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眾長雲門弟子雖然不明所以,但是在龍重陽門下呆了這麼長時間也不是白混的,立時心領神會,門主這番舉動必然有深意。
當下各個都探著腦袋眯著眼,作出一副認真觀察的模樣、
「嘶……這,這個人,……」
有那演得太入戲的,還假意伸手指指點。
「咦?門主這麼一說,還真是……」
「這人,嗯,這人,眼熟……」
反正不管三七二十一,門主已經遞了話出來,那也得先把場面接下去。
龍重陽就等著這幫小子接話,當下又是重重拍了莫塵的肩膀一下,大笑道:「你們怎麼都認不出來,這不是小莫子嗎?」
「小莫子啊!」
「跟四目金睛獸一起長大的那個傻小子!」
眾長雲門弟子登時恍然大悟。
暗道一聲門主高明!
指鹿為馬達到這種境界,天底下,唯有龍門主一人而已!
「哎呀!這真的是小莫子呢!」
「哇!小莫子,你怎麼會在這裡?」
「哎喲,看我這眼神……小莫子都沒有認出來,真是老了!」
龍重陽右手仍然搭在莫塵的肩膀上。
元氣已經從手指尖探出,封住少年的經脈。
這樣,這少年就不能再開口亂講話了。
更有一縷元氣從莫塵的經脈貫入,直達心脈。
但凡這少年敢有異動,元氣就會直接震碎他的心脈。
莫塵感覺到了龍重陽的動作,看向龍重陽的笑容中開始了有別樣的意味。
龍重陽滿是脂粉的臉上也帶著笑,卻伸手在莫塵臉上輕撫了一下,在他耳邊低聲道:「小兄弟,只要你不亂動,龍哥哥保你沒事!」
莫塵看著龍重陽那隻手,指甲上居然還塗有花甲油,若有所思地微微頜首。
見少年如此,龍重陽心裡一陣得意。
原本只是想帶回一頭靈獸,現在居然還多出一個漂亮人兒。
這算不算得上是「財色雙收」呢?
龍重陽已經開始自我陶醉,卻沒有注意到莫塵眼底深處那一抹凌厲的寒意。
看著眼前的少年已經被自己制住,龍重陽這才臉色突變,作出一副急切的模樣,對著眼神有些茫然少年一陣搖動,大聲道:「小莫子,你怎麼了?」
「難道你不記得龍哥哥了?」
「我是你龍哥哥啊!」
莫塵一語不發,靜靜地看著這個傢伙演戲。
龍重陽當即又是一副痛心疾首道:「你當時跟著靈獸一起跑出去,我們都好擔心你會出事!」
「難道……你遭遇了什麼變故,失憶了?」
長雲門弟子立時抓住了門主話語中的關鍵點,瞬間開始新一輪的造勢。
「什麼?小莫子竟然失憶了?」
「怎麼會這樣?」
更有靈通一點的,迅速開始藉此機會指責青峰谷。
「你們,你們究竟幹了些什麼?」
「靈獸的獸靈被損,就連我們家小莫子,也居然被你們弄來失憶了!」
「你們……可太狠毒了!!!」
不僅語言到位,更是配合顫抖的手指和咬牙切齒的表情,將悲憤之色演繹得淋漓盡致。
青峰谷眾弟子登時怒頂回去。
「你們長雲門居然個個都如此不知廉恥!」
「莫小兄弟跟你們根本半點關係都沒有,你們居然也好意思說他是長雲門的人?」
羅曉對莫塵叫道:「莫小兄弟,你快告訴他,你根本就不是他們的人!」
莫塵卻只是瞧著他微微一笑,並未出聲。
羅曉急道:「莫小兄弟,你說話呀!!!」
吳千鈞卻注意到龍重陽一直放在莫塵肩膀上的手。
暗自有些驚心:「壞了,那小兄弟一定是被龍重陽給制住了。」
當即元氣沖發,大喝一聲道:「全都給我住口。」
這一聲蘊含著靈動境的威勢,無論是長雲門還是青峰谷的弟子,都被這一聲震得耳朵嗡嗡作響,立時便停止了爭吵。
吳千鈞上前兩步,一把拉住莫塵的手,對著龍重陽沉聲道:「龍門主,靈獸我已經讓給你了,請把這小兄弟留下。」
龍重陽一臉怪異地看著他,格格笑出聲來,「吳長老,你是不是年紀大了,耳朵不好?」
「你難道沒有聽見,這小莫子,是我們長雲門的人?」
吳千鈞直直看著龍重陽的眼睛,語氣平靜道:「龍門主,得饒人處且饒人,既然你是為靈獸而來,如今得償所願,難道還不夠嗎?」
龍重陽啪地一下打開手中摺扇,輕輕搖動,扇起一股熏人的香風,「吳長老,我帶走我家靈獸,帶走我家的人,今天這事兒,就這麼過了。」
「咱們長雲門和青峰谷,還是和和氣氣好鄰居,不是嗎?」
在龍重陽看來,姓莫的這個少年人本來就不是青峰谷的人。
吳千鈞既然連靈獸都拱手讓出了,揪著這少年不放有什麼意思?
