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3章 生與死
金色雷海蔓延數千里。
紫金雷龍從雷海深處躍出。
它周身遍布紫金色的雷霆，雙眸帶著攝人心魄的光。
振聾發聵的龍吟聲響起，空間撕裂，虛空震顫。
鳳神曦直面紫金雷龍。
她雪足踏著火蓮，向著雷海深處走去，血肉在燃燒，肉身釋放著璀璨的涅槃火光。
轟隆！
紫金雷龍從雷海俯衝而下，帶著毀天滅地的能量。
鳳神曦沒有躲閃。
紫金雷龍撞在鳳神曦身上，她體外的涅槃火光護著她。
這條雷龍很可怕，遠比秦牧當年遇到的雷龍恐怖。
鳳神曦宛如金色的太陽。
紫金雷龍將她纏繞，可怖的雷光在吞噬鳳神曦，她的肌膚開始破敗，生機在流逝。
紫金雷龍張開猙獰的大嘴，它把鳳神曦吞進腹中。
秦牧神情擔憂，他感應到鳳神曦的波動，後者的氣息越來越弱，涅槃法本身就在燃燒她的氣血，雷劫也在吞噬生機。
鳳神曦的狀態很不好。
嘹亮的鳳鳴聲響起。
紫金雷龍的身體出現裂紋，它身上不斷溢出金光，璀璨的金鳳從雷龍腹中展開雙翼。
金鳳在雷光中騰空。
鳳神曦腳踏金鳳法身，它向著雷海深處衝去，雷海深處有朦朧的霧靄出現。
那是不祥之兆。
秦牧有種心悸的感覺。
他引發過雷劫，肉身曾被碾碎過，那種感覺他不想有第二次。
朦朧的霧靄后，金色的箭雨突然出現，密密麻麻，鋪天蓋地而來，鳳神曦無處可藏。
金鳳法身替鳳神曦擋住箭雨，不多時，金鳳便滿身窟窿，法身轟然崩塌。
鳳神曦強行衝進雷海，她沒有用萬鳳金甲，雷劫磨礪肉身，外力干擾反而適得其反。
金色雷霆箭穿透鳳神曦圓潤的香肩，血花綻放，還有雷霆箭擊中鳳神曦的眉心。
她猛地咳血。
神魂也受到重創。
她逝去嘴角的血跡，眼神依舊堅定，緊接著雷霆化為刀劍斧戟，它們斬過鳳神曦的身體。
那些傷口深可見骨。
鳳神曦眼神堅定，雷霆蘊含著毀滅規則，她的肉身難以復原，而且傷勢越來越重。
「涅槃術！」
鳳神曦輕聲呢喃。
她的身體泛著金光，有金鳳殘影伴隨她左右，身體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復原，還有霞光綻放。
她的氣息越來越強。
然而雷海中卻騰出金色鎖鏈。
那些鎖鏈自由穿梭虛空，速度很快，鳳神曦就算背後生出鳳翼，也沒能逃出封鎖。
她的四肢被金色鎖鏈纏繞。
秦牧眉頭緊皺，這場雷劫的強度非常恐怖，就算是天仙強者，估計也難以撐過去。
能讓雷劫給予這種待遇，不知道是該高興，還是該難過，這是雷劫的認可，同樣是場災難。
鳳神曦沒能掙脫鎖鏈。
霧靄散去。
古樸的石劍漂浮在雷海里。
那柄劍古樸無奇，但秦牧和鳳神曦都聞到死亡的味道。
秦牧神情震驚，雷劫里的東西都是雷霆所化，但那柄石劍明顯不是，他是真實存在的。
鳳神曦雙眸微眯。
她無法扯斷雷霆鎖鏈。
那柄石劍對準鳳神曦，可怕的劍意襲來，秦牧皺著眉頭。
如果鳳神曦不能掙脫鎖鏈，那她必然會葬生雷海。
鳳神曦眼眸微凝，她在掙扎，然而雷霆鎖鏈堅不可摧，「可惜，還是不能缺少她！」
她明白的太晚。
此時石劍近在咫尺。
