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瑤眼神一凜,順勢發作,語聲凌厲道:「這天下百萬雄兵,俱是國之將士。」
「守的是大衛國土,護的是大衛子民,這聽命的,也是大衛國的皇命。」
「我身為皇族,又是朝中明令委派的西北主帥,調布軍防乃是天經地義,如何談得上編排二字?」
「鐵大統領雖然身居高位,卻不要忘記了你亦是天子之臣,受沐皇恩。」
「若是將這些西北舊部,全都視作你的私兵,與謀反何異?!」
鳳瑤的修為亦已不低,這番話聲色俱厲,又通過元氣震蕩,響徹兩邊軍營上空,兩軍數萬將士無不聽得清清楚楚。
聽到四公主竟然說到了謀反,不由得俱都面面相覷。
謀反,那可是嚴重之極的重罪。
不僅謀反之人是死罪,更會牽連整個家族。
鐵虎見鳳瑤原來在這裡等著他,冷然道:「四公主諸般口舌,卻原來是要給鐵某以欲加之罪。」
鳳瑤語氣放緩,聲音卻依然傳遍軍營。
「我只是提醒鐵大統領,莫要忘記了自己的身份。」
「若是一步踏錯,自己身死事小,還要連累父母妻小。」
「哦,好像還要誅連九族,永世受萬人唾罵。」
「如此下場,只怕是得不償失。」
說完之後,鳳瑤竟是從督陣台上輕輕盈盈走了下去,再不理會鐵虎。
銀月在她身邊低聲道:「公主這番言辭,果然犀利得緊。」
「這個謀反的帽子扣過去,鐵虎再有異動,軍中將士只怕都要三思而行了。」
鳳瑤卻輕輕搖頭,道:「鐵虎這個傢伙,無論是個人戰力,還是領兵之能,都是上上之選,在軍中的威望太高。」
「僅僅耍個小心眼兒,不可能就此壓制住他。」
「想要把控這西北的局勢,不是一時半會兒的事情。」
銀月不服道:「公主也是女中豪傑,文韜武略何曾輸給任何人?」
「公主來西北的時間雖然短暫,但從怒斬榮少威開始,軍中的聲望已經逐步樹立起來。」
「而且公主身負皇族血脈,地位尊崇,又豈是其他人等可以相比的?」
鳳瑤笑道:「你倒是會給我貼金。」
「不過,鐵虎再強,我也並不怵他。」
「倒是鳳煜走這一步棋,最後只怕是要偷雞不成反蝕米。」
銀月好奇道:「公主的意思是,五皇子啟用鐵虎,最後反倒要被自己砸了腳?」
鳳瑤面露輕蔑之色道:「鳳煜那個草包,如何能掌控鐵虎這樣的人物?」
「太子也是知道這一點,幾番想要拉攏鐵虎,最後都因為太過忌憚,終是放棄了。」
「我也是反覆權衡之後,才有把握重啟鐵虎。」
「只是局勢變化太快,重啟之事被迫擱置,卻被鳳煜插了一腳,搞成現在這個樣子。」
銀月有些擔憂道:「若是鐵虎抗命,公主當真要與他一戰么?」
鳳瑤輕輕嘆息,「鐵虎這人,有王者之相,便是當真起兵自立,也並不奇怪。」
「若真是那般,這天下大勢,便會越發混亂了。」
鐵虎立在督陣台上,任風獵獵,彷彿一柄鐵槍般巍然不動。
「鳳瑤……」
三年前,鐵虎退隱之時,鳳瑤還未顯露鋒芒。
沒想到才過了三年,她便已經顯現出如此強大的氣勢。
而且據鐵虎所知,鳳瑤本人的修為也是極高。
此女雖然只是公主之資,竟然隱隱有著雄霸天下的王者之威,比起她那兩個兄弟,可以說強過太多了。
譚進忠走到鐵虎身邊,請示道:「大統領,百里村的布置,還要繼續下去嗎?」
鐵虎看向對面軍營的目光中,陡然生出凌厲的殺伐之意。
「不僅要繼續,還要提前!」
「今日傍晚,便開始清剿百里村。」
譚進忠肅然應道:「屬下遵命!」
末了,又微露遲疑,道:「那四公主若要阻攔,又當如何?」
