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再也沒能忘掉你容顏
看到終於有人出頭,昨晚被打的幾個刺頭立立馬忍不住附和道,「對,應該開除學籍,我們羞與這種垃圾同窗!」
「無恥!」
「小人!」
「竟然把網上抄的作文拿出來賣弄,實在丟人現眼!」
「這明顯就是一個女孩寫的,找人代考,罪加一等,開除不算過分。」
「對,一看就是小女孩暗戀男孩的作文,林南你可真會找人抄!」
林南似乎沒注意到這些字眼,在念這篇作文時,一直看著台下埋頭痛哭的任雪兒,不忍心看到這一幕,偏過頭,心底像是關住了很久的閥門。
對於這個除親人外唯一給與自己溫暖的人,林南一直把她當妹妹來看待,誰也不曾想,高一時的那次不經意間的舉動,讓只有三分鐘熱度的白羊記住這麼久。
少女懷春,若終究是個過客,起初又何必去招惹。
「砰!」
「夠了,我們朝夕相處了三年,可以說是看著你們長大的,林南同學各科成績雖不怎麼樣,但就這字跡,我敢說,這學校還無人能出其右。」
耳光王怒急,一巴掌下去,講台桌子都顫上三顫。
在說到成績的時候,林南不免老臉一紅,他這哪是各科成績不怎麼樣,可以說高中三年,除了語文,其他科目啥也不是,連考個大專都難……
回過神來的林南站在講台上,居高臨下看著杜少斌,根據自己預測,昨晚被打的幾個人,就算不進icu重症監護室,也斷然不會這麼早醒來才是。
隨即林南淡淡道,「杜少斌同學,你下午好像也沒來學校吧?」
「噶?」杜少斌這才想起,他們這幫狗腿子也才剛到學校沒多久,端了林南宿舍之後就急匆匆跑到辦公室補了試卷,可這件事林南是怎麼知道的?
杜少斌頓時啞然,事先想好的台詞憤憤又吞回肚子里,看著講台上兩股同時針對自己的勁氣,訕訕低下頭顱,不敢對視。
如果說林南的眼神是一柄劍,那就一定是把不寬不窄的,亦正亦邪的妖劍,詭異莫測。而耳光王的眼神定是陪伴在妖劍左右的那把闊刀,暗淡內斂,只待妖劍開封,君臨天下。
楊雯雯看到平時能說會道的杜少斌也焉了,頓時沉不住氣,豁然站起,「林南,給你臉了是不是?他們下午為什麼沒來你心裡沒點b數嗎?」
坐在一旁臉色陰沉的呂明超心底暗罵一聲蠢貨,趕忙扯著楊雯雯衣服就往板凳上拽,身材嬌小的楊雯雯哪經得住一個大漢這麼拉扯,再說還是自己心上之人,立馬乖乖坐下,不再出聲。
有些事知情是知情,但是說不得,本來一個班就那麼多人,十來個挂彩的已經夠丟人的了,更何況還是給一個人打成這樣的,這件事牽連的不光是昨晚在場的所有人,恐怕就連自己也會被許大少攆出學校。
市長之子,不可辱。
這個林南得罪誰不好,偏偏敢得罪他,真是不知道死字怎麼寫的。
為民中學是個好平台,自己就算再丟臉再委屈,也要熬過這半年,至於林南這種只會打架的廢物,走了也就走了,不走更好,自己會想盡辦法洗盡昨日之屈辱。
想到這裡,呂明超嘴角突然浮現一抹淡淡的陰笑,一會兒笑聲漸漸斂去,起身看著講台上的耳光王道,「老師,記得您上學期結束時說到青青子衿,悠悠我心時,曾著重提到了一首詩句,通篇講述一位痴情女子望穿秋水盼君歸的故事。」
「著重」兩個字咬詞很重,早有預謀。
曰「古相思曲」。
「既然林南同學對暗戀題材涉獵如此之深,一個大男人還能像個小女孩一樣去暗戀一個男人,想必,默念出這段古詩也並非什麼難事。」
說到這裡,呂明超看著班級里其他人也是一臉懵逼的神態,暗自定了定神隨後說道,「當然,老師您當時只是在黑板上寫了一下,林南同學不記得也實屬正常,但是就連我這種科科倒數,社會敗類也記得的句子,林南同學應該不會忘記了吧?倘若忘記了,那這個試卷水分可就大咯……」
說完,目光有意無意掃向後排那個女孩。
