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哭聲一起,莫塵登時嚇了一大跳。
自己就隨便安慰了一下,怎麼就像是捅了馬蜂窩一樣?
小葉子哪裡管他,自顧自己痛哭不已。
只覺得胸中那些情緒彷彿壓抑了千百年,在此時此刻盡數湧出來,就連她自己都無法再將它們壓制下去,只想痛痛快快地哭上一場。
「嗚嗚哇哇!!!」
莫塵很快就意識到,自己所要面對的麻煩,遠不止小葉子痛哭流涕那般簡單。
小葉子的哭聲一起,那突如其來的撕心裂肺,瞬間傳到了整個青峰谷每一個人的耳朵里。
每個人心中都立時生出一個同樣的念頭。
「這是……出什麼事了?!」
小葉子雖然只有八歲,卻已經是紫霄修院的正式院修。
論及在紫霄修院的地位,比起林晉這種還未參加堂試的准院修,都還要高出一截。
更何況,在別人眼裡,小葉子還是莫塵的義妹!
青峰谷上到宗主長老,下到弟子,無不聽得疑雲四起。
聞得那哭聲一聲接著一聲,幾位主事人不及多想,急急拋下手中的事情,往小院跑過去。
而同住在小院里的其他人,很快就注意到,哭聲來源的方向,並非是小葉子的房間。
這哭聲,從莫塵的房間里傳出來的。
初時,他們還當作是小葉子是不是與莫塵兩人打鬧而哭了鼻子。
畢竟不論她以何種特異的天賦被紫霄修院看上,在眾人眼中,終究還是更多的將她當作是個幾歲的小孩子。
而且,她與莫塵還是「兄妹關係」。
但很快,他們就聽出來,小葉子的哭聲,根本就不是打鬧之後伊伊呀呀無關痛癢的鬧情緒。
那哭聲之中,彷彿蘊藏著無數難以言說的悲傷與痛楚,又像飽含著無數堆積於心底的委屈與失落。
那一聲聲的哭喊,帶著這許多複雜而晦澀的情緒釋放出來,竟像是一種心如泣血般直衝蒼天的無言控訴。
哪怕並沒有看到發生了什麼事,光是聽這哭聲,他們都能夠感受到心尖都為之顫動的哀怨悲痛。
所有人都瞬間意識到,事情遠沒有自己想像的那般簡單。
這樣的哭聲,不可能是打打鬧鬧引發的。
那邊……發生了更為嚴重的事情!
幾乎在同一時間,眾人來到了莫塵的房間外。
正遲疑著要不要推門進去時,葉心璃第一個推了開莫塵的房門。
眼前看到的情景,讓所有人都瞬間石化。
凌亂不堪的被褥……
衣衫不整的莫塵和小葉子……
小姑娘趴在床上,已然哭得雙眼紅腫肝腸寸斷……
由於哭得太過動情,太過投入,小葉子衣衫微敞,更是露出裡面略顯稚嫩瘦削的小小香肩……
而坐在床頭的莫塵,只穿著貼身的內衣,看上去面色緊張、手足無措……
看到眾人突然闖進來,莫塵的目光一滯,臉色突變,額頭已有冷汗冒出……
這……
這……
這……
這是,發生了什麼?
在場諸人均已不是小孩子,哪怕像是鍾小婉、葉心璃這樣未經人事的少女,對男女之事也並非一無所知。
眼前這種種的一切,彷彿已經將背後的真相,告知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可是……
這樣的「真相」太過突然,太過扎眼,實在讓所有人都難以接受!
畢竟,他們兩人還以兄妹相稱!
畢竟,怎麼看,莫塵也不像是這樣一個「禽獸不如」的敗類!
畢竟……小葉子,才只有八歲!
雖然有上一次莫塵的「惡作劇」先例在前,可是,誰又能夠無視面前小葉子傷心欲絕的哭聲,將這一件事再次歸結於惡作劇?
