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三章：和談
蘇雨晨不明白為何要選在這個陣陣清風的樓頂上，隻覺得此時有些寒意，剛才的那股熱勁全然拋到腦後去了。
“雨晨啊，近日來還好嗎？”柳叔叔的開口關懷讓剛才還有一些緊張的蘇雨晨頓時放鬆了一些。她心裏想，柳叔叔應該不生她的氣了。
“恩，我挺好的，您和伯母也都還好吧。”
緊接著，柳爸又說：“上次在醫院裏，是我的脾氣有些著急了，雨晨啊，你也不要介意。”
能聽到如此話語，蘇雨晨的心早就倍感溫暖，哪裏還有什麽介意，連連說了好幾聲不介意。
柳爸向蘇雨晨走近了幾步，到最後隻隔著一臂的距離。
蘇雨晨覺得今天柳爸的心情似乎不錯，現在正是談公事的好時機，於是，便直奔主題。
“柳叔叔，不如我們言歸正傳，談談樓盤收購的問題吧。”蘇雨晨終於將話題引至此。
但柳爸聽聞卻不接話，他眺望著遠方一處高樓大廈說：“雨晨啊，你看那邊，那座頂尖的高樓。”
蘇雨晨順著柳爸手指的方向望去，西北角上，晴空萬裏之下，確實高樓聳立，但卻不知他所說的哪一座。
柳爸補充道：“康泰，是我白手起家建立起來的，到今天已經有二十多年。”說完，柳爸歎了一口氣。
想當初，康泰的建立可謂一波三折，先是因為錢款的籌借，後來又是動工建造，再後來終於擺平一切完成了這座高樓的建設。那裏，是柳爸一生的心血。
“柳叔叔，有您在的一天，康泰就能輝煌下去，現在有了文泰走馬上任，您還有什麽可以歎氣的呢。”
“你也覺得是這樣嗎？”柳爸轉過頭，眼裏忽然閃現出一絲落寞。
這一問，卻叫蘇雨晨有些不知所措，從柳爸的表情裏，她感覺有些不對，但也不知道剛才自己說的這句話有什麽問題。
蘇雨晨想了想，然後又點了點頭。
然後便看到柳爸無可奈何地一笑。
“曾經我也是這樣認為，我自認為工作上勤勤懇懇，親力親為，凡事都爭取做到最好。我也以為康泰能在業界獨占鼇頭。可是後來，我發現事情遠沒有我想的那麽好。”
“怎麽了？”蘇雨晨有些聽不懂，但也偶爾會插上一句，以表示自己在認真地聽。
“生活，工作一直這麽安穩地過著，直到有一天，這座城市的某個角落裏，不知從哪裏新生了一個公司，從那時起，我公司便麵臨著激烈的競爭。我自認為對房產再熟知不過，卻沒想到我的競爭對手在一夜之間搶走了我好多的客戶。”
柳爸再一次歎了口氣，“那時，我的壓力有多大你知道嗎？我拚命地想擠進三強，可偏偏冒出這樣一個程咬金，他雖然不說處處與我作對，但他把房價壓得很低，就使得我公司銷售下滑。”
蘇雨晨似乎有些懂了，可她不知道柳爸今天為什麽要跟她說這麽一些。
“競爭無處不在，強者自強。有本事，走到哪裏都不怕。”蘇雨晨站在一旁，像是給予力量。
柳爸再一次轉過頭用詫異的眼光看著蘇雨晨：“你也這麽說？”
一個也字讓蘇雨晨更加沒了頭緒，這不是她的原話，隻是曾經爸爸給講過這麽一個觀點。也正是這個道理支撐著蘇雨晨走到今天，自強不息，是她人生的態度。
柳爸嗬嗬地笑了。
“雨晨啊，這裏有一份合同你看一下，有沒有意向我們合作一次。”
柳爸的一個大轉折讓剛才還沉浸在老故事裏的她沒有回過神兒來，直到她手中已經接過了柳爸遞過來的合同。
她翻開合同，看著擬定日期竟然是.……三年前。拋開這個不說，蘇雨晨繼續往下瀏覽，大體意思就是柳爸想要入股天遠集團，並且是以百分之三十的股份。這倒是沒什麽，關鍵是後麵一項，一旦成為股東便有權掌管天遠的部分項目。
如果說前麵的蘇雨晨還能接受，但後麵這一項，蘇雨晨覺得尤為不妥。柳爸也是自己有公司的人，對於這一要求，她覺得有些無理。這是任憑哪個公司都不會同意的，即使入股百分之三十，也不能掌管公司部分項目管理權。
蘇雨晨一邊看著合同，一邊想著怎麽拒絕柳爸這一合作提議。最終，她也隻能微微一笑：“柳叔叔，合同我已經看過了，如果您想與之合作，那是我的榮幸。這樣吧，您入股我同意，每年公司分成和紅利我一分不少，至於公司控股權，這個嘛我們日後再議，您看怎樣？”
