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蘭陵秦氏
神州浩土,廣袤無邊,在靈域的西南方,地靈水秀之地,有連綿的青峰大壑,號聖靈山脈,乃分割靈魔兩域的界限,地理位置十分重要,相傳由三祖守護,而此域界又被稱為祖域。
聖靈山脈連綿數百里,巍峨高聳,峰巒起伏,山中靈獸繁多,凶煞莫名,更時常下山侵襲村民,所過之處,煉獄人間,哀鴻遍野。
山脈方圓數十里內少有人煙,離得最近的是一個叫做霧柳鎮的廢棄山鎮,整個鎮子沿河而建,河岸兩邊,無數綠柳林立,又常年霧氣繚繞,似沐浴在雲海之中,鎮名因此而來,更有風雅高潔者,又稱其為仙城。
自靈域內,各方新生勢力逐漸崛起之後,曾經的玄門名家蘭陵秦氏,便被驅趕到了這裡,經過他們數十年的齊心耕耘,霧柳鎮已然煥然一新,整個鎮子雖比不上其他重鎮昌盛繁華,卻更顯蓬勃朝氣,往來散修,絡繹不絕。
如此反倒吸引了一些其他氏族的貪婪眼光,對於這些底蘊深厚的世家來說,這個曾經的不毛之地,猶如那雞肋一般,食之無味,卻也棄之可惜,更重要的都是想來體驗一下,騎在曾經名門頭上,作威作福的其中滋味。
因而,近些年秦氏處境舉步維艱,不僅讓出去了近半個霧柳鎮,還要向荊楚萬氏繳納賦稅,美其名曰護族費。
當然秦氏也嘗試過向一些曾經交好的世家求以援手,卻多避而不見,或冷淡拒絕,更有落井下石者,百般嘲弄不說,反倒助紂為虐,秦氏處境每況愈下,更為不堪。
想來世事本是如此,奈何實力不濟,只能任人魚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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赤日炎炎,陽光如瀑,傾灑而下,穿過茶樹枝葉在地上留下明亮的光斑,幾隻豺狼狗東倒西歪慵懶的趴在樹下,雙目微眯,狗臉怡然,似也忍受不了這天氣的燥熱,不時狗嘴張開,吐出粉嫩的舌頭散著熱氣。
整片茶樹遍布整個山坡,鬱鬱蔥蔥,青翠欲滴,因為霧柳鎮特殊的氣候,使得這裡的茶葉更為清香,甘甜,在當地也算是小有名氣。
從茶山上吹過一陣清風,夾帶起一屢屢茶香的氣味,輕拂過那些正在勞作的人們身上,為他們帶去一絲絲的涼意,他們中的大部分人,都是完全沒有靈力的普通人,忙活的間隙,不由帶著羨慕的目光,望向著山下那片宅邸的露天空曠處。
秦氏武練場內,有數十個十四五歲的少男少女,皆是白衣裝束,襟袖輕盈,略顯青澀的臉龐上,滿是認真的神色,手執長劍揮舞,緩帶輕飄,動作整齊,遠遠看去,甚為美觀。
在他們最前面,站著一個絡腮鬍子的壯碩大漢,眼光從這些孩子身上掃過,不住滿意的輕點著頭,只是在看到角落邊站著的一個衣袖高高紮起,全身上下髒兮兮粗布灰衣的少年時,眼中閃過一絲莫名情緒,匆匆掃過,便就不再看他。
在所有人都收起手中長劍后,絡腮大漢高聲說道「好了,今天就練到這裡,大家回去后也要勤苦用功,切莫懈怠,劍道修習一定要腳踏實地,下了多大的苦心,長多大能耐,劍術招式更是要做到熟能生巧,信手捏來的程度。」
「你們可都記住了嗎?」
眾人齊聲應允,都是一下放鬆了下來,輕輕擦拭著額頭上的汗水,面露歡愉,而後三三兩兩,有說有笑的向著武練場外,各自緩緩散去。
