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惡世

  六子原本以為又綁錯了人，一直磕頭認錯，不過對於那臉色難看的白髮村長來說，這月字令牌可是讓他毛骨悚然，讓他在大腦之中突然想起數年前雨夜之中的一個黑衣身影。

  不過只是瞬間，他便消失那種恐懼，讓人難以察覺到的微笑，讓他自己心中的恐懼當然無存，他心道：「那望月樓劫富濟貧，殺貪扶民，除惡揚善，想想也只是數十年前的事了，如今，誰不是為錢」，雖然心中有些竊喜時代的改變，和那望月樓的改變，但是他也不覺的生出一點凄涼。

  看著眼前慌張無措的六子，白髮村長冷笑道：「哼，看你乾的好事，你可知這令牌的主人是誰？」

  六子聽語氣不善，便又慌忙道：「村長啊，我真不知道啊，知道我也不敢綁了那兩人！」

  那白髮村長又故作氣道：「那你便不許再提這事，你多弄著銀兩來，我便能幫你解決這事。」

  聽得此話，六子又喜又悲，喜的是自己有錢就能沒事，悲的是可自己一個連田地都沒有的農夫那來那麼多錢，他心道：「要是萬一再綁著幾個惹不得的主，那我該怎麼辦呀」。

  正當六子糾結之時，那白髮村長跺了幾下拐杖，氣道：「混賬，你若不肯，是想讓全村為你喪命嗎，三日之後，若是不上供些給那些人，你自己走著瞧吧！」，說完那白髮村長徑直走出門去。

  那廟裡的其他人，見狀也隨著村長離開，眾人只是用複雜的眼神看了六子一眼，片刻過後，這個破廟只剩凄涼的月光和火把餘下的溫暖。

  眾人離去，那姬鳳和楊道行跳下樑來，那身形如同鵝毛浮水，輕盈無聲，一直跪著的六子並沒有發覺此時他身後站著兩個人。

  突然，一隻大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六子回過神來，只見自己身前有兩個人影，隨後回頭看過去，見兩人站立著，兩人個身材勻稱，一個魁梧高大，只是他們背著月光看不清人的樣子。

  那楊道行開口道：「兄弟，見著我倆你發啥愣，開心嗎？」

  聽著這個聲音，六子心中一驚，隨後坐著地上趕忙往身後退去，離得稍遠，方才看清正是白日他綁了的那兩黑衣人。

  六子指著兩人說道：「你，你……你們，想幹什麼！」

  「哎喲，這麼可愛的土匪我還是第一次看見」，楊道行笑道：「你把我們身上的東西和馬兒都弄走了，還綁了老子一晚上，你說我想幹嘛！」

  「老子先活動活動筋骨！」，說完，楊道行上山去就是一頓拳打腳踢，而那六子也是一通亂叫，不過好像他有經常被打的經驗，身上關鍵部位自己捂得好好的。

  楊道行打得正起勁，那六子卻叫聲逐漸變小，姬鳳走上前去，拍了拍楊道行，楊道行會意，便沒再毆打六子，退後幾步。

  躺在提上的六子這時依舊緊緊護著自己的腦袋，姬鳳拍了拍他，六子感覺並不是那麼疼，透過雙手間的縫隙看見，那個身材勻稱，面容白凈的年輕人在自己身前蹲著，看著自己，不過他卻沒有打算鬆手，依舊緊緊護著自己。

  姬鳳輕聲說道：「你是叫六子是吧？」

  那六子愣住，楊道行上前踹了一腳，大聲道：「說話呀，二爺問你話呢？」

  六子吃疼，哼了一聲，趕忙回道：「是，是。」

  姬鳳道：「我們的行李你放哪了？」

  六子這時突然一愣，隨後吞吞吐吐的說道：「給，給村長，給村長了。」

  姬鳳笑了笑：「我們的馬兒呢？」

  六子快速的說道：「都，都賣了。」

  話畢，楊道行擼著袖子上去就是一巴掌。

  看著六子眼神閃爍，姬鳳又笑了笑說道：「那賣來的錢也給村長了？」

  六子眼神一晃，吞吞吐吐的說是，只是那一瞬間的不自然，被姬鳳看到，他心中一笑，緩緩道：「你沒說實話！」

  六子搖搖頭，一言不發，姬鳳又笑道：「你不怕我們？」

  六子再打量他倆一番，顯然一副江湖人的打扮，隨後說道：「大俠呀，我說的都是實話！」

  對於他來說，什麼土匪綠林其實並沒有那麼害怕，因為他們圖財不圖命，如果沒有錢財，那他自然也沒什麼害怕的。

  這時楊道行磨拳擦掌的走近六子，一臉壞笑，六子看得一陣發怵，楊道行說道：「我在大爺手下當官差這麼多年，還沒拷問不了的犯人，二爺這小子交給我？」

  六子聽罷，身體一怔，心中一陣恐懼，心道：「那綠林土匪忽悠得可活命，這官差就活不得了呀」，一陣害怕的他，反應過來，一下爬在地上，大聲說道：「官爺，饒命啊，我說，我全都說。」

  楊道行對這突如其來話語，有些吃驚，輕聲道：「喲呵，這小子怕官呀！」

  姬鳳帶著微笑，搖搖頭，有些自嘲道：「看來，俠肝義膽也比不上官紳強盜啊！」

  楊道行聽後面露苦色，心想：「這話若是被大爺聽見，那又得一頓挨批」。

  姬鳳接著說道：「說吧！」

  六子隨後一頓交代，原來這地界屬於那東蜀郡五霞縣管，不過後來不知為何，卻交給了他們陳家村，然而這幾年村裡鬧蝗災，田裡沒收入，交不上賦稅，便經營起了打劫過路人的營生，至於打劫來的財務大都交到了村長哪裡，那是因為村長還要向縣老爺進貢，這樣一來，縣裡不管這事，這個營生就能長久經營下去。

  楊道行聽罷，一耳光抽了上去，道：「你這小子，老子們的錢財馬兒你給誰了，盡在這攪混水！」

  六子被抽得眼淚都流了出來，他慌忙道：「小的，小的把那錢財都交給縣裡的王捕快了！」

  接著，六子也是個一開話匣子，噎不住事的人，一邊哭著一邊說，原來他是個孤兒，吃百家飯長大，所以這打劫綁架的事村裡都讓他干，若是出事也好有個頂包的，不過雖然如此，因為村裡人把他養大，他也願意干。只是這事不知為何被縣裡王捕快知道了，那王捕快便前來，並沒有找他問罪，只是給他說弄些財務給王捕快，這事就算到時候出事了，這王捕快也能保他。

  姬鳳聽到此處，輕嘆一聲，隨即問道：「我剛才聽說，你們村的人還吃人肉是嗎？」

  此話一出，那哭著的六子，眼神慢慢變得恍惚起來，像是心被挖空，沒了人色，輕聲道：「是的！」

  姬鳳也是若無其事的表情，說道：「打劫的那些財務也不夠你們喝粥嗎？」

  六子抬頭看著姬鳳，眼中滿是嘲諷，笑道：「村裡的田都被村長以官府徵用的名義強佔了，又強租給大家，交不上糧，也只得把這些抵給他，若不吃這些人，難道易子而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