就連飽經人事的鄭青山,都一臉獃滯,連嘴唇都哆嗦起來。
「你,你小子,究竟……」
話到嘴邊,卻終究是沒有勇氣把心中真實的意思表達出來。
這種事情,叫他怎麼說得出口?
可是,鄭青山是看著莫塵從小長到大的,要他相信莫塵會幹出這種人神共憤的獸行,他又太過難以接受。
其他人則是神情驚異地立在原處。
看看小葉子,又看看莫塵,俱都不知道應該說些什麼。
莫塵只覺得腦門兒陣陣發涼。
從前小葉子總是拿「禽獸兄長」的梗來威脅他,可威脅了好幾回,也沒有真的下手。
今天,這丫頭一無心之舉,卻生生將「禽獸兄長」這個名號給莫塵扣得實實的。
這,算是報應嗎?
「我,我……這,這其實,不關我的事……」
莫塵覺得周圍的目光太多太銳利,扎得自己很是有些難受,便開口試圖解釋一下今天早上發生的事情。
話一出口,又覺得有些不妥。
雖然不知道小葉子為什麼會哭,但是好像,跟自己還是有些關係的。
「額,也不能說完全不關我的事,我覺得,可能,還是跟我有一些關係……」
變化來得太過突然,讓莫塵的腦子也有些空白,這話說得便沒有平常那般自如。
鄭青山看著莫塵乾巴巴幾句話說得沒頭沒腦,不禁心頭惱怒,提著鞋子便砸了過去。
「人都在這裡了,你竟然還說跟你有『一些』關係!」
「她,她現在這個樣子,不跟你有關係,還能跟誰有關係?」
「難不成,還能跟我有關係?」
馮崇倫有些困難地咽了咽口水,拉住鄭青山,道:「鄭長老,先不要著急。」
「畢竟我們才剛剛到,這,這裡面或許還有內情……」
無怪於鄭青山會這麼生氣。
那邊的小葉子,仍在床上抱著被子悲悲戚戚淚如雨下,若真是那般的「事實」,誰又忍心在這個時候還去盤問她事情的過程與細節?
現在,能夠解釋事情真相的,便只有莫塵自己。
偏偏莫塵剛才這幾句話,非但沒有把事情解釋清楚,反而因為結結巴巴表述不清,弄得自己身上的嫌疑越發重了。
鄭青山是青璃宗的長老,又是莫塵的叔父,莫塵要是真的做下這等無恥下流的行徑,又被這許多修行同道當場見證,留給鄭青山的,怕是只有當場清理門戶這一條路可選了。
這如何不讓他心中憂憤?
吳千鈞站在一旁,也神色肅然道:「莫小兄弟,我們認識時間也不短了,依吳某所看,莫小兄弟的人品絕無問題。」
「或許,這其中,他也是有苦衷的……」
鄭青山臉色鐵青,指尖不住顫抖,恨恨道:「這種事情,還能夠有什麼苦衷?」
說話間,小院外面烏泱泱已經來了一大群人。
莫塵數度援手青峰谷,在青峰谷中的聲望頗高,深得谷中弟子的喜愛。
加之這小院中又住進了天行劍齋、紫霄修院、青璃宗等修行界極具份量的人物,是以處小院雖然並不如何顯眼,但在谷中弟子心中,卻有著不凡的意義。
今天一早,這小院居然生出變故,是以一眾弟子們均齊刷刷涌了過來,要來看個究竟。
莫塵的房間里已經擠了一堆人,那些弟子們自然無法再進去,只得圍在外面,神色疑惑地暗自猜度。
可是,一個女孩子大清早在莫塵的房間里哭得稀里嘩啦……
這……這似乎也沒有什麼好猜的……
但,但這個結果,也未免太過離譜了。
鄭青山又是憂憤,又是痛心。
莫塵自小性子便有些散漫隨意,他早就知道。
但這許多年來,莫塵闖的禍事雖然不少,卻從未有過真正出格之舉。
難道近些日子因為他修為大漲而欣慰,忽略了他的心性變化?
一時之間,鄭青山心中也無答案,只是亂作一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