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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 下山

  衡山,落雁堂大殿。

  當李越趕來時,師父莫大,太師叔李翌白,師叔方千駒,大師兄陸謙,師兄雲逸都已到場,米有為師兄外出,還在趕回的途中,劉師叔已攜妻兒、弟子趕赴琉球。

  眾人都臉色陰沉,沉默不語,莫大拿著茶杯的手不斷顫抖,幾十年的兄弟之情啊!

  李越來不及與眾人寒暄,連忙看向魯連榮的屍體,魯連榮雙目圓睜,眼裡滿是憤恨。頭顱雖被王映粘連起來,也看出明顯的斬傷,胸部的划傷更像刀傷,腹部的窟窿已經被淤血堵住,不過看其傷口,像是一把比較寬大的劍刃捅穿的,左手扭曲,顯然斷成好幾節了。

  看著旁邊還在抹眼淚的王映,寬慰道:

  「王師弟節哀!還請講出當時的情形。」

  王映抹了把眼淚,哽咽地把事情經過詳細說了一遍,又說道:

  「掌門,莫師伯,李太師叔,方師叔,師父當時喊道『嵩山』兩字,弟子認為是嵩山賊子乾的!」

  說到『嵩山』兩字,王映忍不住咬牙切齒,雙拳緊握。

  李越眉頭緊蹙,摩挲著下巴,對眾人問道:

  「各位長輩如何看?」

  沉默片刻。

  「方某認為,這是嵩山派蓄意報復,假裝故意拿著嵩山弟子佩劍,卻用刀的手法混淆視聽。」方千駒率先開口。

  莫大搖搖頭道:「師弟,剛才王映賢侄說到,其中一個賊子被魯師弟刺傷左肩,然後掄起闊劍拍向魯師弟,這是受傷后本能一擊,肯定用自己最熟悉的手法,而這一拍更像是用刀之人。」

  李翌白也撫須點頭道:「說得對,再說,如果真是嵩山所為,為何故意留下王映回來報信?趕盡殺絕不好么?好像還怕我們不知道似的。」

  李越眉頭皺得更深了,他比較傾向於莫大與李翌白的說法,殺人用的兵器是嵩山闊劍,而手法是刀法,嵩山用刀的高手好像只有一個沙天江,而從傷口和王映的述說中,李越推斷三個高手最起碼有兩個用刀的,不過也不排除嵩山的沙天江與別人合夥做的。

  沉吟片刻,李越突然問道:

  「師父,你認為,我們衡山派與嵩山派全面開戰,甚至兩敗俱傷,哪門哪派最為樂於見到?」

  莫大深思半晌,道:「日月神教!」

  「沒錯!就是日月神教!我現在懷疑就是他們殺害了魯師叔,嫁禍嵩山派,不過也有可能是嵩山派蓄意報復,故意演給我們看的,讓我們與日月神教起衝突。」

  一時間眾人也確定不了到底是誰殺害了魯連榮,不過眾人都以為日月神教的嫌疑比嵩山的要高些,最後,李越也沒辦法了,只好道:

  「還有十天,就是我們與嵩山派約定的道歉日期滿了,現在看來,嵩山派是沒把我們放在眼裡了。我準備日期滿后,上嵩山一趟,順便提出退五嶽聯盟,到時再問問左冷禪吧。」

  「你還真要去啊?」莫大有些擔心,嵩山派可不是好相與之輩。

  李越知道莫大擔心什麼,微笑道:

  「師父放心,嵩山派留不住我的。」

  李翌白沉吟道:「掌門,要不老夫這把老骨頭陪你走一趟吧,雖然年紀大了,體力不比年輕時,但全力爆發,還是能出一百招的,總不能衡山有事,你自己扛吧?」

  李越搖搖頭道:「太師叔,衡山派的年輕弟子還沒死絕,不老您老出手,到時帶兩個弟子隨行即可,若勢不可為,弟子會馬上退走的,絕不逞強。」

  李翌白嘆息一聲,無奈點點頭,自己是真的老啦,還是看年輕人的吧。

  聽到李越如此說,眾人不再勸,陸謙與雲逸心裡都有些慚愧。

  「大師兄,麻煩你安排人先把魯師叔的屍骨先收斂起來吧,等米師兄到了再辦喪事。」

  陸謙點頭領命而去。李越又好生安慰了王映一番,讓他去休息,王映也不吭聲,就是不肯去休息,說要守在師父的身邊,李越無奈也就作罷。

  當天晚上,米有為快馬加鞭趕到,瞪著通紅的雙眼,噗通一聲,在魯連榮棺木前跪下,眼淚噗噗往下掉,卻沒哭出聲,哀大泣無聲!他是個孤兒,從小爹娘就死了,是魯連榮一手把他帶大,盡心儘力的傳授武藝,傳授做人的道理,已經比親人還親了。

  李越沒有去勸米有為,他知道米有為需要的不是勸解。

  站在崖邊,望著漆黑的夜空,心裡甚是煩躁,這個江湖他看得都有些厭了,當時看書的時候,還會有些嚮往,現在身在其中,是真的有些煩!

