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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八章 玉料

  數日後,醴泉堂內。


  白辰胤天正打量著女子腕上那精致的血珊瑚手鐲,卻露出一副若無其事的表情,“你擅自離開了這麽久,我還以為你走了,不回來了。”


  “嗬,”軒轅嬋冷笑一聲,雖跪在地上卻十分不屑,“我當然要回來,我為空塵山付出了這麽多,還險些丟了性命,哪有不領賞就走的道理。”


  “哦,是嗎?”座上的白衣人語氣冰冷,“那你想從我這裏得到些什麽?”


  她毫不避諱地直言道,“靈昭宮掌司之位!”


  座上人的指間輕顫了一下,他偏過頭冷笑道,“你可知靈昭宮的掌司之位是怎樣特殊……能佩劍進入紫宸宮以北禁區的,除了侍子就是侍花女神了。”


  “你是怕了?”軒轅嬋亦冷笑。


  白辰胤天輕搖頭微喟,“並沒有……隻是你若想,我倒的確可以成全你。”


  女子立刻做了個揖,毫不客氣,“那就多謝天主了!”


  座上的白衣人苦笑僵在那裏,直到那一襲緋紅的麗影離開了醴泉堂,他都一直保持著這個動作。富麗堂皇的醴泉堂內被粉飾得金碧輝煌,他孤單地坐在那裏,卻感覺自己擁有的一切隻不過是一片無用的廢墟。


  即便權力傾天,金錢無數,可有些位子長在心裏,是多少的金錢與權力也買不來的。


  如今,七年的時光如白駒過隙,雖他心侍花女神的位子僅屬於火兒一人。但是現在她這般突兀地開口索要,卻讓他原本如水的心境不如從何時開始,變得不似從前了。


  “軒轅嬋……軒轅嬋……”四下裏無人,他輕敲著手指,嘴裏念叨她的名字,直到錯覺認為這是一個魔咒,直到心中淒涼與憂傷已超越了陰雨天的病痛。他心裏明白,她主動投靠他、接近他,這一切根本就不是無緣無故。隻是她究竟想得到什麽,她的意圖到底是什麽,即便他擁有了一雙能洞察萬物的眼睛,也猜不透那個人的心思。


  “天主!”侍子和大元司這時一齊進了醴泉堂,“此次南溟之行所有的財物已全部清點完畢,要再一一過一遍嗎?”


  座上的白衣人這才回過神來,他恍惚地看著他們,一雙淡藍色的眸子宛如星辰般優雅,“不用了,你們知道該如何處置。”


  皇甫金陽遲疑了一下,又上前一步,從懷裏掏出了一塊略比拳大的玉料,“天主,此次除開金銀以外還有這一塊玉料,聽說是滇南的玉器世家許氏所傳,隻是尚未雕琢,不過仍堪稱玉中的極品。”


  白辰胤天頷首示意他拿過來,一塊飄有翠碧的淡紫色冰種玉料便呈現在他的眼前。


  “紫色的玉石本就稀少,”皇甫金陽指著那些飄翠解釋道,“這裏的紫中還飄有翠碧,行話裏叫‘春帶彩’,春為紫,彩為翠。至於這春帶彩還恰巧是半透明的冰種,更是十分罕見,這塊小小的玉料足以價值連城。”


  白辰胤天頗有興趣地點點頭,接過了石頭把玩在手中,眼前卻不自覺地浮現出軒轅嬋腕上明晃晃的血珊瑚鐲子。他冷笑一聲,覺得她終究是個女子,葉杉落送她這些,她還是樂意收下的。


  “好,這個東西我留下,其餘的你們按規矩辦就好。”他揮揮手示意他們離開,但等二人走到大門時他又召回了侍子,“阡嵐,你過來一下。”


  侍子關好門走過來,“天主,有什麽吩咐?”


