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釋然
回到公寓時，已是下午一點多。此時蘇雨晨已感覺獨自咕嚕咕嚕叫了。她起身走到隔壁，敲了敲韓俊錫的門，沒有回應，想必是還沒有回來。於是悻悻走回自己房間。
看著窗外，雪花已經飄落了厚厚一層。而在此時，手機在靜謐的空間想起 。蘇雨晨低眉看了一眼，是尤浩然打來的。
拿起電話，聽到電話那頭傳來一股柔和的聲音：“有空嗎，出來一起吃飯吧。我就在你公寓不遠處，上次停車的地方。算是為你慶功。”
此時一聽到吃，蘇雨晨立馬有了精神，一副眉飛色舞：“好啊，稍等片刻。”撂了電話，蘇雨晨走到鏡子前，梳理了下零亂的頭發，看看妝還算得體，心情不錯地下了樓。
此時坐在車子裏的尤浩然早已褪去了學生裝，轉而換上了一身咖啡色的呢大衣。胸前的口袋上還特意別了一朵百合。看到蘇雨晨從不遠處走來，便提前下了車子為其開門。
站在不遠處，蘇雨晨看到了那朵格外醒目的百合，才明白，早上的一大束原來是尤浩然送的。她走上前的第一句話便是：“謝謝你早上的鮮花”
尤浩然燦燦然一笑：“今天的表演果然與眾不同，我和我的小夥伴們兒都驚呆了”說著便打開車門，請蘇雨晨坐上車。
其實，看著眼前這麽客氣而又紳士的尤浩然，蘇雨晨更喜歡以前那個打打鬧鬧，孩子般的他。因為那樣，才沒有距離感。現在，雖然距離這麽近，卻突然找不到那種感覺了。
尤浩然載著蘇雨晨轉了個大彎，很快便來到一家看起來不大卻很火爆的火鍋店。
“下車吧，我想這個天氣吃火鍋，可以暖暖身子”尤浩然先一步蘇雨晨下車，為其開門。
“恩恩，的確是”
二人選了一個靠窗的角落落座。
“蘇雨晨啊，你還是那麽有才。知道嗎，你這一出場，我旁邊的哥們兒眼珠都瞪圓了。”尤浩然打趣地說道。
蘇雨晨聞言嗬嗬地笑了起來。“哪有你說的那麽誇張啊！”
“真的，真的，我當時說你是我老同學時，他還激動地拉著我說改天讓我給介紹認識一下呢”尤浩然一臉認真。
“哦”蘇雨晨回答顯得尤為淡定。“那你是怎麽回答的呢？”
“我說，你想都別想了，後麵追得人早排到校門口了。你啊已經掛不上號啦”
蘇雨晨撲哧一聲笑了。
“對了，跟你對唱的那個男生是誰呢，我看下麵女生都要瘋了。”
“你覺得呢？”蘇雨晨看看尤浩然繼續說道：“那是我們物理老師”
“你麵子大，連老師都來為你幫唱”
蘇雨晨微微挑眉，抿了抿嘴角。待上菜前，沒有再說一句話。直到等到端上了火鍋，蘇雨晨挽起袖子，支起兩隻手， 大把大把往裏放菜。吃到一半時，蘇雨晨豎了豎大拇指：“口味純正”
尤浩然也抹抹嘴兒，誇讚道：“那是，要是不好能帶你來嘛，這可是吃出來的經驗”
蘇雨晨瞥了一眼問道：“你經常出來吃嘛？”
“恩，上課那麽無聊，有時會跟幾個哥們兒一起出來吃吃飯，唱唱歌，娛樂一下。要不會把人憋死的”
“我還以為你真的完全變了呢，想不到還是那麽貪玩。”
吃到正濃時，蘇雨晨突然來了一句：“吃著火鍋唱著歌兒，此時來壺小酒是不是更好呢？”
尤浩然瞪大了眼珠看著蘇雨晨：“你還會喝白酒呢？”
蘇雨晨已吃的差不多，打了個飽嗝。“不會，我隻是想起了一個很好玩的片段。”
“服務員，來一壺.……”尤浩然提高了嗓門，真的叫服務員端來一壺燙好的二鍋頭。
這會該輪到蘇雨晨驚訝了，她隻是隨便一說，沒想到尤浩然真的這麽做了。
看著熱乎乎的小酒，蘇雨晨犯難了，以前也就喝過啤酒和一點紅酒。像二鍋頭這麽高度的白酒還真是從未碰過。
“來吧，既然你提出來了，那就不能掃你興啊。嗬嗬。我開車，就不喝了，你小嚐幾口，看看什麽滋味”說著，便給蘇雨晨倒了一小杯。
難得今天高興，蘇雨晨也顧不得了。反正下午也沒什麽課，就算喝醉，也可是回公寓美美睡一覺。
她盯著小酒杯，思量半天。端起酒杯便一股腦喝了下去。尤浩然本想勸阻，但已來不及了，他停在半空中得手又縮了 回去。頓時，蘇雨晨感覺酒精燒過喉管，火辣辣的驅除了一切。忍著喉間的燒灼感，她半天說不出話，隻是伸著舌頭，搖頭晃腦。臉色從之前的煞白一下突兀地變紅，滿滿延伸到耳後根。
尤浩然見狀，“哧”地一聲笑了。半天吐出倆字：“真猛。”
