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冰層中傳來陣陣震動,每一下都直透冰面。
莫塵魂力奔涌,全力壓制赤焰。
而此時,百丈深冰以赤焰為界,上下兩層分開,像是磨盤一樣開始快速轉動,彷彿要把赤焰生生碾碎。
赤焰的身體在冰層之中被碾魔得吱吱作響。
就連青木都不由皺起了眉頭。
「這個傢伙,居然還能使赤焰吃虧?」
「還真是沒有想到……」
但是,青木仍然不擔心。
就算他左手未斷時,赤焰的實力也還要高於他,眼下最多吃點小癟,不可能就這麼敗下陣來。
果然,只聽得「咯啦!」一聲,冰面上已經裂開了一道縫隙。
緊接著,又是第二道。
第三道。
第四道……
「轟隆!」
沉悶的爆裂聲響,巨大的冰塊被炸開,拋飛在空中。
赤焰的臉頰上都現出赤紅的血紋,
莫塵眉頭一皺,空中的巨大冰塊瞬間解體,化作一柄柄飛劍,暴雨般對著赤焰當頭落下。
赤焰剛剛才施出一記重手,此時後勁乏力,寒冰凝成的飛劍突突突突刺在他的身上,竟是將他比金鐵還要堅固的身體刺破,留下一個個鮮紅的血點。
赤焰沒有想到自己居然會被這小子給打傷,暴怒不已,猛地騰空面起,雙手高高舉起,拳頭上升騰起赤紅的火焰,猛地重重往地下一砸!
一記比剛才還要狂暴十倍的爆炸,驚天動地響起。
百丈方圓內,莫塵魂靈世界中的所有一切盡數被震碎。
不僅如此,就連土地開始陷落,泥土、石塊、草根、樹木盡數被摧毀,塵土衝天而起,像是一條飛舞的巨龍。
地面則形成了一個近約百丈的大坑。
莫塵自己也被強烈的爆破衝擊震飛。
赤焰重重喘了兩口氣,抖抖手腕,過度的發力讓他的手都有些發酸。
調息一下,狂笑道:「小子,你果然不簡單。」
「能夠在你這個年紀,有這樣修為的,我還只看到過你一個。」
「只怕什麼玄羽無雙,也比不過你了吧?」
莫塵的魂靈世界被炸碎,反衝之力震得他心頭熱血翻滾,單膝跪地,不住咳嗽,冷笑道:「那不過是你見識太少了。」
赤焰爆笑出聲,道:「說我見識少?簡直是笑話!」
「我吃過的鹽,比你吃過的米還多。」
說罷,大步走上前去。
莫塵見到他過來,想要起身,剛一動卻又是一陣氣血翻湧,身體不由一滯。
「哦?受傷了?」
赤焰恨恨地嘲笑道。
不管這個小子是真傷還是表演,他都無所謂。
絕對的實力面前,那些花招根本沒有任何意義。
迎上又是一腳踹向莫塵的胸口。
莫塵咬牙雙臂一格,頂住赤焰的這一腳,然而驀地又是一記爆炸聲起,他再度被震退。
「赤焰的這個招數,為什麼這麼古怪?」
「是我漏掉了什麼嗎?」
莫塵奮起精神,催動身體中的元氣,七條五爪金龍顯現,齊齊向赤焰撲去。
看到這七條五爪金龍,赤焰的神色終於一凜。
「你居然還將霸龍天元訣練到七龍真境?」
「你究竟還有多少東西?」
七條五爪金龍氣勢如虹,赤焰沉著臉在翻飛的群龍之中還擊,震出一道又一道爆響。
但七龍真境又豈是尋常?
