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四章 桃源故地（二）
小舟在河流上行駛了許久，只見兩岸不時出現分叉的河道。這些河道有寬有窄，寬的像是要匯入大江的幹流，窄的常人都能一腳跨過去。
嚴霜見河道密布，讓人目不暇接，擔心錯過了水道，便說道：「袁先生，我聽說前往世外桃源的路上，有好大一片桃林。我們走了這麼久，還沒有見到桃林，該不會是錯過了吧？」
袁師道說道：「諸位稍安勿躁。這一帶水道縱橫，十分複雜，所以我當年離開的時候，特意在這一段做下了許多的記號。從記號看來，那兩岸是成片桃林的溪流，已經不遠了。」
幾人聽到世外桃源已經不遠，頓時都振奮起來。果然，小舟行駛了不過一炷香的工夫，便拐進了一條溪流。
這條溪流不過兩三丈寬，但卻似乎深不見底。水面上波平如鏡，水下卻是水流甚急，推著小舟，平穩地向前行駛。
溪流的兩岸，參天大樹少了許多，近水處都是茵茵草地。越往溪流的深處前進，大樹越少，綠油油的草地之上，開始零星出現了一些低矮的果樹。
又走了一陣，溪流轉過一個彎，嚴霜、辛寒指著前方叫道：「桃林，桃林到了！」
眾人向著他們指的方向看過去，只見溪流的兩岸，落英繽紛，果然是一大片火紅的桃林。這片桃林一望無際，絢爛之極的桃紅色，映照得溪水都紅了。
小舟從桃林中緩緩穿過，元無垢看著兩岸的桃林，忽然說道：「這桃林十分規整，不像是天然生成的，倒像是有人特意種下的。而且，桃林的布局，似乎隱含著奇門八卦的一些門道。袁先生注意到了么？」
袁師道點點頭，說道：「我印象之中，以前的桃林不是這樣的。經你這麼一說，果然十分奇怪。」
元無垢說道：「我對堪輿之術略知一二。聽說，在大凶之地，堪輿高人會布下桃花陣，來阻斷凶煞之氣。可是，世外桃源乃是人間仙境，怎麼會出現這樣的桃花陣，這可真是奇了！」
袁師道面露迷惑之色，問道：「按照堪輿之術的說法，世外桃源是大凶之地么？這個大凶，又是怎樣看出來的？」
元無垢答道：「我對這些也不是十分精通，只是根據這桃花陣判斷，至少在布下桃花陣的人眼裡，世外桃源是大凶之地。袁先生適才說過，以前來到此地的時候，桃林還不是這樣的。莫非，這些年裡，世外桃源中發生了什麼變故？」
袁師道聽他這麼一說，臉上的神情也變得凝重起來。這時，瀑布的水聲已經清晰可聞，袁師道將小舟就近靠岸，停了下來。
此處是一方小小的水潭，水潭上方垂著一條瀑布。瀑布不過一兩丈寬，並不太高。瀑布的上端像是一匹絹絲似的，幾近透明，下端則散成水霧，迎面吹來，夾著一股泥土的腥氣。
袁師道帶著幾人，沿著水潭，繞到瀑布的附近，只見瀑布後面果然有一個洞口。
這洞口不過半人高的樣子，看上去跟傳說中的情形一模一樣，並非黑漆漆的，而是隱隱有光，顯得其中別有洞天。
袁崇謀跟在袁師道的身後，元無垢等四人依次在後，魚貫而入。因為洞口太小，幾人只好彎著腰緩緩前行。
進去之後，只見這個洞口很是齊整，岩壁之上，雖然長滿了青苔，有些地方卻露出了斧鑿的痕迹。
洞口前小后大。幾人走了沒多久，漸漸就直起身來了。
這一段的山洞，與前一段又頗為不同。入口處的山洞，顯然是在山岩中開鑿而成，而此處的山洞，竟像是天然形成的。只不過，地上有些地方鋪有青磚，壁上則有磚石脫落的痕迹，露出了裡面的夯土，顯得有些蹊蹺。
幾人越往裡走，發現山洞變得越來越大。最大的地方，彷彿是將整個山體掏空了一般，十分空曠。山洞的頂端，有幾道光線散射下來，看樣子是頂部有著洞口，將陽光漏了進來。
再往裡面走，山洞又漸漸變小了。等到幾人重新彎腰前行的時候，隊伍前面的袁師道說了一聲：「到了，咱們進去吧！」只見眼前一亮，幾人來到了一片平曠的田地之前。
這些田地散布在一方水塘的周圍，阡陌縱橫，條塊井然。奇的是，肥美的田地上面，卻是光禿禿的，見不到一片莊稼。那水塘中的水，雖然沒有完全乾涸，卻也已經是半枯，四處都是乾裂已久的泥巴。
袁師道印象之中，世外桃源里四處種植著桑竹、果樹，遍地綠蔭。可是此時看到的，這些綠意盎然的樹木通通不見了，視野所及，只有幾株高大的老槐，枝葉扶疏，灰濛濛的，令人望而生厭。
更為蹊蹺的是，此處房屋儼然，但是見不到一個人影。而且，四處靜悄悄的，不僅聽不到人聲，連雞犬之聲都沒有了。
袁師道看到這裡，想到元無垢適才說的，世外桃源之中，可能發生了什麼變故，不由得心中一緊。
幾人沿著屋舍四處查看，只見四處的屋子都是大門緊閉，許多門上的鐵鎖，都已經銹跡斑斑了。
屋舍的後面，不遠處是一大片的墳墓。這些墳墓的外觀一模一樣，橫豎排列，十分齊整。所不同的，有些墳墓前祭品豐盛，擺得滿滿當當，既有雞鴨魚肉，又有瓜果時蔬，有些墳墓前則是雜草叢生，顯然很久無人上墳打掃了。
眾人看到屋舍的附近，居然出現這麼多的墳墓，都是心中一陣黯然。
不過，這些墳墓看上去頗有些年頭，並非近年新建的。而房舍之中，卻又都是人去屋空。眾人不由得暗暗猜想，莫非世外桃源中的人，都早已離開了此地？他們世代在這裡安居樂業，到底是發生了怎樣的變故，竟然逼得他們背井離鄉？
幾人在墳墓之中穿行，這時，嚴霜忽然指著遠處的一片墳墓說道：「那裡有人！」
眾人走上前去，只見一個身形佝僂的老者，挎著一個竹籃，正將墳前的祭品裝入竹籃中。