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三嘴角露出一絲嘲弄的笑意。
倒底是年輕小子,血氣方剛。
一會兒輸得褲子都沒有的時候,有得你哭的。
酒館老闆見莫塵出手闊綽,不似尋常人家子弟,怕鬧大了不好收場,在旁邊低聲提醒道:「小哥,你可想清楚了。」
「賭酒的時候,身上所有的東西都能算,包括首飾在內……」
酒館老闆的意思很清楚。
這些女子身上除了衣物,還有髮釵、耳環、戒指、項鏈……
何況還是三個人的總和?
但這少年身上,就是一身尋常衣物。
論數量,莫塵可是差得太多了。
莫塵對酒館老闆淡淡一笑,彷彿根本沒有聽進去,又對黃三道:「但是……一件一件太慢了。」
「我們來點更直接的,一局定勝負!」
「如何?」
整個酒館頓時嘩然一片。
一局定勝負?
這可不是光比拼喝酒。
是脫衣服!
比喝酒的話,哪怕是一壇,這裡酒量好的,拼著一醉方休的念頭,也能使勁灌下去。
但要說脫衣服……
特別是輸了還得光著身子走出去……
這風險……實在是太大了!
但黃三卻有另外的想法。
自己這邊擁有壓倒性的數量優勢,與這少年只賭一局,反而是自己吃虧了。
當即拒絕,「那不行,你要賭酒,就按這裡的規矩來。」
莫塵想了想,道:「那便賭三局好了。」
「三局中,我贏一局,她們脫一個。」
「我只要任輸一局,就算全負,這袋錢你也可以拿走!」
這個條件,可以說已經非常優厚了。
何況這少年只要任輸一局,就要算是全負,從風險來看依然極大。
他要贏下這場賭約,就得三局全勝才行。
而且加上了那袋子錢作為彩頭,就不光是贏個樂子了。
那袋錢,可是一大筆財富呢。
圍觀的酒客們又開始鼓噪起來,這一次,卻是對著黃三說的。
「賭!」
「跟他賭!」
「就是,三局只要勝一局,就算你贏了,還考慮什麼?」
「黃三爺,你也是這裡有名有號的人,不能墮了氣勢。」
黃三眯著眼睛想了一下,終於重重點頭,大聲道:「好,賭!」
酒客們一陣歡呼。
不少人又借著這個勁兒,趕緊給自己灌了二兩黃湯。
酒不醉人,人自醉。
人活世上,圖的,不就是開心二字么?
賭約已定,現在就是怎麼賭的問題。
最尋常的,無非就是行酒猜拳,或是借骰子、籌子、彩箋、牙牌等器具來賭。
黃三對自己的骰子手法還挺自信,尋常與人賭骰子,勝率也是極高的。
因為他的耳朵還不錯,能夠通過骰子落下的聲音,聽出點數。
雖然沒有百分百的把握,但還是能猜中十之七八。
所以第一局,他選擇賭骰子。
「賭大,賭小,還是猜點?」莫塵問道。
黃三一拍桌子,毫不猶豫道:「猜點!」
「怎麼猜?是你我一人一付骰子,搖完互猜,還是由中間人搖,我們猜?」
黃三道:「說實在的,論搖骰子,這整個酒館里還沒有人贏得過我。」
「不過我也不欺負你,就讓酒館老闆錢胖子來搖盅,我們兩個直接猜點。」
「誰猜中點數算誰贏,簡單直接。」
莫塵點頭同意,「行!」
酒館老闆錢胖子見兩人都已經說到這份上了,也不再多說什麼。
雖然這個少年有些太過意氣用事,但是兩人賭酒總是好過一群人打架。
三枚骰子放入骰盅,錢胖子手法嫻熟地搖動起來。
骰子也在骰盅裡面來回撞擊,發出清脆的響聲。
「咣啷啷!」
「咣啷啷!」
黃三微微眯起眼睛,將所有精神都凝聚在耳朵之上。
骰子一共六面,每一個面上都有凹刻不同的點數。
由於點數不同,所以每一個面撞擊骰盅時發出的聲音也會有極微小的差別。
且三枚骰子一共十八個面,混和撞擊之下,這種極細微的差別,也變得難以分辨。
但是黃三能夠辦到。
他不需要傾聽所有搖動的聲音,他只會去聽最後一下,骰子落定時那最後的一次撞擊聲。
「咣!」
骰盅重重落在桌面,裡面的骰子咯啷兩聲,便停住不動。
錢胖子手按骰盅,開口道:「第一局,骰盅落定,請猜點。」
黃三眯著的眼睛緩緩睜開。
他的心裡已經有了一個答案,但他仍對莫塵道:「你年紀小,我讓你一把,你先來。」
莫塵微微一笑,道:「你先來。」
黃三暗中冷笑,道:「我可先說清楚,這是猜點,不是猜大小,猜中的,才算贏。」
莫塵道:「我知道,你猜吧。」
黃三也不再跟這少年廢話,直接報了一個數字。
「十三點。」
「一顆六點,一顆四點,一顆三點。」
周圍的酒客們齊齊發出一陣喝彩。
「黃三爺厲害呀!」
「這都能聽得出來。」
有那裝模作樣的,假意道:「我剛才聽,唔,是十二點,好像比黃三少聽到了一個點。」
旁邊立馬有人拆穿他,「拉倒吧,聾子六,就你那聾子耳朵,也能聽得出點數?」
聾子六毫不在意,道:「我只是有些耳背,又不是真的聾。」
「而且我這耳朵,該聽到的分毫不差,不該聽到的,什麼也聽不到。」
眾人又是一陣鬨笑。
這時,錢胖子向莫塵詢問猜的點數。
莫塵伸手向聾子六一指,笑道:「我覺得這位大哥應該聽得很准,我聽他的,十二點。」
周圍人愣了半晌,突地暴笑出來。
你聽誰不好?