呂明超成績很好,總分在全校都是數一數二的,配上高大的身材,單單自身條件這方面確實很吸引人,此時暗諷林南之意不言而喻。
女孩不再哭泣,似乎緩過神來,又盯著林南。
耳光王蹙了蹙眉,這首「古相思曲」是自己非常喜歡的一首詩,當時說到詩經時自己也就是有感而發,順帶一提,誰知道現在竟然有人拿這首詩做文章,呂明超作文是自己批過的,裡面「只緣感君一回顧,使我思君朝與暮」這句話銜接尷尬,生澀幼稚,根本就是自己硬加上去的,意境都不對。
別人不知道呂明超什麼人,可整個高中生涯完全活在別人陰影中的林南又怎會不知道。
甚至可以想象得到,林南寫不出這首詩之後又會是一副怎樣的情景,被罵得一無是處也只是小事,恐怕最後還會為他人做了嫁衣,讓呂明超在學校的聲望更盛幾分。
而前者篤定後者不可能寫出這首詩,曾經曇花一現的東西,又有幾人會記得。
林南卻不以為意,嗤笑一聲,夾起桌上一支粉筆淡淡道,「眼見為實,耳聽為虛,一首古相思曲奉上,這有何難?」
「可笑你只知這是一首暗戀相思之曲,卻不知這是一位少女的整個青春。」
「你且看好,流光歲月,良辰如夢,粉蕊映流霞。多年以後倘若你還記得林某,定不負一場相思苦。」
鬼才!著實是鬼才!
耳光王看得最真切,林南每一次進筆落筆都看得驚心動魄,心馳神往。
雖然句子寫得感覺哪裡不對,但就是看著黑板上的字跡,便有一種劍欲出鞘的凌厲。
一個字,狂。
狂草,賞心悅目。
比之試卷上的,更加驚艷數百倍。
寫完了,林南呼出一口濁氣,想通了某些關節,閥門被打開,豁然開朗。
「哈哈哈,林南,你該不會是得了失心瘋了不成?說了這麼多,寫的什麼狗屁東西?」
「還暮與朝君思我使,顧回一君感緣只?」呂明超只覺笑得眼淚都快出來了。
隨即全班人哄堂大笑,就算再不懂詩詞的人也知道這句話念不通,根本就是林南明知寫不出,胡亂編湊的一首七言。
「夠了!林南,還嫌不夠丟人的嗎?我都替你害臊!」一直不曾說話的於詩盈也感覺臉上掛不住,恨不得找個地洞鑽進去。
「滾出學校吧,酒吧那種腌臢之地才是你該待的地方。」
結果顯而易見,憑林南是根本寫不出那麼優美的作文,此時的他如同聚光燈下的小丑。
丟人,實在太丟人了,寫不出就是寫不出,你就是編也得編個像樣點的吧,什麼時候一個廢物也會寫詩了?
虛偽。
看到一向以自己護花使者自居的林南也學會裝B了,於詩盈只覺更加厭惡。
林南不為所動。
千夫所指,眾望所歸,以後還會有千萬個讓自己狼狽逃竄的理由。
此時不走,更待何時?
不是怕了,懶得計較。
此時有一滴雨水飄落在窗外梧桐樹葉上,林南不顧其他人嘲諷戲謔的目光,深深看了一眼坐於角落裡那個孤獨的女孩,隨後徑直向門外走去,孑然一身,有些不舍,有些留戀,興許還會有些掙脫囚籠的釋然。
這也許是少女一腔奮勇的衝動,也許是年少時對感情的懵懂,但一定不會長久,你每天堅持長跑,為的就是讓我看到你最美的樣子,其實,那些為愛奉獻的人才是最美,如雲瓊瑤,如周玥,如現在的你。
霎時,暴雨傾盆。
任雪兒看著黑板上一行行字跡,忽然笑了,笑得很甜美。
大約,只有喜歡是無法控制,也無法收回的吧……
記得高一那年入學,你痞里痞氣,看起來很陽光,還總愛跟我說金庸武俠小說里的故事。
你知道嗎,最終我成為了裡面不拘小節,敢愛敢恨的俠女,而你骨子裡的自卑懦弱卻讓你離這些越來越遠……
也許今天我們看到的這個,才是真正的你。
在這個雨天,感謝你給了我一個還算安撫的告別,我也知道我們終有一天會再相遇,但你只是路過我的青春,於是,我流淚,微笑,然後驀然成長,這就是你之於我生命的全部意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