聽到此番話，柳爸現出尤為的平靜，麵色也沒有多大的改變，隻是許久沒有說話。但蘇雨晨能清楚地看到他嘴角勾起的一絲不悅。
想來也是，估計柳爸是看不上這小小的分紅。雖然曾經是一家人，柳爸對待自己也極好，但也不能因此就損害了公司的利益。對這一決定，蘇雨晨內心十分地堅定。
柳爸仍舊望著遠方，隻不過這一方向有所變換。
許久，柳爸才回過頭，但眼神裏似乎多了一些慍怒。一開口便震懾到了蘇雨晨，甚至有些話說得莫名其妙。
“雨晨啊，你真是跟你爸一個樣兒。你知道嗎，你剛才說的話他曾經也這麽說過。”
蘇雨晨疑惑地看著性情大變的柳爸，不知他所說的到底是哪句話。
“競爭無處不在，強者自強。有本事，走到哪裏都不怕。”柳爸重複了一遍剛才蘇雨晨說的話，眼神裏似有不屑，“就是這句話，你爸生前也說過。我就說他是老頑固，想不到他的女兒也是跟他一樣的食古不化。”
說完，柳爸一下子從蘇雨晨手中奪過了剛才的合同，因為攥的比較緊的緣故，合同已經被揉捏成了一團。
“你也應該注意到日期了，想必你心中也有這樣一個疑問吧，合同擬定日期怎麽會是三年前？你想知道嗎？”
蘇雨晨望著柳爸，著實被他那眼神裏的憤怒給嚇著了，連忙擺手說不，不用。
蘇雨晨不是裝作怕，她現在真的是有些看不懂柳爸了。他的性情轉變的太快，以至於有些讓人不能理解，這還是他曾經認識的那個斯文儒雅的柳叔叔嗎，怎麽突然之間脾氣變得這麽暴躁。
“柳叔叔，我看我們今天就談到這裏吧，您心情不是很好，我送您回去吧。”蘇雨晨極力地想勸解柳爸回去，可是柳爸似乎沒有要走的意思。
他眼神犀利地看著蘇雨晨，那眼神似乎要吃人了。他一步一步地靠近蘇雨晨，蘇雨晨便一步一步地向後退，直到.……蘇雨晨退無可退，腰身一下撞到邊緣欄杆，這下真的是沒有退路了，柳爸乘機一下抓住蘇雨晨的胳膊。
“你不是一直在查你爸是怎麽死的嗎，你還想知道嗎？”柳爸咬著牙，望著蘇雨晨。
蘇雨晨完全驚呆了，不知柳爸嘴裏為何冒出關於自己爸爸死亡的事，看起來他知道內情，並且對於自己查找的行蹤也很是了解。
“柳叔叔，您這是什麽意思，您知道我爸爸是怎麽死的嗎？”蘇雨晨一聽到有關爸爸死亡的消息就變得尤為敏感，這次，她忘記了剛才的懼怕，變被動為主動，一下子掙脫柳爸的手，緊接著又緊握住。
“柳叔叔，您真的知道我爸爸是怎麽死的嗎？他不是心髒病突發的嗎？還是，這不是意外？柳叔叔，求您告訴我！”蘇雨晨同樣地變得不理智，卻沒有注意到柳爸眼神之間的轉換。她就像抓住一根救命稻草一般，好不鬆手，就怕一不小心這又成了一場夢。
隻不過這一次，真的不是夢。
柳爸見蘇雨晨如此之狀，嗤笑一聲：“還記得剛才我給你講的那個故事嗎？”
剛才那個故事.……蘇雨晨努力回憶著，突然有種不好的預感。憑借這麽久以來的職場經驗，她頓覺不妙。
“難道.……你所說的那個阻礙你的人是我爸爸？”蘇雨晨有些惶恐。
“嗬嗬，看來你還不像你父親那麽愚蠢。對，我說的就是你父親，好好的不在上海發展，突然跑到北京來與我爭搶，就是自尋死路。”
現在，蘇雨晨已經完全失去理智了，她知道自己將麵臨一個不爭的事實：那就是自己爸爸的死必然與柳爸有關。可是即便爸爸阻礙了他的事業，也不至於到了殺人的地步吧。
不，不，不！蘇雨晨不敢往後想，她不相信平日裏看上去溫文爾雅的柳叔叔能做出這麽殘忍的事！可事實就是這麽直白地展現在眼前。
蘇雨晨捂著耳朵，有些難以置信：“我不信，我不信，我不信！”
柳爸用力地挪開蘇雨晨那雙緊緊捂著的雙手，偏要講給她聽。世上最可怕的不是生離死別，而是事情發生後，卻將血淋淋的事實再一次演繹在你麵前。
蘇雨晨現在就是這樣，一麵要擋住自己即將聽到的可怕事實，一麵又要預防著自己被推搡下去的危險。此刻，柳爸已經將她逼到了最外層的欄杆，他掐著她的雙肩，佝僂著腰，蘇雨晨有些即使想抗爭也是徒勞。
她想哭，可是沒有眼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