七條五爪金龍龍爪凌厲,龍息噴吐,強如赤焰這樣的魔門魔王,一地之間都有些手忙腳亂。
「哧啦!」
赤焰的肩膀被一記龍爪抓破,滲出絲絲血漬。
青木也終於皺起了眉頭。
「這小子,竟然強成這樣!」
「算了,拿到魔神鼎才是首要!」
青木長嘯一聲,青袍獵獵,加入了戰圈。
青木一進來,整個局勢瞬間變得不同。
原本莫塵借七龍真境的霸龍天元訣還稍稍扳回一城,但又加入一個魔王之後,場面瞬間急轉直下。
青木的全身燃起青色的魔焰,每一次攻擊,都噴湧出一大片熾烈的魔焰,灼燒在五爪金龍身上,滋滋作響。
在赤焰和青木的雙雙打擊下,五爪金龍的身體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在不斷縮小。
很顯然,以目前莫塵的能力,無法同時應對兩大魔王的攻擊。
莫塵也注意到,無論赤焰的元氣爆裂,還是青木的青色魔焰,都不是像修行者那般,蓄勢而出。
他們更專註於身體的動作,更專註於自我的感知,而這些爆裂或是魔焰,更像是從身體中自然湧出來的。
「砰!」
五爪金龍無法再壓制對手,赤焰看準時機,刷地衝到莫塵面前,凌空一腳。
這一腳來得迅猛又突然,莫塵不及細想,迎上便是一拳。
這一拳看似並無花巧,卻似乎連周圍的整個空間都被牽動。
「轟!」
赤焰的這一腳又重又實,爆裂威力也是極強,但莫塵卻只是稍退了一步,便穩住了身形。
「嗯?」
像是什麼東西從腦子裡一閃而過,卻又消失不見。
然而此時青木也已經隨後衝上來,揮拳便上。
強橫的爆破與熾熱的魔焰交織之下,莫塵雖然咬牙全力抵擋,卻終是沒有辦法同時承受兩人的重擊,「嗵」地一下被擊飛,重重摔在地上。
「呼呼……剛才,我好像感覺到了什麼……」
莫塵晃晃腦袋,有些吃力地站起身來,腦子裡不停轉著念頭。
赤焰上前一腳將莫塵踢倒,道:「小子,能夠逼到我們兩人同時出手,你已經完全超出我的預料之外!」
「如果再給你幾年,恐怕這昊極大陸,將無人是你的對手。」
「不過可惜,你的修行之路,註定只能到這裡了。」
莫塵咳了兩聲,吐出一口血沫,「我也修習魔功,為什麼……跟你們不太一樣?」
赤焰格格冷笑道:「小子,我都沒有想到,一部殘缺的魔功功法,你竟然都能練成這樣,我都要考慮是不是要把你拿回去,煉成傀儡銅屍了。」
「但是……你畢竟出身於修行界,太習慣於用你們的方式思考問題了……」赤焰伸手指了指腦袋,「我可以告訴你,就算你拿到完整的金鋆魔功,也發揮不出它本來的威力。」
莫塵腦子像是被什麼猛地敲打了一下。
太習慣於用固有的方式思考問題了?
慣性思維?
金鋆魔功的奧義,是以身體為爐,熔煉天地元氣。
似乎……除了元氣的運行方式不一樣,也沒有什麼不同……
「嗵!」
看著莫塵沒有理他,赤焰面上露出一抹狠厲,重重一拳搗在他的胸口。
「砰!」
拳頭帶出的強烈爆擊,震穿了莫塵的身體,將他後背的衣服都給震裂開來。
莫塵只覺得胸腹之間彷彿著了火一般,一陣劇痛,也不知道斷了幾根骨頭,撲地吐出一口鮮血出來。
但是他對這一切恍若未覺。
只拚命在思考自己的修鍊之中,錯過了什麼。
為什麼赤焰要說,我就算拿到完整的功法,也發揮不出本來的威力?
金鋆魔功的精要一段一段在腦海之中閃過。
不走經脈,不走丹田,不走氣海。
以元氣浸潤身體,反覆,去除雜質,將身體一點一點打磨鍛造,使其強大。
到了中後期,便會以身體為爐,熔化天地元氣,自成一方世界,直到大成。
「前期我以元氣浸潤身體,淬鍊雜質打磨鍛造,打磨鍛造……這些應該都沒有問題……」
「……而以身體為爐,熔化天地元氣,自成一方世界,直至大成……」
莫塵的眼皮一跳。
「自成一方世界」幾個字停留在他的眼前。
以前修鍊的時候,對這幾個字,他一直以為,只是一段描述,一種形容,或是一種理想。
但是,如果不是呢?
如果這確實是修鍊所必須要走的一個方向呢?
今天赤焰的元氣爆裂給他造成很大的困擾,但是就在剛才,莫塵在情急之下,心無雜念地揮出一拳。
那一拳,彷彿整個空間都被引動。
看似無心,卻成功頂住了赤焰的凌空重腳。
那樣的一拳,莫塵不是第一次使出來。
盛安城中,面對靈動境的武修,他曾使出過。
威元鎮外,面對楊維,他使出過。
就在對付那些人形妖獸的時候,他也使出過。
那些時候,他的心中是通明的,沒有絲毫雜念,就像……
「就像……它們本來就和我是一體的一樣!」
忽然之間,莫塵的腦海之中,像是打開了一道大門,看到了以前從來沒有看到的東西。
「修行者以經絡引動天地元氣,化為各種招數。」
「所以修行者的參悟,是向外的!」
「體悟元氣,體悟天地,體悟天道……最後將自己融入天地之中……」
「這便是修行者的思維方式。」
「但魔功不是這樣的。」
「他們的修鍊,是向內的!」
「他們只專註於自己。」
「將自己的精神,自己的身體,自己的一切,化為一方世界。」
「所有外在的一切,最終都將融入他們的世界。」
魔功以身為爐,只是一個開始,一個引子,一方世界的起源。
能夠用這個熔爐熔煉出什麼,完全取決於修鍊者自己。
赤焰熔出了元氣爆裂,青木熔出了青色魔焰。
它們不是技能,是他們自我世界的一部分。
「我的是什麼呢?」
赤焰伸手掐住莫塵的脖子,一把將他提起來,道:「小子,我給你一個活命的機會。」
「交出魔神鼎,我讓你活著離開。」
莫塵全身劇痛,身上多處骨骼被打斷,卻在喉嚨中擠出一句話,「聽起來……條件不錯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