哪知道吳千鈞這一次居然毫不退讓,身上的氣勢漸起,眼神也開始凌厲起來,「龍門主,靈獸你帶走!」
「人,留下!」
龍重陽真的有些意外了,瞧著吳千鈞,一臉訝然,「吳千鈞,先前你都不敢動手。」
「現在,居然為了這個少年人,你想跟我動手了嗎?」
瞧瞧少年,又瞧瞧吳千鈞,忽地心領神會的格格一笑,「原來,我竟是不知道,吳長老也有這種愛好?」
「住口!!!」
吳千鈞怒意勃發,雙目精光閃現,「龍重陽,收起你那些骯髒的心思!」
「我再說一遍,把人留下,你們可以走了!」
龍重陽臉色也漸漸變了,虛偽的笑容褪去,換作一片陰冷,「吳千鈞,你不過靈動二重境,居然也敢真的跟我叫板?」
吳千鈞一手仍舊握著莫塵的手,另一隻手緩緩抽出長劍,直指龍重陽。
青峰谷眾弟子早就蓄勢已久,此時見長老出手,俱都士氣高漲,將手中長劍揚起,元氣迸吐,指向對方。
就連江芷靈,也都握劍在手,只是眼神卻仍然不住往莫塵那邊飄。
龍重陽沒有想到,這幫軟蛋弱雞居然真的擺開了架勢,一副真的要干架的樣子。
「吳長老,可想清楚了?」
「你現在跟我們長雲門動手,平白讓自家弟子受損,難道不心疼嗎?」
吳千鈞全身的元氣已經奔涌,道服隨著元氣運轉,亦開始隨之鼓脹,朗聲道:
「這少年是我從山中帶出來的,無論如何,我都不會讓你把他帶走!」
暴喝一聲道:「青峰谷弟子,結陣!」
青峰谷的眾弟子立時變化方位,結出一個四蓮劍陣,劍氣突然之間凌厲起來。
這邊人數雖少,卻都戰意凜然,毫無懼色。
龍重陽萬沒想到事到最後,四目金睛獸沒有引發衝突,卻因為一個毫無關係的少年人,雙方的衝突上升到頂點。
但是即使事已演變到這種程度,他也並不擔心。
畢竟自己還佔著一個強詞奪來的「理」字。
真要動手?
我怕你們嗎?
龍重陽面露譏笑之色,手中摺扇的扇面邊緣「鏘」地彈出一圈冰寒的鋒刃。
全身元氣外放,一股凌厲的氣勁驀地衝出。
眼見雙方已然一觸即發,莫塵卻忽然伸出手攔住兩人,「等一下!」
龍重陽和吳千鈞兩人都是微微一怔。
他兩人,一個按住莫塵的肩膀,一個拉著莫塵的手,暗中都在使力。
在龍重陽看來,這個時候,莫塵應該是動不了的。
「我的元氣勁沒有被化開啊……這少年怎麼能動了?」
「難道這個吳老頭,還隱藏了實力?」
吳千鈞也很疑惑。
他確實也沒有沖開龍重陽的元氣勁,莫塵是如何解開龍重陽的壓制的?
「難道這龍重陽,突然又良心發現了?」
「沒可能啊!」
莫塵這時道:「你們說了半天,可都還沒有問過我呢。」
轉頭看向吳千鈞,道:「吳長老,有件事搞錯了,我不是青峰谷的人。」
吳千鈞愣了一下,急道:「莫小兄弟……」
莫塵卻不理他,又看看龍重陽道:「我也不是長雲門的什麼小磨子,小碾子。」
龍重陽眼神倏地一沉,正要開口,卻見莫塵盯著他,笑嘻嘻道:「但是我覺得你這個人挺有趣的,你身後的這幫人也挺有趣。」
「所以我決定,跟你回長雲門。」
龍重陽沒想到事情突變,這少年竟然欣欣然主動要跟他回去,登時爆出一陣狂笑。
「這就對了嘛!」
吳千鈞臉色大變,立時便要阻攔,但龍重陽此時哪裡還會再讓他壞事?
當即目露凶色道:「吳長老,你已經聽到了,小莫子根本就不是你們青峰谷的人,是我們長雲門的人!」
「而且他也說了,願意跟我們回去。」
「你還要強搶別家宗派的弟子?」
「王法何在?」
「天理何在?」
吳千鈞被龍重陽連番搶白,一時氣阻,竟是找不到合適的話來回應。
莫塵此時回頭向吳千鈞拱手一禮,眼睛晶亮,笑著道:「吳長老,多謝照顧!」
「咱們,有緣再見。」
說完,竟是再不停留,帶著四目金睛獸,跟著一幫歡呼哄鬧的長雲門弟子,一路去了。
吳千鈞知道事情再無回還餘地,只看著莫塵的背影,重重長嘆。
「這一去,羊入虎口,如何是好?」
江芷靈默默走過來,輕輕給吳千鈞順順氣。
抬頭再看看那群興高采烈的長雲門眾人。
人群中,抄著雙手,模樣有些懶散的莫塵,看起來跟旁邊熱烈的氛圍頗為格格不入。
不知不覺間,那個有些懶散的背影,慢慢化作一個魂力氤氳纏繞的無臉之人。
倏然之間,動如閃電。
一拳揮出,彷彿周圍的空間都被牽動。
楊維,飛魚宮副宮主,靈動三重境。
一拳斃命!
江芷靈輕輕抿起了嘴唇,眼睛里有著某種熱烈的東西在閃亮。
「羊入虎口么……」
「怕是……」
「虎入羊群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