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一夜無眠
其實說實話,蓉慶聽著風逝雨說這句話的時候,差點本能的就要大喊一聲:“是!隊長!”然後跟在那些侍衛們的身後一起去審問犯人了。
回想在那個世界的時候,蓉慶是個威風凜凜的女刑警,也隻是一個傻傻的女刑警。沒有過度的關注,也沒有刻意的忽視,雖然也會有人說:“小慶,該考慮一下嫁人的事了啊!”但是一陣嬉笑怒罵過後,就可以拋之腦後。
而現在,16歲的花樣年紀就要整天在各種關係中來回,小心翼翼的過日子,連婚姻也不能自主。要說勞累程度,當個現代小警察肯定比當個每走一步都會被婢女們擔心“格格是不是累著了”的含著金湯匙出生的蓉慶格格來的勞累得多。
但是蓉慶還是更喜歡過去的那些沒心沒肺的日子,努力的打拚生活,然後為泡麵裏多出來的一根火腿腸欣喜不已。
蓉慶覺得,自己想家了。風逝雨不知道蓉慶格格的心理活動,隻看她失魂落魄的樣子,以為她是被今天晚上發生的事情嚇壞了,於是上前低聲安慰她說:“格格,現在已經安全了,我以後都叫侍衛守著您的房間門,不許別人進出。以後再不會發生這樣的事情了,您就放心的休息吧!”
蓉慶心事重重地點點頭,轉身回了房間,細心的關好門,然後慢慢的靠著門滑了下來,她突然感覺好無力,連簡單的站著也做不到。她靠著門坐在冰冷的地上,呆呆的看著這個陌生又熟悉的房間。
從某種意義上,自己是已經重生了,當初那個叫瞳慶的小警察還有著那個世界的所有記憶,還能呼吸,還能思考,還能笑……
但是現在蓉慶又不確定自己是不是真的活著,現在這個名字,這個房間,這個王府還有那些家丁和侍衛都不是屬於瞳慶的,甚至連這個身體和穆王爺這個阿瑪也都不是自己的,這些煩惱和幸福都是屬於原本的蓉慶格格。是她不要了之後自己硬搶來的,現在,蓉慶第一次感覺到自己的重生是用一種卑劣的手段搶奪了別人的人生。她甚至為自己感覺到深深的羞恥!
可是自己幸福嗎?自己雖然拚命的想要活著,但是這樣用別人的生命活著,真的會開心快樂麽?每天都擔心自己的身份會被人發現,自己和所有人不一樣的地方會被人翻找出來。
死死的藏著自己的興趣愛好,但是又絕望的發現自己的本性在一點點的掙脫自己的束縛,日漸延伸出自己的枝葉。就算會被人發現也無所謂,這個身體裏的靈魂在呐喊,這聲音足以讓所有的人都聽見……
反正,死了就什麽都不會有了。蓉慶又聽見了那個小小的聲音,這個聲音在每當她覺得自己熬不下去的時候就會出現,一遍一遍執拗重複的說這:“死了,就什麽都不會改變了。”蓉慶感覺到力量又慢慢地回到了自己的身上,她從冰冷的地上站起來。心想:死,是一件多麽容易的事情啊!但是隻有承擔著痛苦,努力活著的人才會有機會改變一切。這個世界,她,總會創造出一些屬於自己的東西。
她重新躺回了床上,卻翻來覆去的難以入眠,腦子裏亂糟糟的一團,哽得她渾身上下難受得要命。她突然想起剛才偶然發現的那個暗格,便趕快伸手去摸那些刻在床裏麵雕花,可是這一次她卻沒有從手感上感覺到任何的不同。
蓉慶回想了一下發現暗格時的場景,便轉過身像剛才一樣,用自己的背死死的抵住那片雕花。這一下,她明顯的感覺到了那個明顯觸感不同的地方,就好像是比別的地方微微的少了那麽一兩毫米的高度,這樣微小的差距,無論如何用手去試探都是不可能發現的。
隻有小格格平整光滑而且又敏感的背部才能覺察出機關的所在。這樣的設計簡直是巧妙至極,也不會想到找到暗格開關的辦法是要整個人躺在蓉慶格格的閨床上,然後緊貼床裏麵的雕花。也怪不得福晉找了三天三夜沒有頭緒,而自己找了整整一個月也沒有任何的收獲。
用感覺對那朵特定的雕花定了位,蓉慶小心翼翼的用手從背和雕花的床板間探了進去,慢慢地摸到那個小點的地方,稍微用力的一摁。蓉慶就聽見枕頭底下有輕微的機關觸動的聲音,然後感覺到自己腦袋下的床板鬆動了一下,蓉慶知道,那暗格的所在就在這小格格的枕頭底下。