  白辰胤天愛惜地撫摸著那塊略比拳大的稀世玉料,遞給他,“我想將它打一副圈子。”


  “好。”阡嵐小心地從他手中接了過來,“我會拿到最好的玉器鋪去讓他們做。”


  “對了,”白辰胤天又補充道,“那圈子是個環形,裏麵定會剩一塊小圓料。這既是罕世的冰種春帶彩,那就順便用它給你和瑤瑕打一對玉佩,也不枉了一塊好料。”


  “天主,可這玉是……”


  “收下吧。”白辰胤天顯得十分堅持,“你盡心盡力跟了我這麽多年,就算是我留給你的一點東西。”


  五月來臨,芒種已過,初七日。


  傍晚時刻,待天主已經忙完了一整天的政務,張大夫親自帶著大補的鹿茸雪蓮保心丹進了紫宸宮。


  “天兒,這已過去將近一個月了,你現在感覺身體如何?”張大夫遞上了藥丸,又取出墊枕來為他把脈。


  白辰胤天低頭略思忖了一會兒,“大事無妨,但總覺有一冷一熱的勢力在身體裏爭鬥,晴夜裏還會覺得半邊身子發涼……不過辛虧天氣在轉暖,一切都還挺的過去。”


  張大夫捋須點頭,眉頭卻一直緊鎖,“你服下的極寒之藥,藥性十分猛烈,若沒有保心丹強壓下去,恐怕連三伏天也熬不過……現在你覺得身子發涼,那都是正常的,隻是怕過了夏至,再好的藥也不過是吊命了。”


  “我沒事的。”白辰胤天笑笑,“至少有雪賜在,我心裏就踏實了許多。”


  張大夫忽然尷尬起來,“說起這丫頭,我還擔心她會搗亂……她在這裏可有惹什麽麻煩?”


  “沒有沒有。”白辰胤天端起桌上的茶水小啜了一口,“浸月的事情讓我一直覺得後怕,若不是及時發現,指不定我現在已是謝天華刀下的一縷遊魂……所以,雪賜這次肯來,我心裏的大石頭也算是落了地。”


  張大夫點點頭放開了他的手腕,收好了墊枕,“對了,上次那位重傷的姑娘呢?她是好了嗎,也不見來複診。”


  一提起她,白辰胤天的臉色卻陡然黯了下來,“也許她已經好了罷……她不需要我為她找大夫……”說著說著,他獨自沉默了下去。


  張大夫是個明白人,原也不想管年輕人之間的事,但眼看他如此不拿自己性命當回事,現今還有打退堂鼓的意思,著實再看不下去。他揣摩著,如果白辰胤天真得為她白白送了性命,他那一把老骨頭也會覺得抱憾。


  他頗有些不愉快地問道,“聽說那姑娘之前還會治病,開出了治你手疾的方子?”


  “嗬,是啊。”白辰胤天無奈地笑道,“她說這隻是一個小偏方,也用不了太長時間,若想要真正治愈我的手疾,天下隻有她爹能行……隻不過我是一個將死之人,還有半年的時間能過活,如今看來,那手疾也不是非治不可了。”


  “她爹?”張大夫卻追問到這一點。


  白辰胤天點點頭,“是的,她是軒轅氏的後裔。”


  “軒轅氏真的沒有絕後!?”張大夫滿是皺紋的臉上露出了驚訝之色,“原來江湖的傳聞是真的!……”


  說著,他思索了片刻,“那她既然是姓軒轅了,就更沒有理由做一個任性的病人。天兒,你得告訴她,在這件事上我是她的大夫,她必須得好好給我治病,不許有半點差池。”


  白辰胤天踟躇地點點頭,卻覺得這一切已不是他說了能算的。他站起身來,幫張大夫扣上了藥箱,“天色已晚,下山的路多不平,我還是叫阡嵐送你一程吧。”


  “你還知道我這一大把的年紀啊,”張大夫提起箱子笑了起來,臉上的皺紋都擠在了一起,“雪賜都這麽大了,你也明白我那點兒心思。”


  白辰胤天笑歎一聲,“她若是有中意的,那便最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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