鳳神曦不甘心這樣隕落，她的身體出現金色甲胄，背後生出黃金羽翼，雙臂被金色護腕包裹，瞬間戰力翻倍。
雷霆鎖鏈被她扯斷。
黃金羽翼合攏，那柄石劍撞在黃金羽翼上。
咔嚓！
石劍如煙消散。
鳳神曦憑藉甲胄躲過死劫。
她盯著神秘的雷海深處，那裡有著逆天造化，只要到達那裡，就能完成蛻變。
「快逃！」
秦牧對著鳳神曦大喝。
鳳神曦使用外力，成功激怒雷海，將引發驚天動地的雷劫。
鳳神曦不甘半途而廢，她沖向雷海深處，秦牧握著拳頭，怒吼道：「回來！別去送死！」
雷海深處。
整片天穹都呈血紅色。
方圓萬里都能看到這副場景，有天驕失聲道：「血雷，天怒了！」
「天怒。」
「這是誰在渡劫？」
附近的天驕都在搖頭。
從古至今，遭遇血雷的天驕，都沒有好下場。
血淚交織成蛛網，鳳神曦進入雷海深處奪取造化前，她再次被攔截，這次的血網不能困住她，卻嚴重減緩她的速度。
雷海深處有血劍騰出。
那些劍刃彷彿沾染著真仙血。
那柄血劍穿透鳳神曦的甲胄，直接從她背後刺出。
「噗呲！」
鳳神曦咳血。
她的氣息再度萎靡。
雷海中出現數量眾多的血劍，它們將鳳神曦的鳳翼斬落，她的臂膀都被削掉。
鳳神曦神情痛苦。
「血祭！」
她要燃燒所有的生命。
雷海中，涅槃樹出現，這是鳳神曦最後的底牌，她燃燒生命，藉助涅槃樹在雷海中涅槃。
鳳神曦的身體化為熊熊火光，血劍從火光中穿過，這次卻沒有傷到鳳神曦。
涅槃樹在雷海中沉浮。
不斷有雷霆轟在涅槃樹上。
秦牧看的心驚膽戰。
那團生命火光融進涅槃樹，樹枝上開花結果，不過恐怖的血雷還在轟打涅槃樹。
在這般恐怖的雷霆下，就算是青銅涅槃樹，也出現大量裂痕。
天雷繼續轟擊，鳳神曦還沒有涅槃完成，就會隕落。
湖畔的骨鳳衝天而起。
鳳神曦沒有召喚它，然而它憑著本能衝進雷海。
它張開雙翼擋在涅槃樹前。
涅槃樹上有枚鮮紅的果子，裡面是在涅槃的鳳神曦。
秦牧看的頭皮發麻，這場雷劫換成他，估計好不到哪裡去。
骨鳳在雷海中哀鳴。
它的骨頭開始皸裂，可怖的雷光將它包裹，骨鳳的羽翼和身體在消亡，然而鳳神曦離涅槃結束還有很長的距離。
火紅的果實里，鳳神曦的身體重組，她的眼神帶著淡淡的悲傷，她甚至有些絕望。
從未有過這種感覺。
她有些遺憾，如果是完全體，根本不會這麼狼狽。
然而她沒有機會後悔。
骨鳳在雷海中徹底隕落，它被碾為齏粉，最後一聲哀鳴穿破穹霄，鳳神曦緩緩閉上眼眸。
雷聲在耳畔響起。
鳳神曦察覺到熟悉的感覺，她睜開眼，入眼便是秦牧的背影。
「笨蛋。」
「向天奪命，你瘋了！」
鳳神曦傳出神念質問道。
秦牧硬抗血雷，衣袍爆碎，他身後有神力釋放，涅槃樹被震出雷海，他獨自留在雷海中。
「我又不是姜洛神，為什麼要冒險救我！」鳳神曦有些生氣，雙眼朦朧，閃爍著淚光。
她的心情忽然很難受，秦牧這樣做是會死的。
然而秦牧沒有回答。
血雷將他籠罩，頃刻間皮開肉綻，滿頭黑絲飄舞。
涅槃樹落在湖泊中央，鳳神曦蜷縮在涅槃道果中，她在涅槃，只能眼睜睜的看著秦牧對抗雷劫。
遠方的天驕眉頭緊鎖。
「血雷還沒結束？」
「到底是誰在渡劫？」
「就算是天仙也撐不住。」
