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可以任性的資本
余小妍就這樣在陳琳琳家住下,她的腦袋裡像一堆打結的毛線,亂七八糟,任憑怎麼努力都理不順暢!糾結、無助纏繞著她,只有到陳琳琳家的第一晚由於太累睡了一個好覺,之後的每一天,她都處於焦慮當中!白天,陳琳琳夫妻倆上班去了,余小妍便在屋裡漫無目的的走來走去,唯一安靜下來的時候就是拿出手機看著雲七七的照片和視頻的時候!
余小妍在陳琳琳家的第四天,她半夜在床上翻來覆去睡不著,想出去上個廁所,但是又怕吵醒陳琳琳夫妻,於是放輕腳步慢慢走去洗手間!去洗手間要路過陳琳琳的房間,剛到陳琳琳房門口,她便聽見裡面倆人的談話。
「余小妍,她還要住多久啊?」陳遠問陳琳琳。
「說什麼呢,人家現在正困難!你再這樣說,小心我把你扔出去!」陳琳琳凶了凶陳遠。
「我那不是怕她在我們家,萬一要生了,怎麼辦啊?」
「那她要是在我家坐月子我也得伺候她!唉!你是不是不喜歡孩子?」
「不是不喜歡孩子,是真怕她萬一把孩子生我們家,我們老家有說法,說這樣,不太吉……利……」
「不吉利,那我也要在這屋裡生孩子是不是也不吉利?」
屋裡安靜了幾秒!
「什麼意思?……你……」
「嗯,怎麼了,你是不是不想要啊?」
「當然想啦,我要當爸爸了……兒砸……」
「說不定是個女兒……」
「女兒更好,反正我的孩子一定是最可愛的!哈哈哈!」
余小妍默默的返回房間,她不能這麼一直麻煩陳琳琳,就算陳琳琳不介意,陳遠也會介意的,她在手機上找著租房信息,劃了兩下,又停下來,現在的情況她不可能一個人住的,她沒有錢租房,生了孩子也沒人照顧她,現在借住在陳琳琳家,連衣服都是穿陳琳琳的,她這才醒悟,原來自己,沒有任何資本任性……
不知不覺,眼淚又開始止不住的流淌,她沒有辦法,只有將她那可憐的自尊心打落谷底,要麼,去求嚴梅,要麼去求雲睿,別無他法!
第二天早上,陳琳琳和陳遠去上班后,余小妍就拿著手機在屋裡轉悠,給雲睿服軟,還是求嚴梅收留,她猶豫不決!給雲睿打電話?出來第五天了,雲睿連一個信息都沒有,漠不關心,冷漠到讓余小妍無法忍受,面對這樣的男人,她回過後,又會有怎樣的「待遇」。求嚴梅收留?她可以想象得到嚴梅那些冰冷刺骨的話。
從早上到中午,余小妍也沒有做出決定,她拿起一枚硬幣,高高的拋了出去,硬幣落在地上發出清脆的響聲,正面是求嚴梅……
嘟…嘟…嘟……手機響了幾聲沒人接,余小妍反倒希望電話就這樣一直響直到無人應答自動掛機,這樣,她就又多一個拖延時間的理由。可該來的還是要來的,嚴梅接了電話:「喂!」
「……」余小妍遲疑兩秒,無法開口!
「余小妍!」嚴梅在電話里叫了叫她!
「哎!媽!」余小妍回應了一聲:「媽…我想和你住一陣兒!」
「為什麼要和我住?又和雲睿吵架了?」
「嗯!」
「我說余小妍,你都要生了你還瞎折騰什麼?你這個脾氣真的不知道收斂一下么?這個節骨眼兒上鬧什麼幺蛾子?」
余小妍以為,嚴梅會知道自己和雲睿吵架了,至少,自己離家出走,雲睿好歹也會問一下嚴梅自己在哪兒,他沒有聯繫過陳琳琳,也沒有聯繫過嚴梅,也就是說,自己踏出家門那一刻起,雲睿就已經對自己的生死不聞不問了。她失望的流著淚,忍住哽咽,和嚴梅說到:「我不會麻煩你很久的,以前,你不是希望我和你住一起嘛!」
「那是以前,我說什麼?你就是自找的,活該!當初讓你不要和雲睿在一起,你不聽!讓你不要搬出去,你也不聽!你不是說你有家庭了么?你不是不要我和你爸了么?現在無路可走了?想起我們來了?」
余小妍就靜靜的聽著嚴梅的嘮叨,這些話,她是早就想到的,雖然做好了準備,可真的聽起來,還是那麼刺耳!
