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心璃獃獃看著眼前的情景。
即便那個身穿青袍的高大男子已經謙卑地單膝跪地,表示出了臣服之意,她也覺得這一切是那麼的不真實。
修行界聞之色變的魔門五大魔王之一,青木,居然會被一個十幾歲的少年人擊敗。
要知道,那可是傳說中,必須要衝玄境修為的修行者,才能匹敵的強者。
就算青木缺失了一隻左手,實力打了折扣,也絕對不是普通修行者能夠撼動的。
整個西北之境,西北聯盟九個門派加上青峰谷,一宗之主也不過靈動境修為。
將他們全部擺在青木面前,青木也不會放在眼裡。
西北都是些小派,拿來舉例尚還有些偏頗,但九大宗門裡,能有自信做到這一點的,也寥寥無幾。
蒼雲宗長老謝乘風在討伐大會上展露圓通八重境修,已然令在場的眾多門派讚歎,但面對青木,他依然遜色一籌。
只有當時以沖玄境修為震懾當場的鄭青山,還能夠與之匹敵。
但鄭青山多少歲?
修鍊了多少年?
莫塵才多少歲?
這其間的差距,完全不可以用境界來衡量。
別說等莫塵花個幾十年,長到鄭青山的那個年紀,就是長到郁凌澤的年紀,十餘年時間之後,只怕天下已經罕有敵手。
這是多麼可怕進境!
這種修行進境,已經完全超出了整個修行界正常修行進境的範疇。
而且,能讓青木甘願放下身份,奉莫塵為主,這其中還並非全是武力的原因。
兩人一見面,莫塵就點破了青木的意圖,又通過各種分析,理清了青木的形勢。
可以說,交手之前,青木基本上就已經生出臣服之意了。
可是自西北七門事件之後,莫塵就並沒有見過青木,也沒有任何人向他提供關於青木的消息。
僅僅只是從雙方見面之後,青木身上看似簡單的表象入手,就能層層抽絲剝繭,將青木所面臨的困境分析得如此精準到位,莫塵的頭腦之冷靜,心思之縝密,也絕不在郁凌澤之下。
「這傢伙……難道,將來會證道成神嗎?」
葉心璃忽然生出一個奇怪的念頭。
這個想法,看上去似乎有些離譜。
畢竟以葉飛鴻之能,獨坐聖地,睥睨天下,尚且還在超凡入聖的門坎上徘徊。
一個十幾歲的少年妄談證道成神,實在是有些太過不可思議。
但是……
在受到這一場驚天動地的戰鬥洗禮之後,葉心璃覺得,這個想法好像又是那樣的合理。
這樣的人如果都不能成神,試問這世間,還能有誰呢?
青木單膝跪在莫塵面前,心中卻終是有些悵然。
半生拼殺,一世榮耀,最後竟是如此結局。
堂堂魔門魔王,現在竟然迫於形勢,要向一個十幾歲的少年人低頭。
雖然……這個少年人確實完全超出想像的強大。
深吸一口氣,青木努力將心緒穩住。
莫塵的一番話雖然聽起來很是刺耳,但確實從各個角度,都已經把他的形勢分析得清清楚楚。
無論是魔門還是五皇子那裡,他現在都沒有什麼可以倚仗的後路了。
反倒是莫塵給出的條件,更具吸引力。
如果莫塵真的兌現承諾,為他提供金鋆魔功第八層到第十層的功法,甚至還將魔神鼎借與他修鍊。
那他將來的修為,完全能夠凌駕於其他三位魔王之上,更不用說那些心生異想的魔將們了。
一人之下,千萬人之上。
這已經比他現在四面楚歌的境況,好上百倍了。
事實上,出手之前,青木就已經做好了決定。
這一戰,僅僅只是讓自己的決定,有一個更具說服力的台階。
魔門之中,無論年紀大小,講的都是勝者為王。
所以,他既然敗給了莫塵,那麼臣服於他,在魔門之中,也並不丟臉。
當初他登上魔王寶座,也是擊敗了比他年紀更長的前一任魔王。
莫塵站在青木的身前,卻一直沒有任何動作。
直到青木的情緒已經完全平復,他才終於開口。
「在此之前,我還有一件事情,需要向你確認。」
青木神色一凜,不知道莫塵要向他詢問何事。
但現在他已經作出臣服的決定,便再無二想。
當即依從規矩,向莫塵尊行大禮,道:「主上但有所問,屬下一定知無不言。」
莫塵的目光灼灼,緩緩道:「五年前,常陽郡洛家,洛正陽的妻子玉蓮香突然離世,這件事,你知道多少?」
那件事情,莫塵僅僅只是在偷聽到玄羽無雙與兩名侍女談話之後,才了解了一點內情。
大致是由五皇子策劃整起事件,而玉蓮香的手指上殘留有極淡的魔氣。
結合五皇子與魔門之間的合作關係,玄羽無雙推測這件事是魔門受五皇子指使,下手所作。