鐵虎冷笑道:「她不會阻攔的。」
「現在這個局勢,她還不會跟我翻臉。」
「她若真要對我動手,也要在把謀反的罪名給我坐實之後。」
譚進忠怒道:「大統領一心為國,忠心可昭,四公主竟然如此陷害忠良,豈不令人齒冷?」
鐵虎看向譚進忠,緩緩道:「我若當真起兵,你待如何?」
譚進忠神色一凜,大聲道:「屬下受大統領大恩,自當追隨大統領,哪怕刀山火海,在所不辭。」
鐵虎眼中露出欣慰讚許之色,道:「好,有你這句話,那便夠了。」
此時,晉元城中忽然衝出一隊軍士,還抬著一個女子,一邊急急往虎賁營這邊跑來,一邊高聲叫道:「大統領,大事緊急。」
鐵虎掃了一眼,隱隱覺得他們抬著的女子有些眼熟,眼神不由一縮。
「出了何事?」
領頭的李正鋒一路急跑,看上去甚是驚惶,連聲音都變了樣。
「方才城中忽然有獸化人暴起,魏家大院也未能倖免。」
「屬下奉命保護大統領夫人,在魏家內院斬殺十餘名獸化人。」
「誰知與陸家人一起的魏家老爺子,竟然也生出異變,而且帶有致命劇毒。」
「大統領夫人不慎中毒,現在危在旦夕!」
鐵虎眉頭一皺,道:「先把人抬上來。」
李正鋒連連,催促身後的軍士趕緊把人抬上督陣台。
鐵虎上前幾步,看到擔架之上,果然是陸雨芊。
只見她面色青黑,氣若遊絲,確是中毒之相。
鐵虎面沉如水,俯下身子,伸手搭上陸雨芊的手腕,察看傷情。
「這……是什麼毒?」
就在這一刻,李正鋒連同與他一起上來的十餘名軍士同時出手。
寒光乍現。
譚進忠一時愣住,驀地反應過來。
「保護大統領!!!」
然而下一幕,卻又讓他再次愣住。
「宋化勇」等人手持利刃,徑直刺向鐵虎。
但李正鋒卻提前踹了鐵虎一腳,並與另外一名軍士同時拔刀,目標卻是「宋化勇」等人。
就在李正鋒與那名軍士出手之時,「宋化勇」等人的身體卻像是被什麼東西困住一般,斬出的戰刀陡然頓在半空,竟是無法再往前遞進一分。
這措不及防的橫生突變,讓譚進忠也驚詫莫名。
「嚓!」
「嚓!」
「嚓!」
刀光閃過,督陣台上,瞬間血雨紛飛,幾顆人頭已經滾落台上。
而鐵虎也已經察覺到了危險,趁著這瞬息之間,倏地閃到了一邊。
「殺手?」
「宋化勇」、「何長文」等人本以為這次刺殺行動無比圓滿,一定能將鐵虎斬於刀下。
誰曾想竟然在最後關頭出了岔子?
「宋化勇」立時反應過來,狂吼一聲:「你,不是扎野!!!」
然而,現在知道已經遲了。
身上穿著的鎧甲,此時像是一道無比堅固的鐵箍,將他們的身體緊緊鎖住,他們根本無法正常施展動作。
「李正鋒」也沒有打算給他們任何機會,手起刀落,便要將這些殺手盡數斬殺。
「呼!」
一刀過頸,卻只有一個空空的頭盔。
「李正鋒」咦了一聲,定睛一看,那些殺手竟然在間不容髮之際,瞬間改變了自己的身體形態,像一條游魚一般,從鎧甲的束困之中滑了出去。
脫困的血靈殺手心知今日絕無可能倖免,齊齊暴起,拼盡全部修為,向鐵虎撲去。
剎那間,血芒翻湧如同滄海,將整個督陣台全部淹沒。
驀地,血海之中響起一聲清叱,「李正鋒」旁邊的那名軍士倏地祭出一柄火紅長劍。
長劍一出,血海之中彷彿升起一輪滿月,天地間驟然寒意密布,無數雪花自皎皎月華之中降臨。
每一片雪花,都帶著凌厲無匹的劍意,將這片血海生生破開。
就連鐵虎也不禁為之動容。
二品劍意。
月華落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