發低落。

  興許這樣的生活並不適合她。

  「你管他們的眼光幹什麼,好好對爸爸媽媽不就好了嗎?」顧瓷察覺到她的內心波動,十分無奈的嘟囔著。

  可惜,桑喻然並不能聽到她的話,她的生活愈發的小心謹慎,害怕別人看出自己並不是真正的顧瓷,就連別人撞到她,她也會彎下腰,連聲說對不起。

  桑喻然在醫院待的愈發的不順心了。

  等一次偶然碰見陸嶼容之後,這種自卑又怯懦的感情,迸發到了極點。

  那天她在醫院樓下散步。

  醫院裡還有其他的病人和病人家屬。

  她被人撞倒在地,對方咄咄逼人的在那裡大喊大叫,桑喻然眼眶發紅,不住的說著對不起。

  「對不起有什麼用!這可是我排了一早上的隊才買給我媽的早餐,你說撞翻就撞翻了,你讓我媽吃什麼!」那人怒吼。

  「我……」

  她低著頭,吶吶說不出話來。

  「這人就是想要錢。」顧瓷在心裡吐槽,這人顯然就是為了訛錢。

  能在這個醫院裡面住的人,大多非富即貴。

  想買什麼,不過是一個電話的事情,這人非蠻不講理的在這裡扯這扯那的。

  桑喻然不說話,對方就不滿意了,叫囂著要打電話報警,把她給交到警察局。

  桑喻然立馬就慌了,剛想說什麼,她的身前就出現了一個人。

  「拿走,把這裡收拾乾淨。」他的聲音沒什麼波動。

  「好,好好好,我這就收拾!」那人撿錢眼開,平白多了一千塊錢,諂笑著開始收拾地上的殘渣,一眨眼就沒了人。

  桑喻然抬頭,顧瓷才發現救場的人是陸嶼容。

  她欠陸嶼容的東西,這下可就多了。

  顧瓷開始憂慮該怎麼還。

  「謝,謝謝。」桑喻然喏喏道。

  陸嶼容蹲下來,將她的下巴挑起。

  注視著她的眼睛。

  桑喻然的臉瞬間就紅了。

  但是,看著那雙幽深不見底的瞳孔,她的身體忍不住的僵硬。

  他彷彿,直面她的靈魂。

  下一秒,陸嶼容的話,讓桑喻然顏色盡失。

  「你真是顧瓷嗎?」

  她失去靈動的眼眸,沒有生氣。

  陸嶼容只是隨便一試探,她便露出了馬腳。

  顧瓷激動的在自己的小角落裡一跳。

  這個陸嶼容有點東西!

  竟然看出了裡面的不對勁!

  陸嶼容深深的看了她一眼,頭也不回的離開。

  桑喻然宛如失力的跌坐在地上,面色煞白。

  他知道了。

  那天之後,桑喻然對陸嶼容避之如蛇蠍,甚至在怨念,恐懼,憤恨。

  懼怕陸嶼容開對對顧長寧他們說出自己是佔據這個身體的靈魂,怨他為什麼能一眼看穿她。

  她迫切的想要離開這個醫院。

  但她回到顧家,等待她的不是安心,而是另一個讓她痛不欲生的修羅場。

  顧長寧和顧夫人為了讓她歡心,買了不少的新樂器,帶她到音樂室里。

  看著滿目琳琅的,她根本見都沒見過的樂器,桑喻然的自卑感達到了極點。

  她開始明白,不是自己的東西,哪怕是再在她唾手可及的地方,她都德不配位。

  她想離開這裡。

  顧瓷感受到她的想法,大腦突然有些轉不過來。

  不,不喜歡這裡嗎?

  顧瓷看著那些樂器,有些巴巴的想,可她想讓她留下來,他爸爸媽媽那麼愛她,如果她走了,爸爸媽媽肯定會很難過的。

  樂器並沒有讓顧瓷開心起來。

  顧長寧和顧夫人雖然失落,但並不氣餒,他們能讓顧瓷開心起來。

  顧昀揚也笨拙的學著他爸媽的模樣討顧瓷的開心。

  他知道他姐喜歡和楊枝甘露,所以就偷偷的買了一大杯,大冬天的,他跑了好遠好遠,抱著一杯楊枝甘露回去。

  「姐,你看我給你買了什麼!」他眼睛裡帶著小星星,獻寶般的伸出手,舉著一杯沒有加冰的果茶。

  桑喻然勉強的笑,接過他手中的楊枝甘露。

  她沒有在意顧昀揚凍的像胡蘿蔔一樣發紅髮漲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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