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先橋收起長劍,上前向榮少威道:「榮統領,關於血靈丹一事,還請統領斟酌。」
榮少威今日遇到莫塵這個小魔頭,結果立威不成,心頭老大不快。
而自己親隨衛兵的表現,也不盡如人意。
但先前張天成與黃宗林的比拼,他卻是看在眼裡。
黃宗林雖然現在僅僅是七品校尉之職,但榮少威非常清楚,在降職之前,黃宗林可是軍中一員虎將。
這樣的人物,居然還在張天成手下落敗,可見這張天成確實有幾分本事。
而據宋先橋所說,張天成原來的實力並沒有這般強。
之所以能有如此表現,全靠服用了飛魚宮秘制的血靈丹。
這對急於在軍中立威的榮少威來說,無異於瞌睡遇到了枕頭!
當下大手一揮,道:「不必斟酌了,宋宮主先送一百顆過來,若是效果不錯,後續定會大量需要。」
宋先橋大喜過望,趕緊道:「是!」
想到血靈珠價值不菲,又遲疑道:「但是,這血靈丹煉製極其不易,價格嘛……」
榮少威道:「好說,請宋宮主隨我同行,我們慢慢詳談!」
轉眼看著黃宗林,森然道:「姓黃的,時間還長,咱們,走著瞧!」
楊四貴看著榮少威與宋先橋等人一同離去,面有憂色道:「黃三哥,你打算怎麼辦?」
黃宗林面沉如水,道:「這件事不可小視,如果那個莫塵說的是實情,那漠北狼庭的圖謀必然極大。」
「他們所想的,已經不僅是這一邊一郡,恐怕是整個大衛國,甚至是整個天下。」
眾人一聽,俱都一驚,道:「當真有如此兇險?」
楊四貴恨恨一拍大腿,道:「那榮少威只顧眼前,引狼入室,若是大統領在此,怎麼可能聽信那些胡言亂語?」
王仲明冷笑道:「榮少威不過是個草包,靠著上面的關係,才到這裡來鍍金,有個屁的本事。」
「都以為邊關這些年太平無事,卻又怎麼知道,漠北狼庭其實早已蠢蠢欲動?」
「如果不是前些年大統領帶著我們力克漠北軍,又怎會有這幾年的太平日子?」
一眾兄弟想到那個如山似鐵、如龍似虎的男子,不由得又是一陣嘆息。
王仲明悶聲道:「鐵虎大統領被小人算計,黃三哥因為不滿,大鬧軍營,反被降職!」
「要不然,如何能讓這草包來當鎮北邊軍的統領?」
鄭斜眼開口道:「鐵虎大統領被調走,聽說事關皇城之中的爭鬥,我等身份低微,又怎麼影響得到那些大人物?」
黃宗林沉聲道:「我先在軍中看看,如果情況不對,榮少威又一意孤行,說不得,便只能走下下策。」
眾兄弟看向他,齊齊問道:「黃三哥,下下策是什麼?」
黃宗林緩緩道:「鎮北邊軍,八千將士請願!」
「請虎帥出山!」
千焰飛羽飛出落日鎮三十里,莫塵與慕容清月各有心事,都沒有說話。
終於,火紅的飛劍在一條蜿蜒的小河上方停住。
慕容清月收起千焰飛羽,走到河邊,拂起清澈的河水,洗了一下臉。
晶瑩的水珠落在她白皙的臉頰上,竟也生出動人心魄的光澤。
莫塵坐在河邊一塊大石頭上,默默看著眼前的女孩兒彎著纖纖細腰,在河邊梳洗。
青絲流雲,婀娜生姿。
只覺得天地之間所有的光彩,都被她一人給奪了去。
「好了!」
慕容清月洗完臉,帶著髮絲上些許的濕意,在莫塵面前坐下,看著他的眼睛,道:「跟我說說,酒館里是怎麼回事?」
莫塵腦子一蒙,有些凌亂道:「什,什麼事?酒館里……不就是打架么?」
「你都看到了,無非就是這幫人,那幫人,打過來,打過去……」
「有什麼好說的?」
慕容清月潔白的貝齒輕咬紅唇,道:「我說的是,打架之前!」
莫塵目光有些閃爍,避開慕容清月的目光,輕輕摸摸鼻尖,道:「打架之前么……」
「在……玩兒唄……」
「嗯?」
這個答案顯然不能讓慕容清月滿意。
莫塵一下子跳了起來,道:「其實也沒有什麼。」
「只是我在酒館里看到那幾個陪酒女子,居然打扮成你的模樣,給那幾個大老粗摸來摸去!」
「我看著心頭大是不爽快,便讓她們把衣服脫了!」
「那幾個大老粗又不肯干,我又不能強逼人家女子脫衣,便只有與他們打賭,贏了便讓那幾個女子把衣服脫了。」
「結果正好就被你看到了!」
慕容清月靜靜看著他,淡然道:「就這?」
莫塵重新又坐下來,悶聲道:「真的就這樣!」
慕容清月看他半晌,忽地撲哧一下笑了出來,「那你為什麼怕成這樣?」
莫塵抬起頭,看著面前的女孩兒,忽然也暗想道:「對呀!」
「我為什麼會怕成這樣?」
「我又沒有做什麼虧心事!」
可是……
被慕容清月撞見的那一刻,他心裡確實發虛得很。
從什麼時候開始,他變得如此在意慕容清月的看法了?