秦牧黑髮披散，渾身在流血，血液中泛著金光。
血雷凝聚出刀劍，它們破空而來，秦牧轉身想走，然而雷海被激怒，比之前更恐怖。
向天奪命。
註定要付出代價。
秦牧抗過刀劍的攻擊。
血雷中又有血色大日落下。
秦牧現在想走已經不可能，就算回到地面，雷劫還是會降下，他只能轉身硬抗。
他掌心溢出雷光。
秦牧使用雷霆道紋，想用雷霆對抗雷霆。
然而那輪大日輕易吞噬金色雷光，眨眼間出現在秦牧頭頂，空間扭曲，時間停滯。
秦牧神情凝重，他直接打開全身肉身秘境，整個人的力量大幅提升，精氣神提升到頂峰。
肉身秘境中。
遠古神族紛紛逃離。
祖烏沉聲道：「小友，天大怒，我們也無能無力。」
「這場劫數是死劫，我們幫不到你，有緣再見。」白澤無奈搖頭。
渾身霞光的蛇身女神沉聲道：「捨棄肉身，元神逃遁的話，或許還有生機。」
遠古神族全部離開秦牧，這場雷劫讓他們都膽寒。
遠古神族的元神沒有在此停留，秦牧已經沒救，他們還要去東方尋找息壤。
「啊！」
「我不信！」
秦牧雙手舉著血色大日。
血色雷光將他包裹，雷霆閃爍，連皚皚白骨都能看見。
湖心。
涅槃樹上。
高傲的鳳神曦潸然淚下。
極北之巔，麒麟崖。
眾多天驕被困在山巔。
周圍有很多黑金色的戰船。
這裡也遭到修行者的襲擊。
崖邊青石上。
姜洛神白衣染血。
南宮雪和鳳傾仙在為她療傷。
姜洛神忽然落淚。
她感覺鳳神曦的心在絞痛。
「為什麼？」
姜洛神不明白。
她心裡有些不安。
古熊族的熊玥走到近前，她手裡拿著塊血玉，「神曦聖女，多謝救命之恩，這塊麒麟石是我在麒麟洞府里獲得的，你那去吧。」
剛才她們遭遇襲擊，熊玥差點被擄走，是姜洛神出手救下她。
姜洛神微笑著搖頭，神情溫柔道：「你消耗也不小，還是利用麒麟石快點恢復吧。」
「我們被困在這裡，大家先恢復體力，然後合力衝出去。」
「好的聖女！」
熊玥拿著麒麟離開。
聖鳳族的聖女竟然這般和藹。
鳳傾仙神情凝重道：「對方用大陣困住我們，我們這裡又沒符師，怎麼衝出去？」
姜洛神神情凝重道：「我們合力消耗大陣，即使能衝出去，力量也會消耗殆盡，能逃走多少很難說，但也不能在這裡坐以待斃。」
對方肯定還有陰謀。
「如果大外甥在這裡該多好，他肯定能破開大陣。」南宮雪眼中全是期待，希望秦牧能出現。
姜洛神跟著點頭，自豪道：「這陣法肯定攔不住夫君。」
「你們真樂觀，秦牧能不能進來都難說。」鳳傾仙搖頭苦笑。
南宮雪拿出秦牧給她的玉石，甜笑道：「大外甥說遇到危險，捏碎他就能感應到。」
她毫不猶豫的捏碎玉石，不知秦牧能否感應到。
遙遠的湖泊上。
湖面倒映著血與火。
秦牧被血陽吞噬，恐怖的雷光灼燒他的肉身。
他聞到死亡的氣息。
即使肉身秘境全開也頂不住。
單憑肉身已經無法抗衡雷劫，秦牧的元神走出識海，如同真身，周身纏繞著規則。
然而血色大日突然炸開，秦牧的肉身和元神都受到恐怖的衝擊，那些圍繞元神的規則光環全部崩碎，秦牧的身體也在消融。
秦牧的元神出現裂紋。
鳳神曦抿著嘴，她的眼神變得緊張惶恐，「不要……」
秦牧在墜落，他看著從血色雷海深處落下的細長血線。
這時。
他感應到南宮雪的氣息。