蘇雨晨第一次嚐到了白酒的滋味。已由最初的嘴裏火辣辣，開始通向下麵，這時感覺肚子裏也翻騰起來。
蘇雨晨很是懷疑，為何白酒這麽烈，這麽難喝，卻還是有那麽多人不顧一切地灌下去。如果對白酒做個評價，那便是：一口酒下肚，從頭暖到腳。
雖說借酒消愁都是假的，但酒後吐真言卻是真的。酒量不大的蘇雨晨，初次嚐試了白酒的猛烈。一口酒後，膽子大起來，話也變得多了起來。
“浩然，一直有個問題想問你。你，現在跟艾小婷還有聯係嗎？”這時的蘇雨晨還算清醒，借著酒勁壯膽，問出了從一見麵時就想問的問題。
尤浩然收起了臉上的笑容，不禁啞然。蘇雨晨知道自己問到了禁區。好半天，就這樣靜默地坐著，夜沉如水 時空幾欲被拉成靜止。
他抬起頭，聲音陡然低沉起來：“她，高考落榜，我們失去了聯係，想必現在已經開始工作了吧.……”
蘇雨晨一抬頭，看到了他嘴角抿緊，臉也有一半隱藏在陰暗中。這個答案雖不明朗，卻讓蘇雨晨在心裏“咯噔”一下。她聽得出，尤浩然還是有所顧慮的。艾小婷在他心中還是有一個角落，穩穩占據著位置不出來。想想也是，自己這麽久，不也是仍然心中遲疑，有所放不下呢。
她淡淡然一笑，將話鋒一轉：“吃的差不多了，浩然，你送我回去吧”
“恩好。”
坐在車子上的蘇雨晨看著尤浩然一言不發，她知道，他還沒有從剛才的失落走出來。此時的白酒這會後勁正足，蘇雨晨已經隱約感覺頭有些暈了。但是她想要說的話還沒有說完。借著之前沒有說完的話尾，蘇雨晨再一次鼓起勇氣，說出了久積心中的感言。
“浩然，還記得以前上學時你們都說我是才女。那時的我很喜歡寫東西。我給你念一篇我曾經寫過的散文好嗎？”微醺的酒氣噴薄在他的脖頸上。
有一種愛，明明是深愛，卻說不出來。
有一種愛，明明想放手，卻無法離棄。
有一種愛，明知是煎熬，卻又躲不開。
有一種愛，明知無前路，心卻早已收不回來。
“如果你知道我們還有機會再見麵，你會出來見我嗎？”
尤浩然錯愕地看著蘇雨晨，不知蘇雨晨竟會問出這種問題。
“當然會啊，我們是老同學嘛。”
“不要打斷，我的散文還沒有念完”
有些東西還沒有結束，還要繼續。
是羈絆？還是緣分？
我不清楚，也不敢想太多。
隻是，我心裏麵很是糾結。
我喜歡你，一直都未變過。
可是，直覺告訴我，在你心裏，我已經完全消失了。
我不知道怎麽麵對有可能再出現在我麵前的你。
要怎麽才讓你知道，我對你一直沒有改變過。
你的心對我，是冷的，我有感覺到。
但我的心，依然有期望。
是不是我太緊張想多了……
沒能在一起是我最後的無奈，深情深埋心底。
弱弱地問一聲：你可曾知道.……
蘇雨晨像熟念一首詩篇一般說完了整段。似乎不是散文，更像是有感而發。
車子在尖銳的摩擦聲下倏然急刹。他的目光凝聚在車窗外，看著白茫茫的雪，沒有隻言片語。蘇雨晨定睛看著他，表情似有所頓悟，卻不知內心想著什麽.……
“對不起。以前是我疏忽了”尤浩然微一垂眸，臉色有些黯淡失色。他解開安全帶，走下車，轉而去為蘇雨晨開車門。“我一直以為我們是好朋友，甚至好哥們兒。卻不曾想，有一天傷害了你。”
酒醉的蘇雨晨下車時一個趔趄撲倒在尤浩然懷裏。
“不要動，就讓我這樣，靜靜地抱你一會好嗎？”尤浩然順從地點點頭。
“以前我不說，是怕我們連朋友都做不成。今天我終於鼓起勇氣說出來，是想為這段無疾而終的暗戀做個了解。也隻有這樣，我才能徹底釋然，隻有放手，我才能毫無顧忌地重新開始。”
蘇雨晨輕擦了下眼角的淚水，繼續說道：“曾經多少個夢裏，都有你的身影出現。那時的我就像著了魔，越不想去想，卻越逃不掉你的影子。現在我想明白了，你對於我，就像一個匆匆的腳步，有去無回。但我還是謝謝你，曾經出現 在我美好的回憶裏，有甜蜜，有苦澀。我們是永遠的好朋友，我也祝福你能在以後的日子找到屬於自己的幸福。”
尤浩然的肩頭濕了一大片，分不清究竟是融化的雪水還是那湧出的淚水。全在這一刻，融為一體。蘇雨晨推開了尤浩然，獨自向公寓走去，那淩亂的腳步，卻走出了一道堅實的路，望著那遠離的背影，細細的腰身，尤浩然沉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