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太尉拂袖而去,回到府中沉著臉生悶氣,白海棠想過來勸慰,被他冷眼一瞥,嚇得直接溜了。
自己倒了一盞茶小品了一口,整個人這才靜下心來。
是的,這還是入宋以來頭一次展示真實的自己,而且還是當著官家的面,或許兩人之間從此產生隔閡,不再像以往那般的親密無間。
這樣的話,對自己以後在這裡的發展可就太不利了,失去了陛下的寵信,到時也不知遭到多少人會趁機落井下石的誣害,而這一切的起因,僅僅是因為一個妓子而引發。
自嘲的搖搖頭:「大不了老子撂攤子跑路,回到現代買上一處莊園,將這些女子都帶回去養活就是了,至於什麼靖康之恥,誰再去理會!」
雖然這樣牽強的安慰自己,究竟還有太多的放不下,自己倒是跑了,麾下那幾萬將士什麼辦,難道就任由他們自生自滅?
對了,記得水滸裡頭那個叫李俊的,帶了不多的人就打下了渤海國,不行咱就提前行動,先他一步打下來,就在那裡稱王算了。
托著腮正在胡思亂想,就聽見身後一個熟悉的聲音傳來:「御弟,方才是朕孟浪了,左思右想的,趕過來給你道個歉。」
柳箐渾身一震,緊忙轉身,原來白海棠走時,那門是虛掩著的,徽宗不是何時進來,站在他身後已經很久了。
原來趙佶教訓了李師師后,也是氣得不做停留,直接又走地道回到延福宮,就在大殿里焦急的兜圈圈。
梁師成見不是事,就勸慰道:「官家先消消氣,有什麼話明天再說吧,這事陛下本是好意,只是沒料到柳太尉如此的不待見那個師師娘子罷了。」
趙佶也轉夠了了,搖頭道:「你們不懂,但凡神仙那都是傲氣的,說白了就是小氣,我們君臣一旦有了間隙,怕他早晚會撒手而去,豈不聞他早就算到我等將來會有大難,把他給氣走了,到時候別說什麼長生,咱們保命都難!」
三位權貴都是怕死的,聽了這話心驚膽戰,王黼急忙奏道:「要不臣明天擺個家宴,為陛下和太尉說合一下?」
徽宗擺擺手道:「朕也是個急性子,這事如何過的了夜,不成,現在就找他去!說罷,徑直的出殿朝太尉家後門走去,梁師成打發了那倆先回去,自己在後頭緊緊跟隨。」
蔡攸、王黼前後腳走出延福宮,王黼感嘆道:「老蔡,本以為咱倆算是陛下的寵臣了,現在才曉得,原來跟人家柳太尉相比,你我一錢不值!」
蔡攸也是慶幸道:「還好真君初來汴京時,某就老早的跟他建立了情誼,誰敢與他為敵,那真就是活的不你煩了,李師師那個妓子不知天高地厚,眼見是完了。」
王黼聽了連聲稱是,心裡頭樂道:「梁內相是俺乾爹,太尉又是他乾爹,說起來都是一家人呢,所以我怕個啥。」
話說柳箐見趙佶竟然連夜跑來找自己道歉來了,一時百感交集,這帝王做事,錯了也是對的,就沒有道歉這一說法,也就是他這樣真性情的,才敢做出這樣驚世駭俗的事情來。
緊忙的起身拜道:「陛下隆恩臣消受不起,此事錯在臣,天底下哪有官家給臣子道歉的道理。」
徽宗扶起太尉,把著手笑道:「你我一家人,又是親兄弟一般,朕怎能為了一個妓子而惹你煩惱呢。」
太尉請陛下落座,梁師成有眼色,給他倆重新泡了茶,完了站在趙佶身邊伺候著。
趙佶品了一小口笑道:「那個女子剛才在朕耳邊講你的壞話了,被朕狠狠的賞了一耳光,御弟說說看,她究竟不好在哪裡?」
柳箐嘆口氣:「如果不出臣所料,宋江受招安,這裡頭也有她的功勞罷。」
徽宗大驚:「御弟連這個都能知曉!」
「所以說這個女子的品德究竟如何,也就不必臣再絮叨下去了,陛下就是從她身上圖個樂就得了。」
趙佶驚疑不定,卻是愈發的好奇:「朕知道愛卿能知生前身後事,快給朕講講,她後來會怎樣?進宮了沒?」
太尉沉默了半天,經不住他一再的催促,只好搖頭說:「她後來會跟著梁山軍里一個叫浪子燕青的私奔而去。」
梁師成想笑又不敢笑,趙佶臉上抽抽了好半天,嘴上終於說出了那句四字至理名言:「妓子無情!」從此以後,有時雖然還去她那裡娛樂,但是再也沒有投入半分真感情進去。
眼見君臣誤會解除,天色不早該走時,趙佶忽然又來了興緻:「御弟,你我今晚都無懷攬美人的興緻,不如藉此秉燭夜談吧。」
