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三章 醒來
當肖恩再次醒來的時候，天已經黑了。
四周靜悄悄的，只有斷裂的電線不時發出噼噼啪啪的聲響。厽厼
大廳牆角的應急燈，忽閃忽滅，他艱難的抬起胳博，覺得身子左側一陣劇烈的痛疼。
可能有幾根肋骨斷了，他想。
一個固定在地上的裝飾品掛住了他，他小心翼翼的把住裝飾品，慢慢爬起來，沿著斜坡往右側的一扇門靠了過去。
他務必小心，因為他不知道自己下一次摔倒還能不能幸運的抓住什麼，憑藉著忽閃的燈光他看到大廳里大部分物品都已經不見了，本來那些椅子就是臨時擺放的，現在它們幾乎全都墜出了傾斜的樓層。
昏暗中這座大廳顯得無比空曠，全世界似乎都只剩下他一個人了。
地上有些濕滑，但他不願意想是什麼造成了這種濕滑。過了好一會兒，他終於爬到大廳的盡頭。
慢慢的把住了門框，忍著劇痛，他全身用力，終於離開這座該死的金色大廳。
他靠在牆上，喘息了一會兒，又爬了起來。
無論如何，他現在要到樓下去。
他想看看她。
也許……她還活著。
他強迫自己必須這麼想。
一個逃生通道塌了，整個走廊一直塌到大廳的另一座門，慘紅的燈光下，他看到一條穿著西褲的腿露在水泥板外邊，現在他知道人們為什麼會跑來跑去了，他們衝出去，發現了這裡的情況，又扭頭回去繼續尋找出路。
於是他又一瘸一拐的往另一邊去尋找，穿過打開的黑漆漆的電梯門時，他不知道如果探頭往下看會看到什麼。
終於，他又找到了一條應急通道，他攙著鐵扶手往下攀爬。
他動作很快，如果不是瘸著一條腿，人們看到他會以為他完全沒有受傷。
他面無表情，就這麼沿著樓梯一個台階又一個台階的蹦著，像個滑稽的孩子，就這麼一條腿不停的蹦著，一層又一層。
吧嗒。吧嗒。
整整11層，鞋底落在水泥台階的聲音在漫長的空曠的通道里不斷的迴響。
終於，黑暗中，絕望，悔恨，恐懼，種種情緒再也無法壓抑。
他恨自己為什麼要帶著妻子來參加這次該死的演講。
他恨自己為什麼在最後一刻沒有抓住她。
只要再快一點，只要再快那麼一點，他發誓如果一切可以重來，他一定可以抓住她的手。
哪怕一起墜下大樓也好，至少死的時候他們彼此擁抱著。
但世界上最無用的一句話便是「如果一切可以重來」。
黑暗的，空曠的樓梯通道里，終於開始傳來一個男人放聲痛哭的聲音。
有時候安靜不會讓一個男人更孤獨，痛哭才會。
當走下最後一個台階的時候，他腿幾乎已經腫脹的失去了知覺。
他像個殭屍一樣挪著腿，走出樓梯間，穿過滿地殘骸的大廳，一把推開只剩下一般的玻璃門，走到了大街上。
到處都是火光，即使進入夜晚，城市中依然濃煙滾滾。
大街的地面上坑坑窪窪，屍體，水泥，桌椅，裝飾物，地毯，什麼都有，幾乎讓人無處下腳，街對面的一排建築也已經完全垮塌。
接著火光，他能看到街角有幾個人影，他們看上去和他一樣，茫然，麻木，彷彿行屍走肉。
然後，他看到了她。
在一根樹立的鋼筋上。
「不……」他痛苦的呻吟。
他退後了幾步，又逼著自己靠了過去，腳拖在地面上發出沙沙的響。
「不，不該是這樣，不是這樣，」他看到她蒼白的臉。
她睜著眼睛。
「不能這樣！不能這樣！我不接受！求求你，不！」他痛苦的彎下腰，死死的抓住自己的頭髮。
他不能接受眼前的一切。
但同樣的，人做過最徒勞的事就是「不能接受」。
嘭！
突然，正當他慢慢跪倒在地上時，一道劇烈的白光從身後照了過來。
劇烈的風壓中，他聽道一個機械的電子音在半空中響起：
「你是伽羅月集團的肖恩博士？」
……
「這不可能！肖恩，這台機器根本就不完善，它甚至連實驗的條件都不具備。」
「但這是我唯一的機會！」
「放棄吧，我們不能失去你。現在的地球更需要你。」
「現在的地球更需要它！」
「那我們更不能讓你進去。」
「你我都知道，靠普通的檢測手段根本無法真實探測出這台機器運行時的情況，必須是我這樣的人進去才行。」
「你瘋了！」
「我是瘋了，但是現在地球需要一個瘋子，我也需要！讓我去！」
「不可能！這不是實驗，這是賭博，你是在拿自己去賭一個可能。」
「不會的，達麗雅博士，你在擔心什麼？現有的能量供應方式更本不足以打開那堵『牆』。」
「不行！我……我們不能失去你。」
「相信我！」
……
「嘿，你看看，聽說這個馬上要進入次元機器的男人也叫肖恩。」
「切，那又怎樣，叫肖恩的多了去了，哪個有我帥。」 九餅中文 9bzw.com 厺厽
「啊呸，你還真不要臉，人家怎麼看都比你帥吧，而且還是博士，這個項目的負責人之一。你一個站旁邊破打雜的拽個屁啊。」
「哎呦呦呦，看你滿臉的花痴樣，一把大鬍子長得跟個毛熊似的還發春了咋的。告訴你，不到關鍵時刻，你跟不不知道我肖恩有多帥。」
……
「見鬼！這該死的能量峰值是怎麼出現的。」
「峰值還在繼續升高！快停下。」
「馬上把這機器關了！」
「不行！關不了！該死！」
「快離開這裡，離開這座島！」
「我們不能放棄這裡，不能放棄次元機。肖恩還在裡面！」
「馬上離開這裡，達麗雅，這是命令，我們已經要失去肖恩了，不能再失去你。」
「快看，有人衝過去了！」
「是誰？一個普通的員工。他瘋了！」
「不，他很勇敢。好了，我們馬上離開這裡。你們幾個，架住達麗雅博士，樓頂有直升機，我們現在馬上離開！」
……
櫻花谷中，猛烈的白光過後，肖恩猛地張開眼睛。
他張開嘴，濃稠的血像泉水一樣湧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