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塵微微頜首,道:「我承認,世道是殘酷的。」
「有些爭鬥,不可避免。」
「可惜,今天這一仗,卻是一場本來不應該發生的戰鬥。」
「僅僅是為了你眼中所謂的『大勢』,這些人就需要付出生命的代價。」
「這些士兵聽命於你,卻到死也不明白,他們死的真正意義是什麼。」
「一將功成萬骨枯,你的赫赫威名之下,不過是無數堆積的白骨。」
鐵虎道:「那又如何?」
「這些人在五皇子、太子,甚至鳳瑤的手下,難道就不會有人死去了嗎?」
「這天下的爭鬥,無論何時,都是一般的血腥慘烈。」
「只有像我這樣的人,才能真正結束各方的混戰。」
莫塵將大鎚提起,遙遙指向鐵虎,「如果你真想結束這世間的混戰,你應該對付的是漠北的血靈神教。」
「你今天這一仗,只是為了在與鳳瑤的兵權爭奪中佔據有利的位置。」
「但是我想問你一句,鳳瑤的能力,難道比你差了嗎?」
「如果這一場混戰,真的需要一個強大的人來終結,那又為什麼不可以是她?」
此言一出,鐵虎高大魁梧的身軀忽地一震。
遠在另一處軍營的鳳瑤臉上也露出迷惑之色。
「這傢伙,居然還會替我說話了?」
隔了半晌,鐵虎才緩緩道:「你是四公主的人?」
莫塵大笑道:「我當然不會是她的人,如果我是,你覺得她這三萬人還會這麼悠閑的看戲嗎?」
「我只是打個比方而已。」
笑聲一收,莫塵的目光中帶著一絲嘲弄。
「以鐵大統領的眼光,應該不會看不出鳳瑤公主的能力吧?」
「將你手中的兵權交給她,或是成為她的麾下之將。」
「如此兩強聯手,北伐狼庭,南平內亂,成就四公主一番霸業,一統天下。」
「從此四海昇平,鐵大統領結束天下大亂的理想得以實現,也能拜王封侯,難道不好嗎?」
「還是……」莫塵微微一頓,道:「你不想這麼做,只是因為你根本不願居人之下呢?」
鐵虎默然不語。
事實上,莫塵的這個問題,如果單從回答的角度來說,鐵虎可以有很多種說辭。
比如,鳳瑤只是公主之資,並非皇室正統繼承人等等。
但是現在他卻突然不想說這些。
莫塵不過是一個普通的修行者,卻能帶著一萬異化者,奇招頻出,與他的虎賁營正面對抗。
這已經激起了鐵虎心中的戰意。
現在對方言辭犀利,鋒芒畢露,步步緊逼,鐵虎不想再以套話搪塞,而是直接就地反擊。
「天下之勢,有德者居之,有能者取之。」
「以我之能,便是當真取這天下,又有何不可?」
莫塵將大鎚扛在肩上,臉上浮現頗具深意的笑容。
「這才是鐵大統領真實的想法吧?」
「什麼結束天下混戰,根本只是一個借口。」
「這的所有的一切,不過是為了你的一已私心而已。」
「這些死去的人,流淌的血,只是為了襯托和證明,英明神武的鐵大統領,有多麼強大,多麼威武……」
鐵虎也動了真氣,森然道:「強者恆強,這是世道法則。」
「弱者追隨強者,也是天道必然。」
「我既生而為強,自然不會以弱者自處!」
莫塵看著前方的戰圈,聲音不急也不徐,卻似刀鋒般鋒利。
「很顯然,你們這些神明,早就已經忘記了作為一個凡人的感受。」
「你們高高在上,俯視眾生,安排他人的生死,決定他人的命運,想要將世間所有的一切,都掌控在你們的手中。」
「在你們的眼裡,這些普通的凡人,只需要跪服接受自己的命運即可。」
鐵虎重重哼道:「多說無益,這場戰鬥,還遠未結束。」
「傳令,變陣!」
此時,符紋重甲兵的陣列立即發生變化。
盾手們迅速集結起來結成新的盾牆,而戰刀手和長槍兵則退隱於盾圈之外,將整個盾牆外面的空間,全部留給了異化者。
手持重鎚的異化者幾次想要衝上去,盾牆卻隨之後退,似乎並不想與這些彪悍的異化者正面對剛。
「公主,這些重甲兵圍而不上,是想要做什麼?」銀月看著戰圈,有些不解。
鳳瑤輕聲道:「他們在改變戰術。」
「馬上,騎兵就要出動了。」
本布置在兩翼的輕甲騎兵,此時開始行動。
隆隆的馬蹄聲響,兩翼騎兵開始往中間包抄。
馬蹄飛馳,馬背上的輕甲騎兵卻提起了騎射弓,一邊奔跑,一邊瞄準了盾牆之外的異化者們。
見到騎兵出動,這邊的盾牆之中,立即伸出無數長槍,直指異化者。
銀月一下子明白了。
「這是要前後夾擊,騎兵在外游弋騎射,長槍手躲在盾牆之後進行攻擊。」
「這樣異化者們就沒有辦法前後兼顧。」
鳳瑤道:「恐怕還不止是這樣。」
「你看陣列後面。」
銀月定盯一看,發現盾牆與長槍兵的陣列後面,一萬弓箭手再次箭矢上弦。
這一次,他們的箭矢與之前有著明顯的不同。
箭桿上亮起明亮的符紋,箭鏃上則跳動著灼熱的火焰。
「烈焰箭?」
這種箭矢與強機重弩箭一樣,需要通過靈器師刻錄戰氣符紋。
與強機重弩箭不同的是,烈焰箭命中目標后,戰氣符紋會瞬間釋放,相鄰箭矢的戰氣符紋彼此相互作用,在命中的範圍激起熊熊烈焰。
「前後夾擊,再用烈焰箭火攻?」
「那……這些異化者要怎麼對付?」
銀月看著眼前的局勢,不知為何,突然莫名的有些緊張起來。
雖然莫塵跟四公主也不算是一路,但起碼兩人之前還有合作的意向。
比起鐵虎,銀月覺得,莫塵贏了似乎更好。
鳳瑤輕輕搖頭,道:「這些異化者我也不了解,我也說不上來該怎麼對付。」
「不過,我覺得莫塵應該會有辦法吧。」
「到目前為止,我們看到了『猛』、『勇』、『破』三個營的異化者衝進了戰陣。」
「空中還有一群會飛的異化者,還沒有動。」
銀月看看空中,那群背生雙翅的異化者似乎也沒有什麼特別的武器。
鳳瑤指著戰場之上,忽然道:「難道你沒有發現,『猛』、『勇』、『破』三個營加起來大約有六千多人的樣子。」
「空中會飛的那群大概也是一千多兩千的樣子……」
「可是百里村裡分明有一萬多的異化者。」
「那麼,還有一部分人,他們去了哪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