「小姨媽。」
「洛神。」
「我不能倒在這裡。」
秦牧選擇燃燒黃金血脈，他把體內特殊血脈全部點燃。
其中還有煉化的神族血脈。
他的肉身因為這些血脈強大，秦牧不惜消耗這些來自不易的血，今天也絕不能倒在這裡。
秦牧的肉身爆發出強大的能量，元神同時抬手，很快便銘刻出碩大的雷霆道紋。
血線彷彿把天地一分為二。
秦牧卻橫在中間，他的元神釋放出磅礴雷光，秦牧如同金色的太陽衝天而起。
鳳神曦看到天空絢爛的光，隆隆雷聲響徹天地。
鳳神曦想衝出道果求救援，然而涅槃樹囚禁著她，涅槃沒結束，便無法離開。
元神咔嚓破碎，如光雨漂浮，殘破的神魂回歸肉身。
秦牧漂浮在天空，肉身衰敗的不成樣子，剎那間衰老數十歲，滿頭青絲已成白髮。
忽然眼前一黑。
秦牧再度望向雷海。
他扛過血雷的攻擊，然而雷海的怒火仍然沒有消失。
雷海變得漆黑，黑雷纏繞，帶著死寂，彷彿世界末日。
遠方的天驕注意著這場雷劫，他們全都瞠目結舌。
「黑雷！」
「多少年沒有出現過。」
「碰上黑雷，無人生還。」
秦牧如今元神破碎，肉身受損嚴重，別說黑雷，就是普通天雷都扛不住。
枯竭的識海里，天道樹巋然不動，它沒有幫秦牧的打算。
他看了眼沉睡的秦伊，有天道樹的庇護，她肯定沒事，忽然想念她在識海里鬧騰的日子。
秦牧還在想著如何逃生，他想兌換避雷珠，但最終放棄，連擁有仙金的鳳甲都擋不住，避雷珠也只能抵擋凡塵的普通雷。
周圍的空間被雷海覆蓋，連空間逃逸都不可能，就算是仙路試煉資格也沒用。
即使有用，秦牧也不可能使用，小姨媽她們遇到危險，還等著他去救援。
秦牧盯著憤怒的雷海，他賭上性命，再次沖向雷海深處。
他體內已經沒有特殊物質能夠燃燒，肉身秘境也消耗殆盡。
神藏里的神力空空如也。
他召喚出神相法身，萬古星辰體出世，魂力已經不足夠他催動諸天星斗大陣。
有黑雷落下。
僅僅是一道黑雷。
萬古星辰體就破碎瓦解。
法身破碎需要重頭修鍊，法身是修行者最重要的武器，一般都是底牌，不會輕易使用。
秦牧的底牌被黑雷輕鬆粉碎，他還是低估了雷劫的恐怖，在雷劫面前，凡人如同螻蟻。
這剎那。
秦牧腦海里閃過很多畫面。
他回憶過往的歲月，有很多難以忘記的畫面。
最快樂的就是和姜洛神，在江北生活的那些日子。
秦牧有很多遺憾，他盡量不去想，因為還沒有結束。
他拖著殘軀衝進黑雷中。
涅槃樹中，鳳神曦淚流滿面，她不知道自己為何這麼脆弱，面對死亡她都不曾這般絕望。
秦牧心底在吶喊，我還要帶洛神回天荒，還要去支援小姨媽，還要找到父親和爺爺，還要回去看母親，還有很多事等著我。
秦牧心頭有滴血在顫動。
空間扭曲，有道寬厚偉岸的身影出現在他眼前，那道身影近在眼前，卻感覺很遙遠。
黑色雷海劇烈震動，雷海中有隻撕裂空間的龐大黑手騰出，它隔離天日，隻手遮天，帶著毀滅萬千星辰的恐怖力量。
秦牧沒有感覺到壓力，眼前那道身影為他抗下所有。
「他是本帝的後裔。」
「今日，請天抬一手。」
那聲音很平和，同時帶著威嚴，不容拒絕，即便是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