  「看來,只能用手中劍把這個江湖殺個通透!才沒人敢來惹衡山派吧?」

  李越喃喃自語。

  ……

  喪事連辦三天,魯連榮才入土為安。

  第四天一早,李越把弟子們都喊來,叫陳然與林耀華跟自己去,囑咐留守的十六個外門弟子,守護好衡山,又叫過方靜和林平之單獨交待。

  方靜眼圈發紅,啞著聲道:

  「師父,讓徒兒隨你一塊去吧!徒兒會照顧好自己,絕對不拖累師父的。」

  李越搖搖頭,柔聲道:

  「靜靜,聽為師的話,在門裡好好練功,而且教導好你的林師弟,你是我的大弟子,是他們這些人的大師姐,可不讓他們超過你了。」

  方靜看著柔聲細語的李越,眼淚忍不住掉了下來。

  「師父,我……會的!」

  李越看著自己這個大弟子,心裡暗暗嘆息,她的心意自己何嘗不知,可惜自己總有種感覺,有一天,自己就會離開,既然不能給一生的幸福,那就不必開始。

  收斂心緒,看到林平之還站著,道:

  「平之,來,坐下,為師有話與你說。」

  林平之依言坐在下首,態度恭敬。

  「平之啊,為師此去不知何時才能歸來,不能親自教導你了,你是個聰明勤奮的孩子,要多聽你師姐的話,勤加練功。你經歷過近乎滅門慘事,也該明白,這個江湖,拳頭大,講的才有理,你爹已經和為師談妥福威鏢局併入衡山的事,你不必擔心,安心練功,知道么?」

  林平之自從入門后,李越對他都極為嚴厲,從未如此溫言與自己說話,再想到當時這個師父在自己家最絕望的時候,伸手拉了一把,為這,嵩山派還以此為借口為難師父,師父卻從未抱怨過什麼,再說,這次師父上嵩山,有他家的一部分原因,想到這,林平之忍不住眼眶一紅,鼻頭髮酸,哽咽道:

  「師父,平之會好好練功的,也會好好聽師姐的話,徒兒只是希望師父能平安歸來!」

  李越拍拍林平之的肩膀,點點頭。

  「靜靜,這是為師現在修鍊的內功,是以平之家傳辟邪劍譜修改的,雖然改良頗多,卻還是有些瑕疵,現在交給你了,若能暗勁能練通透,就可修鍊了,平之也是。不過在自己暗勁沒練透,沒能控制全身氣血時,不可貿然練習這玄冰訣,否則有性命之憂,謹記!」

  方靜恭敬地接過玄冰訣,上面的墨色還新,顯然是師父新寫的,珍重的放入懷裡,這才道:

  「師父放心,徒兒在暗勁練得通透之前,絕對不會翻看!」

  「倒不是不能看,就是沒試過,怕你們練了出事,為師才慎重一些。」

  頓了頓,李越又道:「這是為師最近水下練劍悟出的新招數,為師命名為:飛燕逐月,這招已經包含完整的意境,你們未必會看得懂,不過為師還是寫了下來,也一併給你罷了。」

  說罷,李越又摸出一本薄薄的冊子遞給方靜。道:

  「為師一身所學,所悟,都傳給你們了,若你們那十幾個師弟,表現得足夠忠心,有天賦,這些都可傳下去,切莫敝帚自珍,武功光埋頭苦練是很難有大成就的,要多看,多學,多想,明白么?」

  兩人都點頭受教,李越又絮絮叨叨交代了很多事情,兩人都一一應下。

  待都交代得差不多,李越手持長劍,帶著陳然與林耀華,飄然下山而去。

  方靜與林平之站在山崗上,看著李越三人遠去的背影,方靜忍不住喊道:

  「師父!我等你回來!」

  喊罷,滿臉通紅,林平之看在眼裡,搖搖頭,嘆息一聲,沒有說話。

  李越沒有回頭,揚起右手揮了揮,絕塵而去。

  遠處,李翌白嘆息一聲,對身旁的莫大道:「你這個弟子啊,這次若是不死,未來江湖將無抗手!」

  莫大臉色複雜,他沒有李越的銳氣和魄力,所以他心甘情願把掌門之位傳下,現在看來,衡山確實發生著翻天覆地的變化。

  「若他不死,衡山派將起碼與武當、少林平起平坐!」莫大呢喃道。

  ……

  李越三人不疾不徐,慢悠悠的遊山玩水,至岳陽渡江北上,往嵩山而去。

  他之所以交代得那麼細,是想放下所有的包袱,好好與左冷禪一戰!

  李越從未小瞧過任何人,這左冷禪能把破落的嵩山派,發展到五嶽之最的梟雄人物,武功心智自然不用多說,李越很是慎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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