找了一個多月的時間,終於找到了暗格,蓉慶的喜悅之情簡直是溢於言表。她連忙把枕頭移開,掀開褥子,便在黑暗中模模糊糊的看見一個大約長寬各30厘米的小空擋,但是由於房間裏實在太黑,蓉慶完全看不見那小暗格裏到底放了些什麽。自己又擔心機關古怪而不敢直接伸手去摸。
這種局麵僵持了一會兒,蓉慶一拍腦袋想起那房間的書桌上就有一對燒剩下一半多的紅燭麽?她趕緊起身去拿來蠟燭和打火石,學著婢女們打火的樣子狠狠的摩擦了兩下。火星點燃了蠟燭,借著這點微弱的光,蓉慶失望的看見這暗格裏放的東西,是一盤黑黑的秀發,和兩隻模樣古怪的小布偶。
她不甘心的又用手去翻找了兩下,發現除了這兩樣東西以外,還有一張黃黃的薄薄的小紙頭,蓉慶連忙把那紙頭拿起來,看見上麵用極其娟秀的小字寫著:x年x月xx日,錦瑟於雲山寺剃發為尼,從此誓不再與人言語,不再與慧本師父以外第二人書寫交流,此生不再踏入京城一步。
這樣平淡的語言裏涵蓋的信息量太大,蓉慶一時間難以消化。寫這紙條的人,必定是一個女人,可是她為什麽要剃發為尼呢?難道真的是一心向佛看破紅塵了麽?既然如此,她又為什麽要發誓不與她師父以外的第二個人溝通交流了呢?不光是裝啞巴,還不能和任何人交流,除了另外一個尼姑以外。那她的日子該是過得多麽的孤獨和寂寞啊!這種痛苦根本就是一個常人難以想象的!
看著暗格裏的那盤長長的黑發,蓉慶心想,這應該就是那個女人剃發為尼時剃下來的長發了。看看那張紅色的小字箋的陳舊殘破程度,就知道這頭發起碼也有幾十年的曆史了。
但是如今在這昏暗的燭光下一看,居然還反射著絲絲光澤,仿佛還在主人的頭上搖曳一般。可以想象這長發當年是多麽的茂密黑亮,長長的披散在那個女人的肩膀上,背上,讓她姣好的身材若隱若現,這畫麵足以讓所有男人浮想聯翩,讓所有的女人妒恨無比。
長著這樣一頭美發的女人,不用說,一定是個大美人!可是這麽美的人,為什麽突然出家了呢?這頭發裏還有許多的疑問,不過也沒有人能替蓉慶解答了。
蓉慶一邊疑惑,一邊拿出了那個兩個布偶。這兩個布偶,一個歪歪扭扭的縫成兔子的形狀,另一個做得像馬又像驢,形狀勉強可以辨認。可見做布偶的人,並不精於手工。但是這一針一線縫得非常的密實,足可見這人花了很大的心思來做這個玩偶。
說到兔子,蓉慶不就是屬兔的麽,還記得第一天自己問那些婢女,今年是什麽年。婢女答:兔年,還特別說明了蓉慶的本命年。自己還感覺到非常崩潰,就是當時那種崩潰的感覺,讓她記住了蓉慶是屬兔的。那麽這個小兔子,一定是做給蓉慶格格的,看著這個玩偶的陳舊程度。蓉慶大膽的猜想這玩偶一定是做給快出生的小格格的。
那另一個布偶是做給誰的呢?一個屬馬的人?
記得小格格有兩個兄長,說不定這個布偶就是做給他們的。屬馬的話,就比蓉慶大了九歲。到底是哪個哥哥的呢?
翻過兔子玩偶,看看它的正麵,它有著用一對紅豆點綴而成的眼睛,黑黑的鼻子,三長一短的四肢,最重要的是,它白白的肚子上繡著歪歪扭扭的“慶”字。而馬形玩偶上則繡著“川”字,看來這個字是哥哥的名字。
蓉慶大概可以猜到這個玩偶可能是小格格的媽媽做給她的孩子的,雖然這個母親並不擅長手工,但是還是一針一線的縫製了這個小玩偶,想要逗自己的孩子開心。所以這個玩偶上的每一針一線才會那麽細致。那麽這個兩個玩偶為什麽會在小格格枕頭底下的暗格裏,就完全可以解釋了。枕著媽媽做的玩偶睡覺,一定會讓孤孤單單受人排擠的小格格感受到一點點的安心吧!
現在最大的問題是那一盤長發,黑黝黝的頭發被暗暗的燭光一照,簡直有種恐怖的感覺。小格格看起來也不是恐怖愛好者啊,怎麽會讓這樣的頭發放在自己的枕頭下麵?還有那奇怪的紙箋上的那些話,倒底藏著什麽樣的秘密呢?翻來覆去的把那張紙上的話讀了好幾遍,蓉慶都沒有得到新的情報。
外麵的天色漸漸的亮了起來,蓉慶隱隱的聽見了雞鳴的聲音,不行了,睡一會兒吧,今天還得去看看那個昨天晚上偷闖入她房間的家夥,到底是個什麽來頭。就這麽想著想著,蓉慶迷迷糊糊的睡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