只有那個粗布灰衣的少年,依舊如往常一般,有模有樣的比劃著,這樣的舉動,看在旁人眼裡,卻有著別樣的意味,他們瞥了眼那個少年,眼中露出明顯的鄙夷和不屑,不時竊竊私語起來。
「呵,裝的這麼努力,在做給誰看?」
「只是個會博人眼球的跳樑小丑罷了,都練了這麼多年了,還不是個連靈力都沒有的廢物,再說,他一個外來人,有什麼資格來修習我們秦氏的劍訣。」
「雖說是個小廢物,奈何他命好,做了我們主母大人的親傳弟子,也不知大小姐是怎麼想的,居然也對他另眼相看,關照有加,不然我們秦氏早就將他趕出去了,哪還會供他白吃白喝這麼多年。」
在最後那少年說完后,又是走過來一個相貌俊朗的白衣少年,提醒道「大小姐現在可是陣海天靈學院的風雲人物,是我們秦氏之光,可不是你們能夠在背後隨意議論的。」
諸人聞言面面相覷,自知方才也是有些失言,只得賠笑附和道「秦風,你說的是,大小姐自然是天之驕子,是我們秦氏子弟的楷模,我們都想著能夠如她一般,進入靈院修習,我們先前可沒有半點對她不敬的意思,你可不要誤會了。」
「就是,就是,我們只是看不慣那個只會裝模作樣的廢物罷了。」
那叫秦風的少年,微微笑了笑,道「你們這樣想就對了,如今各大靈院招生在即,大家更應該多加努力,哪還有多餘的心思,浪費在一個不相干的人身上。」
「順便多告訴你們一個好消息,這次招生與往常有些不太一樣,為了培養祖域各氏族內的人才,這次三大靈院破例對小氏族,也增設了一些免試學員的名額,能夠以這種身份進去的人,將來在靈院可都是重點培養的種子學員。」
那些少年聞言,都是露出一副羨慕神情,一人感嘆道「這可是個好消息,不過我們秦氏勢微多年,就是能夠參加招生考核的名額都不會太多,更不要說是免試的種子名額了,不知道這樣的機會,最後會落在哪些幸運人的身上。」
說著看向白衣少年,又是恭維道「不過像秦豐你這樣的天才,肯定是能夠選得上的。」
秦風面上泛起一絲傲然神色,揚聲道「那是當然的,就算沒有這些免試名額,憑我的天資,我也自信能夠考得上,成為靈院內的種子學員,只是我擔心有人依靠關係,名額中出現一個連靈力都沒有的廢物,不僅浪費了這些名額,就是去了靈院,也只會給我們蘭陵秦氏丟人。」
說著撇了撇嘴,明顯意有所指的看向那個灰衣少年的方向,繼而眉頭一挑,面上有著笑意泛起。
「喂,秦羽,你現在不在茶山忙活,又跑到這裡來做什麼?難道你還真想參加這次的靈院考核不成?」在那灰衣少年身旁,一個身材較為肥碩的少年說道,在他的身後站著兩個和他差不多年紀的一男一女,男得叫秦健,女的名秦嫣然,兩人眼神中同樣滿是不屑與鄙夷。
那肥碩少年許久未見回應,怒目而視,上前一步,右手緊緊扣住那灰衣少年的手腕,怒聲喝道「我在跟你說話,你耳聾了嗎?」
秦羽呼了口氣,不得已停下手中動作,側頭瞥了過去,道「秦爍,你每次都要這樣來找我的麻煩,就沒點新意了嗎?而且,這武練場向來都是對大家開放的,我也算是秦氏子弟,你能來,我怎麼就不能來?」
那秦爍被懟的一愣,也不知這灰衣少年是怎麼回事,平日里,但凡心情不好,來找他茬的時候,他都是逆來順受,往往一笑而過,有時還會順著他的話自嘲幾句,怎麼今天突然有這般大的反應,自覺有些丟了面子,脫口而道「果然是個有娘生,沒娘教的野孩子,一點教養都沒有。」