你不去好好地睡覺彈個棉花啊,太尉心裡頗不以為然,又不敢講出來,只好隨他,出門喊了聲柳絮,叫她端點心上來。
趙佶也不講究,拈了兩塊吃掉,又喝一口香茶,坐在椅子上翹著二郎腿問道:「記得卿講過朕未來將有大難,可否方便泄露天機一二?」
見梁師成也在伸長了脖子聽,柳箐笑道:「陛下,你知道龐家兄妹跟方百花是怎樣投誠的不?」
「愛卿說來聽聽。」
「其實很簡單,就是去年那兄妹倆去東嶽廟打擂探路,被臣給遇到了,臨走時給了他們一個錦囊,那上面就是關於他家老大方臘起事的具體經過跟各人最後結局。
臣預測的很准,所以他倆回去后不到半年就給嚇得精神崩潰,晝思夜想的人都瘦了十來斤,等到臣去了他那裡還沒開口,人家自個納頭便拜,就這樣投降了。」
「哈哈。趙佶給聽樂了。
「還有那個方百花,被龐秋霞生擒后,一段的時間裡也是含含糊糊的。
後來龐娘子只是將那個錦囊給她一看,並說明了自己煎熬的那段經歷,那信上也有方百花的結局,慘了點,是一個剮字,這下好了,方娘子魂飛魄散,立馬就乖乖的投誠,連他哥哥的死活都不顧了。」
趙佶跟梁師成先是大笑一陣子,直呼有趣,慢慢的這才明白了太尉講出這個故事的意思。
「愛卿的意思是?」
「臣的意思,無知者無畏,有時候真相讓人絕望,知道了謎底就會整日的擔驚受怕,還不如不問,陛下快快樂樂的生活,臣給你擔當逆天改命的事情,難道這樣不好嗎。」柳箐坦誠道。
意思都懂,但是世間有哪個人能做到守著真像就在眼前就是不揭開的修為,太尉越是這樣說,這裡心裡頭越像被貓撓過似的,痒痒的難受。
對視一眼,梁師成開口替官家說道:「哥哥就告訴我們吧,後果我們自己承擔,你不說,咱跟官家回去了都睡不著。」
柳箐閉上眼睛,最後一次規勸道:「陛下,那答案很嚇人的,還是算了吧!」
「不,朕今天就是要看一看自己的未來,你不給講,今晚就賴在這裡不走了,愛卿但說無妨,朕不怕!」趙佶堅決的不放棄。
太尉暫時沒吱聲,心裡頭在考慮得失。
就算是讓他們提前知曉了一切,憑這些人的尿性,估計也是啥都改變不了,最多是會提前跑路,再也不回汴京這個將來的恐怖之地來了。
而且他們一旦知道了自己未來將面臨的悲慘命運,那對於自己的倚重可就非同一般了,估計會把所有的寶,都押注在自己這個活神仙身上,到那時,俺柳太尉可就是弄夠為所欲為的存在了。
「好吧,請陛下稍等。」柳箐起身走去拿自己穿越時帶過來的手機,為了更好的掌握宣和時期的現狀,柳箐下了不少的資料。
翻到趙佶的百科,將文字調到中文繁體:「手一觸摸就是上下翻頁,陛下慢慢看吧,這是天機泄露,臣要遭報應了了。」
「這是天書?」「嗯,肯定是。」倆貨不知高低,興緻勃勃的湊在一起拿著手機慢慢的閱讀起來。
太尉也不言語,慢慢的品著茶看這倆的笑話。
這可是天書啊,徽宗兩個讀的很認真,開始時還笑容滿面的,看來正讀到開頭跟前半部分,到後來,臉上的笑容就逐漸凝結。
太尉悠閑的閉目養神,過了一會,就聽見急促的喘息聲,跟著桌子都開始在動,然後就是上下牙齒有節奏的磕碰響。
柳箐睜眼一看,趙佶跟梁師成正在過篩子一般的抖個不停,臉色都是蠟黃,豆大的汗珠順著臉頰不要錢似的往下滑落,一股異味傳來,也不知是哪個嚇尿了。
手機在他們手上蹦躂,太尉怕給摔壞了,奪過來放在了桌子上,剛要開口講話,就覺得屋子外頭一亮,緊接著春雷炸響,大驚道:「看,報應來了吧,臣先去渡劫了。」
一個箭步跳出屋外,又幾個飛奔輕巧的上了房頂,滿世界的找雷劈去了。
這場及時春雨更讓趙佶兩個將事情的真實性信了個十分之十二,君臣倆抱團哆嗦著眼瞅不遠處房檐上的柳神仙被無數道閃電雷的外焦里嫩。
雨漸漸不下了,太尉沒被劈死,只是衣裳燒焦了幾處,腦門上還在冒著一股青煙,就這樣施施然的下房頂走了回來,眼見是渡劫成功,其實是充電完畢。
趙佶已是嚇得癱在地上起不來身,見柳箐回來,不顧全身濕淋淋的,抱住他的大腿哀求道:「御弟救吾,朕才不要去北地牧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