而五皇子與魔門合作的對象,就是青木。
四公主鳳瑤為了向洛家示好,甚至不惜受傷,在盛安城全力阻截青木,最終斬下了他一隻左手。
這件事,涉及到洛家,涉及到洛琪兒,雖然青木已經表示臣服,莫塵卻不能不問個清楚。
青木聽到莫塵的話,心中已經瞭然。
輕輕吸了一口氣,青木道:「那件事情,確實是五皇子來找屬下,然後屬下與他的聯手所作。」
莫塵神色沒有絲毫波動,道:「把詳細情況,一五一十講給我聽。」
青木點點頭,道:「當時,老魔皇已經被路天遠用計毒殺,魔門情勢飄搖,五大魔王之間,又各有算計。」
莫塵神色微微一動。
「老魔皇,居然是被那個路天遠殺死的……」
「說不定,他那個殘缺不全的金鋆魔功功法,也是拜老魔皇所賜……」
「這中間的相互算計,將兩人一併給算計死了,也算是互有因果了。」
不過莫塵並沒有打斷青木的敘述,任由他繼續說下去。
青木又道:「老魔皇臨死之時,留下遺言,我們之中,誰能將魔神鼎帶回魔域,誰就是下一任魔皇。」
「所以我們幾個,都在通過各自的方式,尋找魔神鼎的下落。」
「當時,屬下覺得路天遠不可能還會在魔域停留,極有可能逃離魔域,返回到修行界中藏匿。」
「所以屬下就時常出來行走,也就是那個時候,屬下與五皇子的開始有所接觸。」
「五皇子知道屬下是魔域的魔王,當即就表示出合作的意圖。」
「屬下想了一下,魔皇已死,魔神鼎下落不明,魔門想要獲得生存空間,向外借力是一條捷徑。」
「而且五皇子的身份特殊,在尋訪打聽這種事情上,比我們更有優勢,於是便同意了。」
「其實剛剛開始,屬下與五皇子之間雖然有合作的意向,其實並沒有什麼太多實質性的合作進展。」
「因為魔門中人在修行界行走,畢竟有諸多不便。」
「要達到魔將水準,才能夠完全掩飾身上的魔氣。」
「魔將以下,魔武士還勉強能掩飾住魔氣,但時間長了也容易暴露。」
「至於魔兵,魔徒,魔人,基本上便很難了。」
莫塵微微點頭。
當初第一次見到馮元程的時候,他就是一名魔將,假扮成武修,混在人群之中,伺機對洛琪兒下手。
只是他運氣不好,半路遇上了玄羽無雙,結果被玄羽無雙一通操作給滅了。
「而那個時候,五皇子的勢力也並不雄厚,他的重心更多的是放在結納朝堂、軍方和民間的各路重要人士上面,期望從中尋找到願意支持他的勢力。」
「有一天,五皇子派人找到屬下,說到有一項很重要的任務,希望能得到屬下的支持。」
「當時屬下一問,才知道他策劃了一次綁架常陽郡洛家家主夫人的行動。」
莫塵疑惑道:「常陽郡洛家當時名列大衛國四大修行世家之首,他既然要拉攏這些人,為何又要出此下策?」
青木回道:「當時屬下也不知,據後面了解,五皇子起初是準備拉攏洛家的。」
「畢竟洛家這種修行世家,無論是資源上,人脈上,還是聲望上,都能給他以很多的輔助。」
「但是最後卻是失敗了,似乎是因為玉蓮香對五皇子的印象並不太好,好像……兩人還有過言語上的衝突。」
「當時五皇子很是氣惱,便策劃了對玉蓮香的綁架,想要秘謀奪取洛家的玄境。」
「這一場綁架,五皇子原本是希望由屬下出手,由魔門來背這個鍋,好避開他的嫌疑。」
「屬下也知道他的意思,反正魔門名聲在外,就是多一兩條罪名,也不過是虱多不癢,賬多不愁。」
「但是那個時候,屬下還另有些想法。」
「常陽郡洛家當時名列大衛國四大修行世家之首,聲望頗隆,如果激起洛家的怒火,屬下擔心會因此而擴散到整個修行界。」
「那個時候魔皇已經被路天遠毒殺身死,如果當真因為綁架事件,激起修行界的公憤,魔門恐怕難以抵擋整個修行界的攻勢。」
「而且那時屬下與五皇子雖然交往不深,也看出他心性陰狠,可性格又偏於暴躁,其實未必能夠最終成事。」
「所以對於五皇子的提議,屬下便有所保留,只提出由五皇子派人實施計劃,屬下本人參與行動。」
莫塵聽著眉頭一皺。
「只你一人參加?」
據玄羽無雙當時所講,玉蓮香身死之時,所有的痕迹都清理得比較乾淨,唯獨在指間留下了極淡的魔氣。
如果那次行動只有青木一人參加,那青木,難道便是殺死玉蓮香的直接兇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