聽那個聾子六說的?
那傢伙,隔到三尺之外,別人說的話都聽不清了,還能聽出骰子是幾點?
只有聾子六一臉得意,「你們不信,總有人信!」
用力拍拍莫塵的肩膀,「小哥,相信我,沒錯的!」
錢胖子也沒想到這少年這般隨意。
這賭的可不只是錢財,揮金如土都是小事,這賭的可是臉面啊。
真要輸了,脫光了走出去,那不光是自己,祖上的臉都丟盡了。
「小哥,你……不要聽別人說,還是自己多想想吧……」
莫塵輕輕揮手道:「不用!就十二點!」
黃三哈哈大笑道:「你輸了!那個三點,我聽得最是清楚,不可能有錯!」
莫塵笑道:「那也要開過了才知道。」
酒客們立即齊聲高叫道:
「開!」
「開!」
「開!」
錢胖子也不能確定,所以直接揭開了骰盅。
裡面三顆骰子,正是一顆六點,一顆四點。
但剩下一顆,卻不是三點,而是二點。
一共十二點。
黃三有些不敢相信。
「不可能啊,這個三點,我聽得最是清楚,不可能聽錯……」
倒是聾子六一下子睜大了眼睛,哈哈出聲道:「看吧,看吧,我說我聽得清楚吧?」
「你們還都不信!」
「看看這是啥?」
「我說得對不對?」
「還是這位小哥慧眼如炬,一下就看出我的不同之處來。」
旁邊的人也有面色有些發愣。
聾子六,居然真的蒙對了?
錢胖子有些複雜地瞧了少年一眼,轉頭對黃三道:「黃三爺,這一局,可是您老人家輸了。」
黃三臉色微微一紅。
自己明明聽得如此明白,居然開出來硬是少了一點。
但願賭服輸。
當即啪地拍了一下桌子,對著那個圓圓胖胖的陪酒女子道:「你,快脫!」
圓胖女子起先只顧著跟著起鬨,萬沒想到這事情真的落到自己頭上。
抬頭一看,周圍那幫酒客們這時全都直勾勾向她看來,不由得渾身發麻。
脫衣服的事情她是做得不少,可是在這麼多人面前脫光光,她還是覺得壓力山大。
酒客們哪裡管這女子想什麼,等了這麼半天,就等著這出重頭戲了。
見她磨磨蹭蹭,立時不幹了。
「搞什麼?快脫!」
「脫!」
「脫!」
「脫!」
圓胖女子都快哭出來,但又不敢違抗黃三的命令,只得伸出手,抖抖索索地去解衣帶。
圍觀的酒客們一個個雙眼發亮,大聲鼓噪。
「脫!」
「脫!」
「脫!」
這裡面的人,誰都見過女人的模樣,但這種樂子,比起平常寬衣解帶,那可是刺激多了。
圓胖女子當眾解掉了那件靛藍色的外衣,已經把一張臉憋得通紅,酒客們卻根本不管不顧,齊聲開始歡呼。
「好!」
「繼續,脫!」
黃三輸掉了第一局,心裡老大不痛快,只想著怎麼翻盤。
看這女子脫了半天才脫一件,不由火氣上來,喝道:「在磨蹭什麼?平常叫你脫的時候,你不是脫得挺快嗎?」
圓胖女子暗罵一聲,那能一樣嗎?
兩個人挺快活的事情,擺在大街上讓一群人圍著看,那還能快活得起來嗎?
這時,莫塵忽然發話了。
「你身上有幾件衣服?」
圓胖女子不明所以,回道:「大概,有七八件吧……」
莫塵點頭道:「那行!」
轉頭對另外兩名陪酒女子道:「你們兩個,也把外衣脫了,這一局就算過了。」
莫塵又不是真要這幾個女子脫光光,只要把那件扎眼的衣服脫掉,他也就無所謂了。
這話一出,滿場都有些驚訝。
只有那個圓胖女子如蒙大赦,趕忙求救地向兩位女伴看過去。
另兩位女子看著剛才的情形,也覺得有些滲人。
她們雖然流落風塵,但不等於全然不顧臉面。
眼下這少年既然放了一馬,只脫外衣的話,那還是可以接受的。
更重要的是,等會兒如果落在自己頭上,興許也還能有所轉機。
當下二話不說,兩人刷刷地把外衣解掉。
圍觀的酒客們一陣巨大的失望。
本來好好一齣戲,硬是才剛剛起了一個頭就沒了。
我都要脫褲子了,你就給我看這?
看這?
這?
黃三瞧著莫塵,心中暗自思量。
「這小子看著傻不愣的,原來還是有些心思。」
「他這番做派……」
「明明就是給自己留後路啊!」
若是莫塵贏下這一局后,非要逼著那圓胖女子脫光,必然將這個局做得死死的。
後面但凡他輸掉一局,不用黃三動手,這幾個女人也要把他給一通扒光了。
可是現在,他手握一局優勢,卻放了圓胖女子一馬。
這樣如果他後面輸了,看在他手下留情的份上,自己這邊也不能把他逼得太絕。
「嘿嘿……」
「這小子,有點兒意思啊。」
這時,酒館的大門推開,一群身著黑色道服的男子走了進來,在他們的胸口,都綉了一隻面目猙獰的大魚。
飛魚宮游魚堂堂主張天成目光在酒館一掃,看到酒館的一大群酒鬼全部擠在一起。
雖然人太多,看不清裡面在幹什麼,但是看氣氛如此熱烈,猜也猜到肯定是行酒作樂。
當下冷然道:「請問,諸位有沒有見到過一個十幾歲的少年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