「我娘是沒有教過我,但你娘可真是把你教的好,連考了三次靈院,連初試都沒有通過。」秦羽正視著秦爍,不卑不亢,道「養的也挺好的,你看看你,長得肥頭大耳,跟頭豬一樣了。」
一聽這話,秦爍的眼睛里幾欲噴出火來,喝道「你說什麼?」
秦羽甩手一下掙脫秦爍的手掌,毫不客氣的,道「我說的很清楚了,還要我再說一次嗎?」
秦爍氣的臉上的肉都抖了一下,拔出手中長劍,一劍就刺了過去,就在要沒入秦羽心口的時候,忽的一道人影從眼前掠過,等他們都反映過來的時候,秦爍手中的長劍,已被兩根手指穩穩夾住,尺寸不得進。
正是先前的那個絡腮大鬍子,那大漢哼了一聲,將那長劍兩指撥了出去,正色道「都是同門親眷,怎能下這麼重的手?你可知剛才那一劍,有可能就要了他的性命?」
秦爍回過神來,想起剛才的事情,越想越是后怕,面色煞白,慌忙說道「魏師,我沒有那個意思,我只是想教訓他一下,我也不知怎麼……怎麼就這樣了。」
「秦氏子弟禁止內鬥,自己去懲戒堂領罰,更要好好反省。」
絡腮鬍子大漢說完,轉頭臉色淡淡的看了秦羽一眼,對著圍觀諸人,揚了揚手喝道「都散了吧,回去記得好好練習。」
在所有人陸續散開后,秦羽孤零零一個人留在原地,他的頭埋的很深,看不清楚什麼表情,只是握著長劍的手指又緊了幾分。
「幾日不見,你小子脾氣見漲啊,雖說你是我娘的弟子,不過你也要收斂一些啊,大家都散功休息了,你一個人還那麼勤奮,你讓他們怎麼想?剛才要不是魏叔出手,你小命就不保啰。」
秦羽抬起頭,看著面前走過來一個比他大了一歲的華衣少年,淡淡地道「我在這裡,向來都是不受歡迎的,秦大少爺又不是不知道,而且大多時間我都要在茶山幹活,只能趁著休息的空閑,過來這邊練習一下,要是我也如他們一般作息,可就更沒有時間修鍊。」
「那不真成了他們嘴裡說的廢物了。」
那少年聞言一怔,忽有些不忍地道「你這樣說也對,倒是我先前失言了,不過以你的性格,平日里是絕不會抱怨這樣的事。」
「你最近是有遇到什麼不順心的事情嗎?」
秦羽只是搖了搖頭,似不想再在這事上多說什麼,道「有幾天沒見你過來練劍了,難道真跟著族人去了聖靈山脈狩獵?」
那少年聞言微微一笑,有些得意,道「這秦氏劍訣本少爺從小練到大,不說已經到了出神入化的境界,但登峰造極的程度肯定是有了的,休息個三五天那不是應該的嘛。」
見身旁秦羽一臉鄙夷神情,乾咳了一聲,笑道「好嘛,你不要這樣看我,我說就是了。
不過算是被你說對了,我還真去了聖靈山脈,這次百家圍獵聲勢浩大,本想去見識一番,奈何各氏族都藏了私心,就怕被其他氏族撿了便宜,沒人肯沖在前面,結果玩鬧了幾天,還在山脈外沿兜圈,真是無趣。」
「不過我們蘭陵秦氏,可沒有他們那些小人之心,我告訴你,這次我們算是發現了不得了的東西。」
秦羽心頭一緊,抓著少年的手臂,道「你們發現什麼了?」
那少年手臂一下吃痛,叫了一聲,掙脫開來,嚷道「你這人修為不高,力氣倒真是好大,難怪我娘讓你去茶園幫忙,還真是眼光獨到啊,對了,我剛說到哪了?」
「哦,我們在聖靈山脈追蹤到了靈狼的足跡。」
「哎,你去哪?你還要不要聽了?」
「喂,臭小子,你要心情不好,晚上等你忙完了,要不要和我出去走走,我帶你去聖靈山脈散散心啊。
秦羽突然回過頭來,看向少年,緩緩地道「你剛說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