嚴梅在電話那頭不停絮絮叨叨:「余小妍,你過來住可以,但是生孩子你還是得回雲睿身邊兒,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他雲家沒給我半點兒好處就算了,現在生孩子都是我娘家包辦了是不?走遍天下都沒這個道理!我養你這麼大我圖過你什麼?說分家就分家,現在走投無路又回來找我來了,你當我是你媽呀?還是酒店接待啊?」
余小妍聽著,又是大拇指指甲不停掐著食指尖!終於,嚴梅歇了口氣:「媽,我…不打算和雲睿繼續過了!」
「放屁!」余小妍覺得嚴梅的唾沫星子都可以從手機里噴出來似的:「你現在這情況還想離婚啊?我呸!你余小妍能耐了是不是?你有什麼資本離婚?離了婚,誰養你和孩子?」
「我就麻煩你們一兩個月,你就當我管你借錢,等出了月子我就找個工作,現在有很多工作帶孩子也是可以做的……」
「帶孩子能做的那能叫工作么?那叫兼職,別以為我不懂,那種兼職能掙幾個錢?管我借錢,你這叫借呢?你這叫逼我拿錢!憑什麼便宜他們雲家啊?余小妍,你腦袋是打了鐵還是被門給擠了啊?結婚就沒給彩禮,現在給他們家把孩子生了,一點好處沒撈著你就這麼算了?你余小妍真當自己是賠錢貨啊?告訴你,我不會管你的,你自個兒選的人,自個兒分的家,後果就得你自己受!」
聽著嚴梅這麼說,余小妍終於還是忍無可忍,她站了起來,深吸一口氣,說到:「媽!你以前不想讓我離開你就是想讓我給你當免費的出氣筒和保姆吧,給你洗衣做飯,壓榨著我的工資!現在我成了一個拖油瓶,你就想把我甩得遠遠的!你不接納我,我不會死皮賴臉!」
「余小妍,你別拿這些話來激我,我們大哥不說二哥,你風光的時候,有靠山的時候,變著法兒的想把我甩得遠遠的,三天兩頭的鬧獨立,現在混不下去就來找我,你還有臉說我?我再怎麼也是你媽!不是你想丟就丟想撿就撿的垃圾!」
……
余小妍又被嚴梅反駁到啞口無言,是的,嚴梅說得對,她從未想過,自己其實也是如此的不堪,她沒有多說任何一句話,直接掛了電話:「哈!哈哈!哈哈哈……」她瘋狂的笑了起來,眼淚卻一直在流:「哎!余小妍,你真可笑!」說完,她狠狠給了自己一巴掌,臉上瞬間通紅,隨後一個掌印,她又笑了幾聲:「哈哈!余小妍,你真悲哀!」說完,又狠狠的甩了自己一個耳光。「余小妍,你自作自受!」然後又是一個響亮的耳光!
幾個耳光之後,余小妍臉頰通紅,漸漸腫了起來,她拿起手機,給陳琳琳發了信息:「琳琳,謝謝你這幾天的收留和照顧,我想通了,我回去了,你不用擔心!你的衣服我穿回去,洗了過後再給你送回來!再次感謝你!還有,你懷孕了,我都沒好好恭喜你!恭喜恭喜啊!」
不一會兒,陳琳琳打來了電話:「你真回去啊?」
「嗯,不用擔心!我現在懷著孩子呢,他們能拿我怎麼樣!」
「那你自己小心啊,有事兒給我打電話啊!」
「嗯!」
「回去你就當他們是空氣,都快生了,自己照顧好自己,別理他們,知道你委屈,忍忍就過去了,以後會好的!」
「嗯!」
掛了電話,余小妍收拾了東西,出門坐上公交車……
余小妍到了小區門口,望著家裡的方向,遲遲不進去,正好陸偉從物業辦公室出來:「咦?你好!」陸偉給余小妍打了聲招呼!
「你好!」余小妍拚命的擠出一點笑容,回應了陸偉一聲!
「你…怎麼了?沒事吧?」陸偉仔細瞧了瞧余小妍紅腫的臉頰!
余小妍不好意思的用手輕輕捂了捂臉:「哦,沒事,過敏了!我回去了,再見!」說完,余小妍進了小區,向家裡走去。她突然覺得,這條路,太近了太近了,怎麼不遠一點,好讓她多走一走,不要那麼快回到家。
余小妍拿出鑰匙開了門,雲睿在家和雲七七玩耍,見余小妍回來,低著頭,假裝看不見一樣!謝玉華在廚房做飯。余小妍撇了一眼雲睿,又把視線快速挪開,她這樣自己回來,已經沒有自尊可嚴了,她只想抱抱雲七七!
雲七七看見余小妍進門,開心的跑過去:「媽媽!媽媽!」
余小妍一把把雲七七抱在懷裡,然後親了兩下!她仔細看著雲七七,臉上到處臟髒的,嘴角掛著餅乾碎屑,頭髮也亂糟糟的,衣服上到處都是油漬,手指甲也長長了,裡面有黑黑的污垢,看上去,臉也瘦了一圈。余小妍自責的撫摸著雲七七的臉蛋兒,她責怪自己任性的把她丟下,讓她吃了不少苦。
「想不想媽媽!」余小妍溫柔的問著雲七七,猶豫肚子太大,她想放下雲七七,可雲七七沒有任何回答,只是緊緊的摟著她的脖子,趴在她的肩上,不願意鬆手。她原本以為,幾天不見,雲七七會對她生分不少,但是沒想到雲七七會對她這麼依賴,心裡更加的自責。她抱著雲七七直接進了房間,關上了門。
房間里凌亂不堪,余小妍把雲七七放在床上,自己整理著。雲睿的手機放在床頭上充電,他收拾東西,準備把手機挪個地方,這時候手機響了,屏幕亮開,余小妍不自覺的看了一眼,是陳琳琳給雲睿發的微信!她沒有點開,想了一想:「陳琳琳為什麼給雲睿發微信?會不會陳琳琳一直在和雲睿聯繫只是沒有告訴自己?所以雲睿知道自己的情況么?又或者,陳琳琳只是擔心自己到家又會吵架,叮囑一下雲睿?」儘管有疑問,但是余小妍還是直接把雲睿的手機丟到一邊。
謝玉華做好了飯,雲睿進來房間,抱起雲七七,順便對余小妍拋下一句「吃飯了!」就走了出去。
余小妍沒有出去吃飯,她在床上躺下,已經幾天幾夜沒睡好的她,因為回到了雲七七身邊,竟然異常的安心,終於,心裡唯一的牽挂近在眼前,關上房門,她安靜的睡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