「跟我回宗門吧。」
慕容清月看著遠處,輕聲道。
「現在天下人都在找你,你一個人行走在外,兇險太多。」
「回到宗門,誰也不敢來動你。」
莫塵站起身來,也抬眼看向遠方。
這裡是大衛國的西北邊陲,土地貧瘠荒蕪。
就連那些起伏的山巒,也都不似南方那般蔥蔥鬱郁,而是透著深褐的大地之色。
「清月,那些想要來追捕我的人,我根本就不放在心上。」
「但我所要面對的人,卻遠比他們更強百倍,千倍,甚至是萬倍。」
「即便是宗門,也無法與之對抗。」
慕容清月微微皺眉,道:「你是說四公主和玄羽無雙?」
「你不理他們就是了,又有什麼關係?」
莫塵搖搖頭道:「有些東西,請原諒我也沒有辦法跟你解釋得太明白。」
「但我可以告訴你,有些事情,從我來到這個世間,便已經註定了!」
「我的對手,也不僅僅是四公主和玄羽無雙。」
「如果我不想被命運左右,便只有一條路。」
「就是在不斷的戰鬥中磨砂自己,拚命變得更強,更強,再更強!」
慕容清月瞧著他,目露疑惑道:「那要變得多強?莫非,你的目標是要證道成神?」
莫塵嘴角一絲苦笑,道:「怕是成了神,也都不夠。」
七位天界上神,俱都已經成神多年。
莫塵便是真的證道成神,又如何能敵得過那七位早已高高在上的神明?
更何況,這昊極天界之下,他要證的是何方的道?成的又是何樣的神?
莫塵看著慕容清月,眼睛中的光芒亮得奪目刺眼。
「我要一直強到,超越所有的神明!」
「讓這天道,都不能再左右我!」
慕容清月心頭劇震。
從來她都認為,修行便是體悟天地,感悟天道。
若有一天能夠證道成神,便是修行者至高無上的成就。
卻從來沒有想過,莫塵的心意,竟是連這神明,都要超越。
如果不是莫塵眼中的光芒那般亮眼,她幾乎會以為,他說的只是一個笑話。
超越神明?
超脫天道?
這……可能嗎?
定定看著莫塵的眼睛,慕容清月忽然覺得,自己心中的某一處地方,似乎被轟然打開,讓她看到了一個從來沒有看到過的方向。
盈盈起身,與莫塵並肩而立,慕容清月微笑道:「莫塵,我也要,與你一樣。」
莫塵看著她的笑容,忽然發現,這女孩平常清清冷冷,但笑起來竟是這般明媚。
猛然間一拍腦袋,翻出一張皺巴巴的紙,又取出一枝炭筆,刷刷在上面寫了一堆東西,然後遞給慕容清月。
「有件事要請你幫忙,麻煩把這個送到常陽郡,交給洛琪兒的二叔,洛正聲。」
目標雖然遠大,但腳下卻依然曲折。
先把眼前的事情辦好才是正理。
慕容清月見那張紙上還有些污漬,不由得有些嫌棄,「你哪裡弄的?」
雖然嫌棄,但還是接了過來,見上面還密密麻麻寫了許多靈材,還有什麼妖獸精血,獸靈之類。
「這是什麼?」
莫塵道:「這是血靈珠的配方。」
「血靈珠?」
慕容清月似乎想起什麼,「就是你在落日鎮說的,吃了會變成妖獸的那個東西?」
莫塵道:「沒有錯,這東西根本不是飛魚宮煉製,而是漠北狼庭的血靈神教煉製。」
「他們可以通過這個東西,控制服用的人成為人形妖獸。」
「今天你也應該能感覺到,宋先橋他們幾個,都非常古怪。」
慕容清月點點頭,「確實非常古怪,而且,我還看到宋先橋手臂上現出了鱗片。」
莫塵點頭道:「不錯!」
「但是血靈神教可以控制他們異化的程度,所以非常麻煩。」
「洛正聲是大衛國數一數二的煉丹師,他也許能夠從這裡面,找出一些端倪,或者能夠找出破解的辦法也說不定。」
「而且洛家與三太子關係緊密,通過他們,也能讓那些上層人物知曉血靈神教的謀划。」
慕容清月又看了一遍紙張上的配方,見上面林林種種,寫得非常詳細,甚至連各種靈材的份量,都標得一清二楚,有些奇怪道:「這個東西,應該是漠北狼庭的最高機密吧?」
「你又是從哪裡弄到的?」
莫塵故作神秘地一笑,「這個……以後我再告訴你。」
慕容清月挺直的鼻子輕輕皺起,面露嗔色。
「裝神弄鬼!」
莫塵輕輕握住慕容清月的手,道:「這件事關係重大,現在我在這裡還有些事情要辦,只能委託你去跑一趟了。」
慕容清月臉色微紅,輕輕點頭,「既然是你交給我的事,我自然會辦好。」
祭出千焰飛羽,凝目看著莫塵,似有什麼話想說,但臨到最後,只道了一聲「保重」,便飄然遠去。
見得慕容清月去得遠了,莫塵才收回目光,輕輕抄起手,眯著眼看向北面。
「拓北,你的人,來得真慢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